安青摘下了眼镜,走到了她的面前。
静默地看着她许久,双手扣住她的肩头:“看着我。”
她皱着眉头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面神色清澈,没有任何慌乱。
他一字一句地说:“信我一次,知意,我绝不害你。”
终于,把那两个字喊了出口,是如此的柔软,亲近。
还有,我喜欢你。
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是虞知意快速别开视线,才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她没敢继续看他的眼,甚至是有一丝慌忙:“好,我相信你,如果你要害我的话,我也早就完了,不会等到现在。”
看她急忙的避开视线,安青松开了她,戴上眼镜,恢复一贯的平和:“谢谢。”
两人摊牌,现在她终于愿意信任她,谢谢她,信任他。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虞知意说完,抱着东西快速回房。
把门关上,她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
刚才安青看她的时候,那双玻璃一样清澈漂亮的眼睛,像是要把她吞噬了一般,他就像一只猎鹰,紧紧地盯着她,让她心里害怕。
她害怕安青的接近,她意识到这种靠近,变了味。
可安青,永远都是安蓝的哥哥。
镇定心神,虞知意抱着电脑和笔记本坐在床上,猜密码一直没有头绪,她把电脑放在一旁,靠在床头捧着日记本就开始看起来。
密码应该是两年前家变,安蓝的性格开始出现变化才锁上的,她得把从两年多前开始的日记统统看完。
深吸了口气,挑了挑眉峰。
这真是个浩大又艰难的任务。
安蓝的日记本分类很清晰,一年为一本,并没有把每天都记录下来,而是把一些较为重要的事情记录着。
而记录两年前日记的那本,第一篇日记,日期是虞镇伟和安先生死亡那天。
虞知意胸口咚地响了一下,屏气凝神,开始看日记。
“虞叔叔和爸爸死了,一起坠了楼,我没有亲眼看见,却是听见了那声巨响,等我跑过去的时候,满眼都是血,妈妈在旁边不断地指责虞阿姨,说虞叔叔偷换了爷爷的遗嘱,子怡在旁边尖叫,虞阿姨晕了过去,我知道这不是真的,虞叔叔从来没有想要得到安家,爷爷生前总是对我说,要我以后别恨他,爸爸没有担当,他不能把公司交给爸爸,我调了监控,看见是爸爸掐着虞叔叔的脖子,要虞叔叔把遗嘱交出来,还让虞叔叔别拿爷爷的遗嘱当令牌,说安萃只能是安家的,虞叔叔挣扎着推开了他,爸爸没站稳,退了几步就往后坠掉出了窗户,虞叔叔是要救他,但爸爸却拉着他不放,把虞叔叔一起拉着掉了下去。”
看到这里,虞知意的呼吸停住了。
目中有着湿润,她抬头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掉下一颗泪水来。
她就知道,她的爸爸对安家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从没存过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却没想到最后却是被安叔叔害了,他死得不值。
缓了片刻,她才继续往下看。
“整个安家都乱成了一团,哭的,闹的,诬陷的,骂的,宽慰的,无数个声音在安家炸了锅,只是很庆幸知意回来那天,没有看见虞叔叔浑身是血的样子,可是妈妈明知虞叔叔没对安家做过任何不忠的事,却能够没有任何心虚地指责虞家,颠倒是非,撒谎的人是我最亲的妈妈,哭得喘不上气的人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该替谁说话?偷偷拷贝的监控视频,又该不该将视频曝光?曝光了,虞叔叔能够洗清骂名,但所有人都会指着妈妈的鼻子骂,我没有这个勇气,我害怕妈妈对我失望,我也害怕爸爸九泉之下,无法安息,对不起知意,真的,对不起,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了,我无法抉择,对不起。”
瞳眸倏然睁大,望着安蓝留下的笔记本电脑。
所以,那个不设防的男人,把笔记本锁上了,是想要锁住这个视频备份,不让别人看见?
如果能开这个电脑,就能向安青证明,她们虞家从来不欠安家的,该是她爸爸的东西,谁也别想侵占。
王素萃费尽心思挖了个坑,让虞子怡露出马脚,毁掉了视频让她们得不到,却没想到会被自己亲生儿子拷贝了一份。
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安蓝生前一直就在保护她、帮助她,没想到他人已经走了,却以这样的方式,又一次帮助了她。
她不恨安蓝的隐瞒,真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为人子女,孝字当先,他偏向于王素萃,那才是安蓝的性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向安青这样大公无私,恩怨分明。
心中悲喜交加,她缓了好几口气,才继续往下翻。
第二篇日记写到了虞镇伟的葬礼。
“虞叔叔下葬了,知意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我从来没有看过她哭成那样,我的心里很难受,我想要抱抱她,她却把我推开了,说,分手吧,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心脏好像没了,真的没了,不会跳动了,可是我却只能点头说,好啊,分手吧,其实知意啊,你知道我很想说,不分手好不好,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可是你会听得到么?可是,可是,我也没有脸和你在一起,也没有资格,所以我答应得很痛快,却只有我自己知道,从那天起,我的心就死了,以后的日子,我都不会再是知意的男朋友,而是一个还债人,替妈妈还债,一辈子待在知意看得见的地方,任劳任怨。”
这一篇,很短,她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的心冷。
原来,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像分手前那样,甚至比分手前对她更好,却没有提过半句复合,直到自杀那天才提出下辈子要好好在一起的话,是因为这辈子他把自己摔进了谷底,觉得不配。
安蓝总是那么的傻。
她一直以为两年前的事,她和江若彤承受了最多的痛苦,后来发现子怡隐忍得更多,如今发现安蓝才是忍受最多、最痛苦的那个,明明知道一切的真相,却又无法说出口,饱受良心的谴责和精神折磨。
这样的安蓝,心理怎么健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