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篇的日记内容让虞知意心情非常沉重,而第三篇日记,则是让虞知意狠狠地心疼了一次。
“偷偷设计的婚戒拿到了,我却再也没办法开口向知意求婚,那个婚戒盒就一直揣在口袋,每天都在发烫,在提醒我妈妈对虞家做的事,在提醒我,我没有资格再得到知意的垂爱,看着知意一天天变得沉默,我心如刀割,影楼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我也只能推了,其实我真的很想看见,知意穿婚纱的样子,她那么好看,又那么的有气质,一定会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这么好的知意啊,以后,你会嫁给谁?啊,想到这就好难过,知意啊,我的知意……”
以后,你会嫁给谁。
一句话,犹如锐利的刀子,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胸腔。
安蓝是在多么痛苦的情绪下写出这样的话?
在虞镇伟坠楼之前,安青就约过她拍情侣写真,甚至是常常旁敲侧击地问她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所以在和温南风拍婚纱照的时候,她才想起了安蓝。
恐怕,所谓的拍摄情侣写真只是一个幌子,那个傻子是想借拍摄的机会向她求婚,所以才会预定拍婚纱照吧?可她却一直以工作忙为理由推辞,直到家变,照片再也拍不成,而安蓝悉心准备的求婚,永远也求不了了。
心疼得眼泪咻咻地往下掉,曾经无数次保护她爱护她的男人,已经是长了一根根的倒刺,每当提起来,就会把血肉也扯起来一块,满口血腥。
她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这辈子换来一个安蓝,却也不知是杀了谁全家,换来如今的结局。
眼泪止不住了,她把日记放在一边,不断地抽纸巾擦眼泪,嗓子眼也忍不住啜泣,安蓝走后,她没有机会彻彻底底地痛哭一次,这一次,她不想忍了,心疼、痛苦、愧疚,全部都从嗓子眼里发泄出来,她懊悔,懊悔为什么两年多,只顾着自己憎恨王素萃,却从未认认真真地看清过安蓝,没能看见他的痛苦。
他不配,她又何尝配?
“安蓝……”
隔着一道门,虞知意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出,琥珀色的眸子合上,安青就靠在门前,静默无声地陪着她。
小蓝,你可以安息了,她一直都记着你。
哭了好久,眼睛有些肿了,她才继续往下翻。
第四篇。
“学校里又有人趁我不在,拿虞叔叔的事指责知意了,我听见了,但我却像极了一个无用的懦夫,就躲在角落里,看着我心爱的女人被她们欺凌,被她们嘲讽,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没有勇气跑出去保护她,我无用,我恨我自己,口口声声说爱知意,但我却没有真正地为她做过什么,我不是个男人……我不是男人……我很差劲,我不仅不配和她在一起,我连喜欢她也不配,我什么都不配,我无用……”
这一篇日记看得虞知意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从安蓝字里行间的自我怀疑,好几次重复的不配,差劲,不是男人,无用,这些字眼,很明显可以感受到安蓝的心理已经产生了变化,这是抑郁症的前兆。
没想到,安蓝的抑郁症是在这么早之前,而她,在安蓝死亡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她也很痛苦的人,却一无所知。
往下看,是第五篇日记。
“妈妈又欺负子怡了,子怡已经疯掉了,妈妈却还是要那样欺负子怡,把虞阿姨也一起骂了,这次我站在了她们的前面,我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她们,可是我却从妈妈的眼里看到了痛苦,是的,痛苦,妈妈很疼我,很爱我,哥哥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需要家里人操心,妈妈就把所有的母爱都灌注在我身上,我是妈妈的儿子,可我却站在了虞家那边……妈妈一定会很心痛,可子怡是知意的亲妹妹,知意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欺负?好难过,为什么妈妈和知意的关系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这一篇,非常明显感觉到了安蓝的心理挣扎,来源于当了虞知意和王素萃的夹心饼干,他的抑郁症,也许就是这样被夹出来的。
第六篇日记。
“知意和我冷战了,我和她说话,她装没听见,也不理我,我知道她一定是被妈妈欺负得不开心了,给她买吃的哄她,可她把我买的东西统统扔进了垃圾桶,让我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她还提醒我们,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不要再让大家都难受,可是我怎么能不做啊……我都做习惯了啊,照顾知意,保护知意,是我活了这么多年的生存技能,不让我做,以后我该做什么?我又要怎么过?知意,我真的好想你,我真的好爱你,你会知道吗?你不知道吧……如果你知道我隐瞒了全部的真相,一定会很讨厌我吧?怎么办,我不想被你讨厌,可是……妈妈养育了我二十几年,我如果把真相说出来,就是对妈妈的背叛,我不想那样做,可我也不希望被知意讨厌,怎么办……我很痛苦啊……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我该怎么办……”
虞知意能感觉到安蓝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了,往后的日记里,更多的是怎么办,很痛苦这样的字眼,再多看几篇,甚至已经出现了语无伦次,通篇更多的是痛苦的发泄,安蓝的精神,早就失控了。
看了十来篇日记,虞知意没办法再看下去,他的痛苦,很清晰地传达进了她的心里,越看心里越是压抑得慌,似乎都被安蓝的文字所感染,看得她都快抑郁了。
看不下去,放下中间的不管,她跳到安蓝自杀那天的日记,希望能找到密码的线索。
“医生说我的抑郁症已经得到了控制,非常的稳定,可是我还是觉得,好难受啊,吃了数不清的药,每天都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和精神,昨天妈妈又给我安排了相亲,怎么办?我现在看谁都觉得是知意,差点儿就答应了,可是,她们都不是知意,两年多了,每天日复一日地过,看着知意离我越来越远,我好累啊,那个秘密,就像一颗大石头,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虞知意知道,那是心理医生安慰他的谎言,事实上,安蓝的抑郁症根本没有得到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