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城主眸光一暗,深深地打量了唐楚一眼,一刹后,那抹幽暗消失不见。
“倒是没想到呢,这位姑娘竟然是来使的义妹。”他话中有话,仿佛在质问北风那夜刺客行刺之事。
北风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非要随我前来,我让她和我一起住在驿站她偏偏不要,这女儿家大了,怎么还会听我的话呢。”
“也就是一个野丫头,这段时间劳烦任城主照拂了。”
“至于其他些事情,还是等城主把案子先处理完我们再商讨吧,我今日便是为了那事而来。”
任城主似是吃了定心菩提一般,他笑了笑,重新整理思绪,将心思落在了唐楚与范池身上。
“你也听见了,请帖是来使给唐楚姑娘的,而唐楚姑娘是代替来使去参加你的喜宴的。”
“这……”范池再也无法狡辩,只能将矛头对准另外一件事情。
“可她偷了我的钥匙,还偷偷进了我前夫人琴芳的屋子。”
“那是因为琴芳死的蹊跷,我不过是想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倒是你,青天白日为何要将一间什么都没有的屋子上锁呢,你是心虚!”
凡是心中有愧的人,多少都有些心虚,便如同此刻的范池。
他双手交叉相握,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现在的情况对他非常不妙,他必定不能自乱阵脚。
“那屋子上锁……是因为……因为我的前夫人刚死了没多久,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我怕飘零瞧见了糟心,这才命人将那间晦气的屋子上了锁。”
“那为何你的前夫人刚死,你便娶了新夫人?”她抬起头没好气地反问,随即开始自问自答。
“是因为飘零怀了身孕,你怕时间久了她的肚子大出来会被人发现你们偷情之事,所以便急匆匆地将她娶了回去。”
“范池,你好狠的心哪!”
“你胡说!”
“飘零就是被你害死的,一定是因为你打开了那间屋子放出了琴芳的冤魂,所以飘零才会被琴芳推到井里。”
“这……这都是你的错!”
整个堂厅都漾着紧张的气氛,大家脸上的笑容皆烟消云散,个个的眉头都如锁紧扣。
青汌望了望唐楚,又望了望北风,此刻的他好像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他有些别扭,心里很不舒服,莫名的酸楚与无奈涌上心头。
“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自己也说了,琴芳那是怨灵,如果她真的如外界所传是自缢而亡,又怎么会是怨灵。”
“至于飘零到底有没有怀孕,我说了自然不算,将她的尸首送到仵作那里一验便知。”
唐楚得了理便开始全力反击,她是断不会轻易放过范池的,不管是为了琴芳还是为了自己。
“飘零……飘零确实怀了我的孩子。”在唐楚的威逼利诱下,范池终是承认了。
他思来想去,与其让仵作来验尸糟蹋飘零的尸体,还不如他自己认了,也好给飘零留一个全尸。
范池对飘零的心是真切的,若他也能那么待琴芳,想必事情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了。
“我只是在外面饲养了小妾,算不得什么大罪,可琴芳……琴芳真的是自缢的。”
直到此刻,他仍旧不承认自己与飘零联手杀死了可怜的琴芳。
冷风呼啸而过,席卷过他的身子,带来一阵令人抖擞的寒冷,仿佛是死去的琴芳在替自己申冤。
“范大官人不是土生土长的沙城人吧。”温言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在沙城,畜养小妾可是要沉沙的大罪呢。”
“沉……沉沙!”
恐惧占据了范池的整个大脑,他如同泄气的气球,身子全然跌了下去。
“所谓沉沙,便是将你拉到沙城外的荒漠,然后在荒漠中掘出一个巨坑,将你抛入坑内用滚烫的沙子掩埋。”
温言捂嘴戏虐一笑,又说道:“据我所知,范大官人是沙城的外来女婿,不知你是否见过被沉沙的人呢?”
“啧啧啧……那模样,活生生地被烫落了皮,身子也被沙子热熟了呢。”
范池慌张地咽了咽口水,他是要被沉沙了吗?
仅仅只是畜养小妾便是这样的惩罚,若他真的承认自己杀死了琴芳,那岂不是要承受剥皮剔骨之痛?
这件事情认不得,他不能认也不敢认!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至下颚,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他猛地上前抓住了北风的靴子苦苦哀求。
“来使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千万不要让他们将我沉沙了咯!”
北风满脸嫌弃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皮,随即狠狠地踹了范池一脚。
“莫要脏了我的鞋子,沙城有沙城的规矩,在沙城中,自是任城主说了算。”
他的鞋子早就沾满了泥泞,上面满是岁月苍老的痕迹,这哪里是怕鞋子脏了,分明就是故意刁难范池。
任城主满脸惊讶,他面不改色地探了北风一眼,北风是代替朝廷来收复沙城的,如今他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证明……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认罪吧,沉沙之刑虽痛苦,但这痛苦来的快去的也快。”
范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是帮他的,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不认罪,除非你们找到我谋杀琴芳的证据,否则我是不会认罪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青汌冷眸僵笑,嘀咕了一句,“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
“哼,你们本就是一窝的,强加给我的罪我为何要认,除非你们把证据摆在我的眼前,否则休想我上你们的圈套。”
“嗯。”唐楚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证据找出来拿到你的面前,看你还能再说什么。”
“任城主,敢问在沙城中弑妻是什么罪行?”
任城主一愣,漠然地开口:“九九八十一刀剔骨刑,以尖锐的刀子割破肉身,将身体的白骨从肉中掘出。”
“八十一根剔骨刑后仍旧保持刑犯能留有一口气,然后疼痛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