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给我闭嘴！”听到“兽人”二字，附在陈柏林身上的阿宽便如同失控般大叫了起来。
温文尔雅的脸扭曲暴怒，只闻阿宽骂骂咧咧地说道：“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是与别人不同的，凭什么我生下就活该被人嘲笑！”
“你懂什么，你懂他们叫我兽人时我的感受嘛，凭什么，老天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哐哧——”
僵硬的拳头无情地击打在坚硬的冰川之上，阿宽的指节落出淡粉色的血液，他并不觉得疼，因为心脏处传来的疼痛更痛。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就因为我长相丑陋吗？”
“就因为长相丑陋，我连光明正大喜欢一个人的资格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就因为——这张面目可憎的脸，我就活该遭人唾弃，遭人嫌弃，遭人排挤，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嘛！”
听完阿宽的抱怨后唐楚默不作声，站在不远处的老者却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自顾自地抱怨着自己，捶胸顿足地说道：“阿宽啊，容颜是父母给的，说来说去是爹对不起你啊……”
他拂袖轻轻擦去眼泪，向前晃悠了几步，“是爹没能给你一张好面孔，你不要怨任何人，要怨就怨爹吧！”
见老者落泪，阿宽身上每个部位都温柔了起来，他贴心地宽慰着老者，“爹，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这个世界不公平。”
“要怪就怪那些自诩为高高在上的人。”
唐楚捏着袖口皱了皱眉，低声细语呢喃着，“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都是他们的事情，嘴巴长在他们的身上，你无法控制他们去说些什么。”
“你要做的是摒弃世俗的眼光，活个逍遥自在，随性洒脱。”
老者点点头，附和地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阿宽啊，放下吧，没有人嫌弃过你的长相。”
阿宽不以为然地苦笑着，随性洒脱、逍遥自在？这些词汇生来就与他毫不相干。
“爹，您说从来没有人嫌弃过我的长相，那为何他们还要以兽人称呼我？”
“为何阿绿……她就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嫁给我？！”
他看上去难过极了，似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不管怎么捂都无法捂热他。
唐楚毅然决然地迎了上去，沉声说道：“年幼时你的同伴取笑你的长相，那时因为年幼无知，他们只觉得一切都是游戏。”
“年长后，他们嘲笑的不是你的长相，而是你藏在心里深处的那抹自卑。”
“试问，就连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你凭什么指望别人看得起你？”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你只是一个胆小、自卑，长相并不完美的一个人。”
“可在你自己心中，你早已将兽人二字刻骨铭心地印在了心里，是你自己揪着兽人二字不放，不是别人揪着你的长相不放。”
紫衣少女一口气对阿宽说了很多，字字戳心，戳的阿宽面色惨白，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北风疲沉地叹了一口气，直接无视了阿宽的存在，上前解开了洞内被捆绑的无辜人。
阿宽坐在冰寒的地上簌簌发抖，他的牙龈颤抖着，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陷入深深的痛苦难以自拔。
那些砸在他身上的臭鸡蛋、石头、烂番茄，那股漫天的恶臭此刻依旧呢喃在他的鼻尖。
他们在嘲笑，在戏弄，在不停不停地叫着他“兽人”。他反抗，他挣扎，最后还是被他们逼进了死胡同恶狠狠地欺辱。
“姑娘，求求你们放过阿宽吧，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是真的可怜啊……”老者死死地抱住了颤抖的阿宽，声泪俱下。
阿宽垂头丧气地喃喃着，似是梦呓般的，“我不是兽人……”
“你当然不是兽人。”唐楚有些紧张，她好似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偏激。
老者抱紧阿宽，眼眶越陷越深，费劲地说道：“我的好阿宽是最乖巧的孩子，是他们的错，他们不该叫我的阿宽兽人。”
他本想顺着阿宽的心意纾解他，却不曾料自己反而将这件事情复杂化了。
“对，都是他们的错，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阿宽重新站起身子，缓缓推开抱住自己身上的老者，望着洞内还未来得及逃走的人，他扬声说道。
“今夜你们谁也别想走，必须留在这里陪我。”
“你们的脸是我的收藏品，收藏品可不会长腿跑了。”
马柏青忽地站起身子，朝着阿宽笑一笑，抬头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一抹附在他人身上的灵格，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是一样的人。”
阿宽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和我一样，也是怨恨幻化的灵格？”
“是的呢，我和你一样。”马柏青轻笑，接着说道：“从前的我和你一样，怨天怨地，怨尽世间所有人，想要报复所有伤害过我的人。”
“可现在，我仿佛将一切都想透彻了，我们真正该怨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
戚顾被北风搀扶到了洞前，他焉地止住了颤抖的双腿，猛地回过身子，感慨万千地望着马柏青。
只见马柏青拍了拍阿宽的肩膀，闷声说道：“我恨上天夺走了我深爱的双亲，恨它夺走了我珍爱的生命，我恨透了这个世间的寡情冷漠。”
“你说阿绿宁可死也不愿嫁给你，我又何尝不是，我的未婚妻同样不愿嫁给我，同样不愿承认我这个无能的未婚夫。”
他挪着步子靠近阿宽，再靠近他一点点，仿佛看到了阿宽内心深处的悲伤。
“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样是太阳，一样是人心，要怪就怪我们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阿宽撇撇嘴，整个人又悲伤了起来。
“一开始我附在陈柏林的身上，只是因为舍不得我年迈的老爹，他的年岁已大，怕是越来越无法照顾自己。”
“我伪装成了陈柏林的模样，每日夜里都去酒棚光顾他的生意，可日子久了，我渐渐不满足于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