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八仙指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车顶上有几个浅浅的手印,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些手印,跟之前陈兰兰身上的一模一样。
八仙指倒吸一口凉气。
我问道:“老刘头,你怎么看?”
“这恐怕是下蝨的高人,在警告我们。”八仙指脸色很难看,“怪我们多管闲事,坏了他的好事。”
“他想找我们算账?”
“不,应该只是警告而已,陈家的事,看来我们决不能再插手了。”
我突然想起烧床板的时候,看到的那道黑影。
原来不是眼花,而是这蝨术另有古怪。
南洋邪术,果然阴毒。
八仙指经验老道,既然他说只是警告而已,想必应该没什么危险。
但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给自己准备了几道护身符。
八仙指把我送回古玩街,说有点私事要去处理,正准备离开,我叫住了他。
“老刘头,昨天给你的一万块钱,帮我寄了没有?”
“一大早就搞定了。”八仙指问道,“怎么,还想让我帮你再多寄点是吧?”
“那倒不用,寄了就行了。”
一万块钱,足以解家里的燃眉之急,以后赚到的钱,我过年时自己带回去就行了。
这才叫衣锦还乡嘛。
八仙指似乎有些失望,丢下一句好好看店就离开了。
其实这破店也没啥好看的,冷冷清清,鬼影都没一个。
我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拿出《阴玄簋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自从体内有道家真气后,我似乎开了点窍,对书里的风水命理略有所悟,再也不是之前的死记硬背了。
其实我之前有个想法,就是请教八仙指。
不过考虑到他的水平,最终还是放弃了。
旺财自己打开笼子钻了出来,在附近四处游荡,最后停留在一家古董店前。
因为位置的原因,这家古董店的生意和我差不多,门可罗雀。
看店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一头乌黑亮丽的齐耳短发,长相很清纯。
旺财侧着脑袋,不是看美女,而是在看店里的电视机。
还在村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货白天经常偷溜出去,哪家有电视的声音,它就蹲哪家院墙上偷看。
一看大半天,比欺负小母鸡还乐此不疲。
家里没电视,我有时也跟着它一起看。
不过看着看着,就会被人赶。
因为我在村民眼里,跟仇人差不多……
姑娘磕着瓜子看连续剧,正津津有味时,冷不丁发现门外站着只七彩大公鸡,吓了一跳。
后来发现旺财人畜无害,只是和她一样在追剧而已,觉得甚是有趣。
她给旺财撒了一把瓜子,旺财也不客气,边啄边看,还不忘吐壳,瓜子磕的比人还利索。
我怕旺财打扰别人做生意,于是把它叫回来,没想到姑娘反而不乐意了。
“你的鸡看连续剧看得好好的,干嘛要叫人家回去啊?”
声音软糯轻甜,很好听。
我解释道:“大姐,我只是怕它打扰你做生意而已。”
“什么大姐,都把人叫老了,我叫沈梦柔,你可以叫我小柔,或者柔姐也行。”
小柔我实在叫不出口,还是叫了声柔姐。
然后我们就聊了起来。
知道我的名字后,她有些惊讶,脱口而出:“给你起名字的,怕是个风水先生吧?”
我点头说是,但也没继续细说。
后来我们聊到了八仙指的身上,问关系,我说是他的徒弟。
没想到沈梦柔居然出言提醒,说八仙指不是好人,让我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我当然知道八仙指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在村里的时候,他驱使白狐害人性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可见一斑。
其实我早就有了打算,只要再多赚点钱,基本了解这一行的门门道道后,立马跟八仙指分道扬镳,自己干。
凭我在书里学到的真本事,不说赚大钱,小钱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能是看我年纪小的原因,沈梦柔没什么心计,有啥聊啥,甚至把自己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古董店是沈梦柔自己投钱开的,刚开张还不到三个月,目前一直处于亏钱状态。
不过她不在乎,开店只是打发时间的爱好而已。
其实不用说,我也看得出来。
这个古董店虽然位置不咋滴,面积也不大,但装修的豪华程度绝对是整条古玩街里数一数二的。
就连电视机都是最新款的索尼,我只在广告里看到过。
怪不得旺财哪都不去,偏偏就挑了她的店。
鸡也是有眼光的。
聊到最后,古道热肠的沈梦柔甚至还提出,如果我不想当八仙指徒弟的话,随时可以跳槽到她这,包吃包住,每个月工资一千块。
这待遇可比进厂打螺丝强太多了。
不过我拒绝了。
她似乎有些可惜,劝我多考虑考虑,不着急的。
我也没放在心上,随口敷衍了几句。
临走之前,我心血来潮,打开天眼通扫了一眼店里。
结果看到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那是一口褐色陶缸,摆在展柜一角,很不显眼。
但缸口却在冒着淡淡的黑气,很邪门。
出于好心,我提醒沈梦柔,那口陶缸有点问题,最好赶紧处理掉。
一个风水学徒的话,沈梦柔似乎没放在心上,只说陶缸是朋友寄卖的,到时候叫他拿回去就行了。
我又提醒了一遍,然后就回去了。
接下来整整一天,八仙指再没出现过,午饭和晚餐,我都是在古玩街口的沙县小吃解决的。
太阳下山以后,我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就像李斯中邪那天一样。
关好门,我早早爬上阁楼,将几张黄符贴在门窗上,这才感觉安心了一些。
躺在凉席上,抚摸着光滑细腻的树枝,倦意很快来袭,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我终于又梦到了血柏。
她依旧穿着那套血红色的嫁衣,飘然若仙,款款向我走来。
但距离却越来越远。
我急了,呼喊,追赶,然而两人之间似乎隔着无数道鬼打墙,不管怎么努力,我也追不上她。
血柏的样子也很焦急,一直张开双臂想奔向我,可惜两人距离还是在不断拉开。
终于,她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猛然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这个梦,很不吉利,让我心生仿徨,惴惴不安。
推开窗户一看,天已经亮了。
嘭嘭嘭嘭!
前边传来了砸门声,很急。
我以为又是八仙指,擦掉眼泪赶紧穿衣下楼,开门一看,外边站着两名大盖帽。
“林九难?”
“我……我是。”
之前蹲过看守所的我,吓了一跳。
难道是那天旺财伤人的事,对方报警了?
然而大盖帽的下一句话,让我始料不及。
“今天早上六点多,有人在河里发现了刘金盛的尸体,你是他的徒弟,麻烦跟我们回一趟局里,协助调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