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医送水果刀去检验的时候，我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尸体面前，目光放到那块带血的头皮上。
正要伸手去触碰，孙茜叫住了我，递过来一把镊子。
“林九难，别用手，用这个吧。”
我道了声谢，然后用镊子拨开头发，看到了头皮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瘤。
瘤子顶部，还流有黄色的脓水。
王刚差点看吐了，一脸恶心地说道，这家伙是不是从来不洗头啊，咋这么埋汰？
我说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在金利莱洗了个头，他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啊？”
王刚傻眼了。
“老九，你说这些瘤子，是洗头洗出来的？”
“八九不离十，而且是这一两天才长出来的。”
我用镊子夹住一个小瘤，轻轻一挤，直接就爆浆了。
异香立马扑面而来。
王刚诧异不已，说原来是这玩意散发出来的香味啊？
孙茜问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神色凝重，说暂时还不能肯定，这块头皮，我得取点样。
孙茜让法医拿来剪刀和袋子，我轻轻剪下一截带发头皮，装入袋中封好，然后给八字胡发了条信息。
又查看了一遍房间和尸体，确定没有别的异样后，我和王刚告辞离开了。
临别之前还特意交代孙茜，今晚发廊重开很重要，千万别出纰漏了。
孙茜说放心吧，我待会就过去监督老板娘。
然后她就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问她怎么了？
孙茜微微一笑：“林九难，我发现几天不见，你好像成熟了很多，现在都开始对我指手画脚了，像个小领导一样。”
我老脸一红，说这哪叫指手画脚，明明是警民合作好不好？
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离开案发现场后，王刚对我投来了佩服的眼神。
“老九，你有没有看出来，孙警官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啊？”
我说不可能吧，你肯定是想多了。
王刚说他绝对没看错，就从进屋那一刻起，孙警官的目光几乎就没离开过我身上，而且刚刚那句话，其实也是孙警官在试探。
那表情，那小眼神，肯定是对你有好感。
骗不了胖爷我。
我无语地看着王刚，说你小子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哪来这么多经验？
王刚咧嘴一笑，说自己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看过的电影多啊。
那什么精装追女仔，已经重温过八百遍了，经验自然是杠杠的。
听完之后，我更无语了。
然后王刚问我，拿块死人头皮回去做什么，不嫌恶心吗？
我说这块头皮是破案的关键，把它带上，找个老朋友看看，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
“哪个老朋友？”
我说待会你就知道了。
十多分钟后，我们走进一家糖水店里，这是跟八字胡约好的见面地点。
王刚一坐下就点了四份双皮奶，两碗芝麻馅汤圆，还有一份葱油煎饼。
我说待会都要回去吃饭了，你点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王刚一拍大腿：“对哦，我只顾点自己的，差点把你给忘了，服务员，再给我一样多来一份。”
“……”
就在我抚额无语时，八字胡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进来了。
我站起来招手：“胡道长，这边！”
王刚恍然大悟：“老九，原来你说的老朋友是胡道长啊，我还以为是柳掌门呢。”
“你很想见到她吗？”
“没有没有，我随便说说而已……”
八字胡坐下之后，服务员就开始上东西了，看着满满一桌子甜点，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
我问道：“怎么了胡道长，不合您的口味？”
“那倒不是，主要贫道牙齿不行，吃太甜的东西，受不了。”
我一下就想起了黄道长说的“铁口断金”典故，只能强忍笑意。
八字胡叹了口气，夹起一块煎饼，边吃边问道：“小兄弟，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说吧。”
我把刚才命案现场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八字胡眉头挤在了一起。
“那块头皮，拿给贫道看看。”
“好。”
我将袋子放到桌面上，正在喝双皮奶的王刚看到后，猝不及防，差点没喷出来。
八字胡跟没事人一样，一边啃葱油煎饼，一边打开袋口。
他直接拿起头皮细看，还用力挤了挤。
当脓水流出来的瞬间，王刚脸色铁青，捂住嘴巴，噔噔噔跑卫生间去了。
看了好一会，又闻了几次，八字胡才把头皮塞回袋子里。
“小兄弟，你猜的没错，这头皮里的香瘤，确实有问题。”
“香瘤？”
“嗯，毒生瘤，瘤生香，香惑人，人以身饲佛。”八字胡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兄弟，你看到的尸体，是不是双手合十，呈拜伏状？”
我说是的。
“那割下来的头皮，可是摆在尸体面前？”
“没错。”
“那就对了，看来之前栽在你手里头的那个妖和尚，大有来头啊。”
八字胡把最后一块葱油饼塞进嘴里，然后说道：“小兄弟，这事牵扯不小，还有可能惹上大麻烦，要不要继续查下去，你决定吧。”
我迟疑片刻，最终做出了选择。
查。
“行，这块头皮贫道先拿走了，待查出什么眉目之后，再联系吧。”
我点点头，八字胡离开几分钟后，王刚总算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看样子，刚才肯定八成是吐了。
桌上还有一大堆甜品，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让服务员打包。
……
晚上七点多，我和王刚来到了发廊一条街，为了稳妥起见，把白狐和旺财都带上了。
金利莱果然已经开门营业，就是比以往低调了不少，门口没有小妹招揽客人，都在里头坐着呢。
因为没啥生意，她们只能磕瓜子，玩指甲，低头窃窃私语。
从大家的表情来看，对老板娘今天的异常举动，估计也很困惑。
发廊一条街本来竞争就很激烈，没人揽客，除了少量熟客之外，有个屁的生意啊？
我知道这是因为孙茜的缘故，老板娘胆子再肥，也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之前的灰色生意。
一进门，老板娘就迎了上来，而且脸色相当难看。
我问她怎么了。
她把手机拿了出来，上边有条信息。
是侯珠珠回复的，只有两个字。
收到。
回复时间，是十秒钟前。
看到这条信息后，孙茜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脱口而出：“不可能，侯珠珠的手机明明已经存放在证……”
我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角，连使眼色。
整个发廊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都是毫不知情的，可不能坏了大事。
孙茜幡然醒悟，一脸歉意。
我把老板娘拉到一边，让她放开一些，以前发廊是怎么营业的，今晚就怎么营业。
老板娘神色尴尬，说不太好吧。
我说没事的，有我在，孙茜不会找你的麻烦，也不会秋后算账。
如果因为畏畏缩缩，导致案子破不了的话，你的麻烦更大。
老板娘一咬牙，答应了。
“姐妹们，别干坐着了，都给老娘出门迎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