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我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有点像雪花膏和猪油渣混合在一起,再倒点烧酒的味道。
很怪,也很香。
扭头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全都面色如常,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味道。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问舅舅哪来的香味。
舅舅说是你舅妈炖的宵夜,待会回去之后,就能吃了。
我问炖的什么啊,这么香?
他阴恻恻地说道,你舅妈弄的,自然是好东西,听说过两脚狗么?
我微微一愣,说狗不是四条腿么,只有两条的话,那不成怪物了?
大舅嘿嘿一笑,说我头发短,见识更短。
然后他也没继续解释两脚狗的打算,回头专心走路。
大舅家的宅院,跟齐家祠堂只有一墙之隔,而且专门开了道小门,走个一两分钟就到了。
呱!呱!呱!
就在黑袍老头打开小门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了蛙叫声。
大舅皱起眉头,说都什么时候了,这祠堂外哪来的青蛙?
我心里一咯噔。
大舅的潜台词是,祠堂外乃煞气最重的地方,连猫狗等畜牲都不敢靠近,青蛙这种小玩意更加不可能了。
这蛙叫声必有古怪。
二表姐夫说刚才也听见了,不过是在另一头。
黑袍老头发话了,让灰衣道童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灰衣道童正要动身,二表姐夫说还是我去吧,就不麻烦小师父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
黑袍老头给大舅使了个眼色,队伍继续前进,走进了祠堂中。
祠堂里没有任何灯火,照明全靠众人手里的白灯笼。
因为光线有限,四周黑咕隆咚的,感觉有些瘆人,也看不到零堂得水的风水布局。
都进来后,黑袍老头就让我们分开站成一个大圈。
然后灰衣道童从怀里掏出了铃铛,不停摇晃起来。
嘴里更是念念有词,脚步也有些飘忽不定,在我们中间开始转圈。
这似乎是某种步法,可惜我认不出来。
扭头问舅舅,我们是来这看跳大神么?
舅舅把中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只能把嘴闭上。
灰衣道童足足转了两三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从腰间摘下一个酒葫芦,仰脖灌了满满一口,然后喷出。
喷的时候,隐隐指向我。
下一秒钟,周围阴风四起,我手中的灯笼火苗忽明忽暗起来,然后咻地一下熄灭了。
诡异的是,其他人手里的白灯笼根本没有反应。
很快,我就能感觉到,身后祠堂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顿时头皮发麻。
为了避免被黑袍老头看出破绽,我没有使用天眼通,也没运转体内的道家真气。
没过一会,灰衣道童停止摇铃,收好酒葫芦。
黑袍老头沉声说道,可以了,下去吧。
然后带头朝后堂走去。
众人开始挪动脚步,唯有我一脸害怕,弱弱地说舅舅,这世面我不想见了,现在只想回家。
似乎早料到了这个情形,大舅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笑眯眯地问道:“阿难,你想不想发财?”
我问他什么意思。
“我说的发财,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荣华富贵,你想不想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点点头,说想,做梦都想。
但可能么?
大舅笑了,其他人也笑了。
“你有这个心就好,阿难,实话跟你说吧,舅舅之所以倾尽家产,四处借钱,就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而且马上就要成功了!”
大舅口沫横飞,像是传销集团的头子一样,对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说我待会下去之后,只要老老实实配合大师作法,将来齐家得到的泼天富贵,算我林家一份。
我说下哪里,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大舅说当然不是,我们都是好人,正所谓好人有好报,将来享福享够了,肯定是要上天堂的。
我们下的,只是祠堂的地窖而已。
地窖里有大舅的全部心血,齐家能不能咸鱼翻身,就看这一遭了。
黑袍老头和灰衣道童没说话,也没催促,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行,咱们说好了,将来你们赚了大钱,必须得分我妈一份。
大舅说那必须的,不止你妈,你爸和你统统都有,一个都少不了。
我憨憨一笑。
就在这时,二表姐夫进来了。
“捱雕,没想到真是只青蛙,个头还挺大的。”
他一只手里抓着死青蛙,另一只手依旧提着白灯笼。
但此时灯笼里的白蜡烛,已经熄灭了。
和我的一模一样。
看到这一幕后,黑袍老头和灰衣道童的脸色微微一变。
二表姐急了,问他咋把火弄熄了?
二表姐夫挠了挠头,说逮青蛙的时候一下没注意,就熄了。
二表姐骂他多管闲事,说青蛙叫就叫了,你逮它干嘛?
现在蜡烛都熄了,怎么办?
二表姐夫说熄就熄了吧,再点上不就行了。
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就要点上时,黑袍老头突然出声喝止。
“不能点!”
大舅眼疾手快,赶紧把二表姐夫拦住了。
“女婿,大师说不能点就不能点,你可别让大家的努力功亏一篑啊!”
二表姐急了,想说点什么,结果被大表姐制止了。
二表姐夫没看到妻子的表现,说行吧,不点就不点。
黑袍老头催促大家赶紧下地窖,时间不等人,如果错过了最佳时辰,那又得多等十几天了。
大舅一听就慌了,不停让大家快点。
所有人都下到地窖后,黑袍老头让二表姐夫把门关上。
二表姐夫质疑道,现在外边根本没人,而且院门和祠堂门都已经反锁了,这地窖门关不关有意义吗?
黑袍老头冷哼了一声,大舅立马发飙,说照大师说的做就行了,你小子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的家庭帝位是毫无疑问的,作为一个上门女婿,二表姐夫哪敢吭声,乖乖把地窖门给关上了。
众人穿过通道,拐过转角,终于来到了铁门前。
看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大舅和大表姐夫都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灰衣道童也有些紧张,手几乎没离开过铃铛。
其他人倒还好,估计也是第一次下来。
如此近的距离下,我不打开天眼通,似乎都能看到铁门里溢散出来的黄色妖气。
一天不见,这尸煞的道行又深了不少。
应该都是血食的功劳。
黑袍老头沉默数秒后,大手一挥。
“徒儿,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