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写文写出幻觉来。
合上电脑,我一转身,竟看到有帅哥给我暖床。
色胚上头,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乖乖报上名来:“齐或。”
听完,我浑身一震。
这不是我刚才写死的反派大boss吗?
俊美无俦的男人半靠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下我赐予他的红痣深沉刺眼。
惶恐不安中,我听见,他说:“换个结局,不然,你死。”
1
深夜,我在书写故事结局。
“死亡降临前,不甘与恨意浸染双眸,断臂断腿的他,竟还妄图继续挣扎。”
“胜利的齐非居高临下,畅快地鄙视与他作对多年的人。”
“一边享受着对方的丑态,一边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利剑送进胸口,补刀。”
“齐或眉头不皱,仿佛已经不知疼痛。”
“被割裂的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只会死死凝视齐非。”
“最后,齐非踢开尸体,像踢开一坨烂肉,随即命人扔进乱葬岗喂狗。”
“作恶多端的人,合该惨淡收场。”
男主消灭了最大的反派,收获了江山,开启安安稳稳幸福美满的快乐生活。
我面对屏幕满意一笑,合上电脑,浑身轻松。
一看表,已至凌晨两点。
肝莫名一疼,告诉我得去睡了。
书桌后就是床,我闭上眼转身,往床上栽倒。
陷进柔软的大床时,我还在想,如果床有拟人态,那肯定是我的梦中情人。
这般想着,感觉一旁的床榻陷下。
我睁开眼,晃去一眼。
卧槽,看到一只葱白修长的手。
顺着手臂,视线往上。
卧槽,我床头什么时候坐了个古装绝世大帅哥?
大帅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门窗橱柜明明都没动静,这突然多出来的人,我以为是写文太累,出现了幻觉。
二十出头的年纪,抵不住美色诱惑,仗着艺高人胆大,不如趁幻觉过过瘾。
我爬起身凑上去,伸手摸上他的脸,顺着额角下滑。
大帅逼一直没反应,直到将要碰上两片薄唇,他忽地动作,握住我的手腕。
我丝毫不惊讶,反而更兴奋了,幻觉还会反抗诶。
一个用力,趁他不设防,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大帅逼几分惊讶,却又很快恢复从容。
在我做出虎狼行为的前一刻,他说话了。
音色也戳在我心尖上:“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帅哥要求,我当然可以配合他:“你谁?”
大帅逼悠悠哉哉吐出两个字:“齐或。”
我:“!”
卧槽,某岛动作片秒变恐怖片。
齐或?我刚刚写死的反派齐或?
此刻我才看清,他眼尾有颗红痣,深沉暗红,正是我赋予齐或的防伪标识。
心惊胆战地确定后,我一个弹跳,从他身上下来。
齐或从床上撑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我。
娘嘞,这幻境不能待了。
站在五米开外,我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没收着力道,这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
可,眼前的人并没有如我所想的消失。
如今,我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我笔下的人物走出来了。
眼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宅女写手,要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独处在一个空间。
要命啊!
齐或慵懒地坐在床上,好像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恶魔慢条斯理,以上位者的姿态,下达命令:“换个结局,不然,你死。”
我定在原地,不敢说话,这太荒谬了。
写文数年,作为后妈的我,竟然被儿子威胁了。
2
我笔下的齐或,智多近妖,心狠手辣,武艺高强,做事做绝。
他是我写过最费劲,最有病的角色。
说实话,作为他妈,我还是挺怕他的。
但作为一个写手,我也厌恶一种东西,叫修文。
面对他的威胁,我没直接回答。
心里挣扎之间,厌恶压过恐惧,我最后选择僵直腰背嘴硬:“不改,我创造了你,你能把我怎样?”
齐或发出一声轻笑,被我解读出来一丝危险。
果然,下一秒,他以诡异的身法闪到我面前,一把掐紧我的脖颈。
疼痛伴随着愈渐强烈的窒息感蔓延开来。
靠,这货真敢弑母!
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嘛,生死关头,我选择求饶。
可刚要开口,身前的齐或忽然退开几米,瘫坐在床上,激烈地咳嗽起来。
我顾不上他,忙着自顾自大口呼吸,也时不时咳嗽。
恍惚间,竟觉得咳嗽声重叠,诡异地契合上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蹲在地上,抬头看向齐或,发现他亦脸色难看,充满复杂地看着我。
猜想要去印证。
我猛的一个起身,冲向齐或,扭曲着脸作势要打他。
齐或下意识自保,抬手将我用力挥开。
等我重重摔倒在地,屁股剧痛,却第一时间去观察齐或的表情。
果然,他脸色一僵,手不自觉去摸自己的屁股。
猜想得到印证。
尽管屁股上越来越痛,我却指着齐或,大笑出声:“我是你妈,伤我即是伤你自己!改文是不可能的!”
这下,我有了和齐或对抗的资本。
而面前的齐或阴沉着脸,像吞了一万只苍蝇。
忽然,他嗤笑一声,笑得我心里发毛。
在我受不了,想逃离这个房间时,齐或闪身到我跟前。
大掌揽过我的后脖颈,两人间的距离极速缩短至一丝缝隙。
齐或眼尾泛起猩红:“那又如何,一起疼就好了。”
逃离无望后,我被狠狠甩在床上。
头晕目眩之际,暗叹齐或真是个疯子,一个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我被他压在身下不得动弹,肩头的睡衣被扯下。
齐或摩擦那一片皮肤,然后,俯身。
牙尖刺破皮肤,尖锐的疼痛刺激神经。
我忍不住闷哼一声。
眼前的疯子抬起头,明明他脸上也沁出汗珠,明明他也很疼,却丝毫不嘴软。
血染红他的唇,妖艳至极,他问:“结局,改不改?”
我疼到流泪,但摇头。
换片好皮,又是一口,再次皮开肉绽后,他又问:“能不能改?”
疼到头皮发麻,我依然摇头。
齐或凝视着我,面色很是痛苦,许久不言语,忽然失力一般,跌在我身上。
一会儿过去,没有疼痛,我竟感受到肩窝有湿润的感觉。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我雄鹰一般的女人,竟感觉心忽地塌了一片。
硬的不吃,但吃软的。
而且中国有句老话,儿子都哭了,当妈的能怎么办?
最后,我摸上齐或的头,妥协了:“行,妈这就改,成吗?”
话音刚落,身上一轻,齐或利落起身,直接把桌上的电脑扔过来。
“请。”
靠,有种被儿子装哭欺骗的荒唐感。
3
码字的事先放放。
这狗儿子,牙尖嘴利的,咬的是真疼。
我拿来医药箱,齐或给我上药。
离得极近,我问他:“你想要什么结局?”
齐或:“好好生活,寿终正寝。”
“你已经嘎了。”
上药的手劲明显一重,我疼地轻呼出声。
我瞪过去一眼,始作俑者淡定得很:“麻烦复活,谢谢。”
我大无语,翻了个白眼。
断手断脚的,胸口还正中一剑,死透了还能活,我古代架空直接变玄幻言情。
但答应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上好药,打开电脑。
新开一章:《番外一 铃响乱葬岗,她叹命不绝》
“郊外的乱葬岗,阴沉,诡异,乌鸦的难听的叫声是四周唯一的动静。”
“风吹过死人堆,掀起尸臭味,顺便带走不甘的亡魂。”
“忽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铃声,一名少女踏进了这片死地,脚踝上一串铃铛,随她动作发出脆响。”
电脑前,我跟齐或说:“别纠结我的合理性哈,你都死透了,我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来被路过的神医救下。”
齐或不说满意不满意,盯着屏幕点点头。
又啪啪打下一段字,让齐或被带走,被救治,身体逐渐好起来。
写到齐或即将醒来之前,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的剧情,这次我头也不抬地问他:“给你的救命恩人起个名字吧。”
齐或思考一会儿,缓缓出声:“就叫……辛苗。”
我的名字,在他唇齿间被咬得极轻,像极了妖精蛊惑人心时的呢喃细语。
像是印证猜想,印证齐或真的是个妖精。
下一刻,我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不自觉在键盘上敲击。
“少女站在床前,居高临下:记住,你的救命恩人叫……辛苗。”
敲下名字的一瞬间,齐或在耳边轻笑。
声落,眼前白光闪现,空间扭曲,头疼脑胀的难受感瞬间遍及全身。
痛苦之余,我忽然想起齐或有项技能,改变声线迷人心智,控其言行。
靠,我这个做妈的,竟又一次在儿子手里栽了跟头。
等意识回笼时,身边已经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陌生又眼熟的竹屋。
环视四周,就知道,这分明,是我刚刚用文字搭好的景!
身前的床榻上,是还瘫着的齐或。
即便荒唐至极,但事实如此,那就是我穿书了!
沉浸在震惊,无措,离谱杂糅的复杂情绪当中,眼前的齐或缓缓睁眼,勾起一抹笑。
恶魔低语:“欢迎来到我的世界,辛苗。”
他故意的!他设计他妈我!
我简直要气疯了,气自己蠢,气齐或奸。
但眼下,得想办法回去。
4
压住火气,冷眼俯视齐或:“你怎么把我带进来的?”
齐或撑起半身,靠坐在床头,不紧不慢:“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明明都是身为创世主的你做的。”
简直胡言乱语,我做什么了?
正要继续质问他,又猛得僵住,我忽然明白了。
当人物以我的名字被创造时,我就把自己写进了书里。
但不能赖我啊,又不是我起的名字!
想通后,揪起罪魁祸首的衣领,恶狠狠开口:“别他妈想甩锅给我,名字是你起的,我是被骗的,装什么无辜小白花?”
被摇晃的齐或只是脸色苍白,神色依旧从容,甚至有几分挑衅:“事已至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靠,之前把他写得气人,是气男女主,气读者,怎么现在好像反噬到自己身上了?
他小人得志的模样,我真想给他个大嘴巴子。
不收劲儿地推开他,看他撞在床板上,表情狰狞,算是稍稍解气。
在房间里踱步,却想不出回去的办法,只能看向这里另一个活人。
齐或现在伤势未愈,我完全可以武力压制,摸过来一把开刃的短刀,横在他脖颈处。
等划出一丝血缝,威胁他:“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去,不然让你再死一遍也不是什么难事。”
又添新伤,齐或面色更白,病态的眼神一瞬不瞬凝视我。
僵持半晌,他方开口:“或许,你帮我走完好好生活,寿终正寝的番外,就能回去。”
我简单思考后,觉得有道理。
中国有句古话,来都来了,试试看也行。
设定里,神医的住处在深山老林,不见人烟。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我和齐或生活在这间竹屋里,两个人还算和睦。
他养伤,我伺……他个tomato。
白天,我满山头乱窜,晚上,我倒头就睡。
至于齐或,自己的伤自己养,爱死不死,能活算他有造化。
我甚至想过,如果齐或不小心嘎了,我说不定还能提前回家。
所以,根本懒得理他。
这天早晨,我踏着薄雾上山。
最近想象自己在荒野求生,我手动搞了个简易的捕兽笼,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动物落网。
远远的,我听到标记处有动静。
心下一喜,忙不迭跑过去。
离得近,我瞧见一只奶白兔子,在笼里东撞西撞。
我小心抱它出来,乖乖的模样,萌的要死。
我带上它正准备打道回府,怀中还算安分的小东西却忽然躁动起来,我还纳闷。
然后,转身就被惊在原地。
一条手腕粗,两米不止的蛇朝这边极速爬过来。
一瞬心悸,跑也来不及了,眼前,张大的蛇口露出致命的尖牙。
几息之间,小腿上传来剧痛,小兔子趁我失力,挣脱怀抱逃之夭夭。
我恐惧到极致反而生出勇气,大力抓住蛇身,一把揪开。
蛇口被迫松开,撕扯间,带出皮肉。
疼得满头冷汗,却不敢松手,我用尽全身力气抓紧它长条状的身体。
然后,左一下,右一下,疯狂甩动。
蛇头反复敲击地面,剧烈挣扎的蛇在我手里逐渐变得奄奄一息。
等到彻底失去动静,冰凉滑腻的触感后知后觉泛起,刺地我头皮发麻。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远远甩开瘫软的死蛇。
失力后,我瘫坐在地。
妈的,劫后余生,人都傻了。
缓神许久,不知是不是自己肾上腺激素飙升,我竟感觉不到疼痛。
掀开裤腿,去察看伤口。
更玄幻的事情发生了。
皮肤光滑,哪里有被咬过的痕迹!
隐隐觉得自己发现新大陆,我极速下山。
5
脑子里有个猜想,我直奔厨房。
掂起菜刀进屋找齐或。
他靠坐在床头,跟往常一个死样子。
掂着刀走近,他看我时,脸上写着不解,和忌惮。
可能这阵仗确实有点诡异,我先安抚他:“不砍你,就是想懂明白点事。”
把刀递给他,齐或不理解,但顺从。
我把手伸过去,期待地说:“给我一刀。”
这下,齐或的眼神跟看疯子没有区别。
但在我的坚持下,他不情不愿地下手。
刀锋划过指尖,割开皮肉,我痛到瑟缩。
但在血流下的前一刻,伤口已经愈合了。
猜想得到印证,我惊喜,齐或也头一次露出来震惊的表情。
我宣布!
我,是这个世界的神!
齐或上下打量我:“你在这个这里,不死?”
我点头。
颤抖吧,崽种。
欣赏完齐或精彩的表情,正要离开。
却晃见床下的鞋摆放得很乱,这不像他风格。
脑子一抽,我神神叨叨地问:“你背着我在外面有狗了?”
齐或皱眉,语气不耐烦:“胡说八道些什么?”
被他一句骂醒,我尴尬挠头。
浸淫小说多年,难免敏感一点,不好意思哈。
完事,我兴致冲冲又要上山,离开之前想着有必要提醒齐或一下:“你在家小心一点,我今天在山上发现有蛇,你现在弱的一批,免得被咬死。”
齐或眸子幽深:“外面危险,你为何不待在家?”
“咱们能一样吗?你弱鸡,我无敌,谢谢。”
得意地走出家门,心里后知后觉泛起不对劲。
明明,以前从来没在山上见过危险猛兽。
但也没想太多,毕竟面对无敌的我,那都不重要了!
往后面半月,我在山头杀疯了。
现在家里有十只兔子,八只飞鸟,五只野鸡,和一只翻遍全山才碰到的野狐。
院子里,我满意地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手里还抱着一只最喜欢的爱宠,扭头看身边阴沉着脸的齐或。
我晓之以理:“生活吗,生机勃勃才有盼头,你一直死气沉沉的,也不利于养伤。”
齐或不为所动。
我再动之以情:“崽啊,我虽然写文的时候对你不好,但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想让你变好,你要明白妈的苦心。”
齐或甩我一眼,转身回屋。
死孩子不听话,等他自己想通算了。
我继续折腾我的动物园。
也许是日子过得太平静,我都忘了齐或是个恶魔。
所以,第二天,一睁眼,我傻了。
清晨,踏出房门准备洗漱。
铺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直冲脑门,冲开还有些迷楞的脑子。
院子里,猩红一片。
兔子,野鸡,飞鸟的躯体被砍得七零八落,头颅四肢和内脏零散在四处,令人作呕。
尸群中央,齐或手里拿着短刀,浑身染血,冷白的面皮,嗜血的神色,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他看向我,像看新的猎物,勾起一抹笑,诡异十足:“早,辛苗。”
我迈开步子走到他面前,看清还在砧板上接受凌迟的,是昨日怀里的那只。
忍不住抬手挥下。
齐或没有躲,清脆的一声荡在死寂的院子里。
我骂他:“疯子。”
齐或染血的手要来触碰我的脸,血腥味刺鼻,我下意识躲开。
然后,他笑了,是讥笑:“这是你给我的设定,你意外什么?”
我愣神,失语。
对啊,是我亲手创造了这么一个冷血,奸诈,没有人情味的恶毒反派。
我问:“你不是想好好生活吗?”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讨厌那些烦人的畜生,就想杀了它们。”
他的眼里几分偏执,几分疯狂。
此刻,我才意识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原本,我想把他圈在这荒山野岭,企图让他在这里安稳度过余生。
可齐或本性恶劣,若不除去劣性,一贯如此行事,不会善终。
再次头脑风暴后,我决定,带着这个败家儿子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