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于家人觉得，既然沈云晖不可避免的会有污名，不如把你我弄得更脏一些，两相比较，沈云晖便还是很干净的。”沈云昭这么说，楚青玖总觉得还有违和的地方。
想了想，楚青玖说道：“我虽然与二殿下相处不多，但也听过许多他的事迹，若按着他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应该不会包庇楚敬安，还为他重新安排了前程才对。”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
而且，后来把事情闹大，固然是给她和沈云昭泼了好大一盆的脏水，但，如果低调把事情处理了的话，其实沈云晖的名声，是不会有任何损伤的。
楚青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到沈云昭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目中却有不赞同神色。
她能改变一个人。
为了她，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若是他，可能还会做得更过分。
沈云晖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翻滚的激烈情绪，以及，对沈云晖觊觎她的不悦和敌意。
“怎么了？”楚青玖以为他眼睛不舒服，“没睡好不舒服？”
最近一个月，她忙碌的很，沈云昭也是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她忙起来的时候，他也会抽空处理正事，即便他先办完事情，也不会去休息，而是要等到她一起。
这么熬着，确实是会难受。
她目光里全是关心，让沈云昭已经到了嘴边的“没事”，换成了一声从鼻子里挤出去的“嗯”，含着些委屈撒娇：“头有点痛，眼睛干。”
说得像是真不舒服一样，还又闭了闭眼。
然后目光就落在她指尖，期待着她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在他发间划过的触感，温暖而舒适。
如他所愿，楚青玖的手指穿进了他的发间，舒适的触感传来，渐渐的，沈云昭有些昏昏欲睡。
他的头发又黑又顺，在楚青玖心底，这一头长发，柔软得如同他被冰冷包裹下的内在，她极喜欢手指穿梭其间的触感。
冬日的时候，这一头黑发，顺滑中带着些凉意，夏日的时候，则是带着些温暖。
不管是何种感觉，都让她喜欢。
楚青玖和沈云昭与罗浩东一起回到京城时候，已经是八月底。
刚回到京城，沈云昭直接被宣召进宫，而楚青玖也来不及休息，便先去了祁国公府上一趟，查看祁国公夫人的情况。
祁国公夫人性格豪爽。
她父亲是武将，母亲的武将的女儿，自幼便养成了直爽的性格，与文官千金的含蓄文雅截然不同。
她已经从钟家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楚青玖做过的事情。
救陈宝泉、救她自己，这些都让祁国公夫人感激。
她还从沈云晖的口中，知道了楚青玖另外的一些事情。
例如，毫不藏私地把一身医术教给霍天野等军医，还有一些止血养血、祛腐生肌的良药配方，也一点没有藏着，全都给了沈云晖。
皇家和权贵人家，其实都有一些止血生肌的良药，但大多用药名贵、价格高昂，根本无法在军中使用。
军中大批量使用的，是其他价格低廉的止血生肌方子。
即便是价格低廉、利润微薄，但因为使用量极大，整体利润就很可观，而且因为是供给军中的，商户由此还能得到人脉上的支持，所以有很多商贾都抢破了头，想要给军中供药。
楚青玖提供的新药方，沈云晖已经找人计算过，比之前用的药方效果要好许多，而价格几乎相同。
若是楚青玖想，光这一项，她每年就能赚不知道多少银子。
但楚青玖却把方子公开了。
而楚青玖公开的方子，还不止这么一两个，而是一大批。
她当时问过沈云晖，是不是喜欢楚青玖。
沈云晖没有回答，但祁国公夫人能看得出来，他是喜欢的。
祁国公夫人当下便直言不讳劝说过他，他已经有妻妾，会委屈了楚青玖，所以不可以。
在祁国公夫人眼中，楚青玖这样的无私态度和做事方式，让她由衷的钦佩。
这种钦佩，让祁国公夫人在知道沈云晖身份尊贵的情况下，依然出言劝诫，也让祁国公夫人今天见到楚青玖之后，张口安慰楚青玖：“别为外面那些人的胡言乱语难过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祁国公夫人是真的不擅长安慰人，她生得全是儿子，不听话？
打一顿就好了。
儿子打架输了？没达成要求被他爹揍了？
安慰，不存在的。
不再打一顿都是好的。
楚青玖可没想过，祁国公夫人会安慰她。
有些惊讶，但也挺高兴，楚青玖和祁国公夫人说道：“您放心，我不在意的。”
祁国公夫人也能看得出来是真不在意，还是被安慰之后的场面话。
她是真的不在意。
祁国公夫人就很喜欢楚青玖这豁达的样子。
她对楚青玖发出了邀请：“过几天是我生辰，往年都是家人一起吃宴便好，但今年他们想着要大办一场，去去晦气，我拗不过，陛下那边也提前透过消息，并无不悦。”
“楚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到时候一定要来。”祁国公夫人热情邀请。
在满京城里，都在诋毁楚青玖的时候，祁国公夫人这是在明着告诉别人，他们钟家，相信楚青玖，愿意站在楚青玖这边。
楚青玖本想拒绝的，她就不爱这些应酬，但祁国公夫人眼中似有深意，楚青玖想了想，便答应了。
“好，我到时候一定来。”
从祁国公府出来，楚青玖又去了霍家。
她离开京城时候，已经对霍老夫人做好了安排，现在是去看一下霍老夫人的用药情况，避免出现疏漏。
霍老夫人情况不错，楚青玖这就安心了。
等从霍家出来，又去了蔡家。
费湘琴差不多要生了。
楚青玖之前教过她如何数胎动，并按照胎动情况，判断胎儿的身体状况的办法。
这法子楚青玖还教给过其他孕妇，只不过她们平常还要操持家务，所以有所懈怠，但费湘琴养尊处优，一切都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即便她有时候忘了，也会有专人提醒。
倒是一直做的很好。
一边接受楚青玖的检查，费湘琴一边说道：“阿九你不知道，这家伙可有劲儿了，一脚踹过来，我肚皮都痛。”
“还是个夜猫子，二更天时候就会打嗝一样，闹得你没法睡，只能早上补觉。”
抱怨的语句，却满含疼爱的心思，楚青玖笑盈盈道：“这说明，他是个健康的小家伙。”
费湘琴就爱听这个。
没怀孕的时候，她着急，怀孕了，她还着急——总是生怕这孩子在肚子里长不好，生出来的时候会不会有毛病，等等。
即便知道这些胡思乱想是不应该的，但还是忍不住。
检查完，楚青玖说道：“胎位很正，孩子也不是特别大，情况还不错。”
费湘琴特别相信楚青玖，楚青玖说情况不错，她就安心了。
她又告诉楚青玖，蔡觅菡有孕的消息。
楚青玖其实有些不赞同。
之前蔡觅菡的身体太虚了，即便是治好了病，也应该调养一年左右再有孕。
半年，时间还是短了一些。
费湘琴看出去了楚青玖的意思，她也忍不住叹口气：“阿菡确实是着急了一些，但她压力也大，即便顾家长辈和善，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蔡觅菡二十五岁，顾承瑞比她还大两三岁，已经将近而立之年。
这个年纪的男子，一般膝下都有两三个孩子了。
蔡觅菡不能不急。
楚青玖可以理解，而且已经有孕了，也只好按着有孕的情况来。
“等我生完，阿菡想来京城养胎。”费湘琴和楚青玖提起上次蔡觅菡来信时候的想法。
费湘琴是一次流产之后，再没有怀孕，而蔡觅菡，则是流产流怕了。
她想等三个月坐稳了胎之后，到京城来养胎，这样有什么事情，能立即让楚青玖看。
蔡觅菡这会儿，几乎也是只信楚青玖。
楚青玖抽了抽嘴角，觉得不至于如此。
不过蔡觅菡想求个心安，楚青玖也没意见，便说道：“随她高兴。”
之前忙碌了一个月就没好好休息，又刚赶路回京，还跑了三家去看情况，饶是楚青玖现在身体很不错了，不算太累，但是精神上有些疲累，回到生久堂便没去前面帮忙，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她醒来，已经是晚饭时间，沈云昭却还没有回来。
“三殿下有让人传消息来么？”虽然知道，沈云昭要是传了消息来，赤羽她们会立即告诉自己，但楚青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楚青玖问到沈云昭的时候，沈云昭还在皇宫里。
皇帝召他进宫后，先是晾了他半个时辰，也不让他去歇着，就让他站在御书房的门外。
来往的大臣和宫女太监，都看到了被故意晾着当作惩罚的沈云昭，嘴里虽然不敢说什么，甚至因为知道沈云昭的凶残狠戾，连看都不敢多看沈云昭一眼，但是心底，却忍不住嘀咕。
皇帝，为什么要惩罚沈云昭？他是犯了什么错么？
还是，之前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