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楚青玖也没说什么。
人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而且她毕竟不是穆静柔本人，不知道她的难处，一味的觉得她立不起来，其实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点到为止便可。
孙小姐却这时候和楚青玖耳语：“瞧见了么，这位就这么个做派。”
楚青玖觉得有句话挺适合这位的，不过她没犯到自己面前，楚青玖也就没有反击。
楼四夫人却盯上了楚青玖，问了楚青玖的名字后，先是露出迷惑表情，隔了片刻才似乎想起了楚青玖是谁，就又去隔着远远的和穆静柔说话：“二嫂呀，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讳疾忌医，你能想通，我真是太高兴了，只是楚姑娘虽然是本事大，毕竟经验上少了一些，不若我再去请——”
“不用了，阿九医术就挺好的。”孙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楼四夫人面上有些不高兴，嘴巴里却说着：“那就好那就好，我也盼着二嫂早些好，免得二哥总是记挂着，心神不安的，差点出了事情。”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下，又来看楚青玖：“看来楚姑娘的医术果然十分高明，不知道能否给我看看？有病治病，没病养身嘛。”
“是要诊脉么？还是要——”楼四夫人捂着鼻子，绕了个大圈避开了穆静柔，凑到了楚青玖的身边伸出手。
这自说自话的本事，也是厉害的很。
“不用诊脉，看一眼我就知道你确实是有病，得赶紧治！”楚青玖似笑非笑盯着楼四夫人，看她脸色变得僵硬，笑得更开了一点，“毕竟，病得不轻啊！”
楼四夫人没想到楚青玖连脉都不切，就直接就这么说。
她觉得楚青玖其实是在骂她，脸色就是一变：“不愿意看就算了，你怎么还骂人呢！”
“贱人就是矫情！”楚青玖微笑，又吐出了一句话。
“你、你、你太过分了，你父母没教过你何为礼仪么？怎么张口闭口骂人！”楼四夫人气得差点伸手打人，捂在鼻子上的手帕也拿下来了，直接质问楚青玖。
楚青玖歪了歪头，微笑着说道：“没有骂人，我只是给你演示下，贱人就是矫情，这句才是骂人的话，至于我说你有病这句，你确实是有病，我只是实话实说，可不是骂人。”
其实她刚刚就觉得，这句话特别适合这位楼四夫人，本以为送不出去的，没想到她专门凑到她跟前来了。
不送她楚青玖觉得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她的一番辛苦。
孙夫人看着楼四夫人抖得像是筛糠一样的手，再看看她涨红的面色，心里都要笑疯了。
穆静柔本来心情郁结，看楚青玖这么戏弄楼四夫人，震惊的同时，她看着也觉得痛快极了，心头的郁气都散了。
原来这个四弟妹，也不是那么可怕！
她忽然想起了楚青玖的劝说。
嘴巴张了好几次，涌上心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但心底是不甘的，凭什么，她就要逆来顺受啊，在家的时候，她也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娇娇女。
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一股气，冲开了她紧闭的嘴巴：“四弟妹，你、你别讳疾忌医，有病，就得、得治。”
这是楼四夫人常常对她说的话，当然，她像是孙夫人，是关心她才这么说的，楼四夫人就是为了挤兑她，看她难受。
现在，她还给楼四夫人。
尽管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但穆静柔还是觉得很痛快，特别痛快，这股忐忑和兴奋杂糅的情绪，让穆静柔脸都涨红了。
孙夫人不可置信看着穆静柔。
楼四夫人和楼兰芝同样不可置信看着穆静柔——她这个二嫂/二伯母惯是个委曲求全的，用粗俗点的话来说，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穆静柔却看向楚青玖，对上楚青玖鼓励的目光后，穆静柔更兴奋了一些，很想再说些什么，但她自来没有嘲讽过别人，竟然有些词穷。
这不行，下次她要记住，别人是怎么嘲讽自己的，即便不能像是楚青玖一样，呛得别人说不出话来，也要让别人知道，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她了。
她也是会还嘴的。
“啊，船来了！”远处一艘二层画舫慢慢驶来，有个小姑娘兴奋喊了一声。
此处虽然是元河的一段，但水势平缓，河面阔大，很适合游湖，萧夫人她们来之前，便借了一艘画舫，只是画舫在另一处，此时才缓缓驶来。
萧夫人笑了笑，招呼众人到码头处，等待上船。
楚青玖倒是拒绝了：“我不是一人来的，等他忙完，要随他一起共赏桃花江景。”
想起沈云昭，楚青玖便从心底里溢出了欢喜，露于面上。
孙夫人和穆静柔不太了解她，不知道口中的人是沈云昭，还以为她是与别的姐妹一起来的，便也不好勉强。
倒是萧夫人和楚青玖说道：“河边风大，吹久了也不好，不若上船去坐坐，待楚姑娘等的人来了，再下去，我先不让人开船。”
不等楚青玖拒绝，她便又道：“楚姑娘医术高明，我身上不甚爽利，也想请楚姑娘帮我看看。”
既然是要看病，且船就停泊在此处不走，楚青玖也就没有拒绝，随着要上船。
几位夫人先上船，楚青玖和其他小姐们落后一步，正当楚青玖要上船之后，身侧却忽然有人用力推她，楚青玖虽然没有防备，但她如今身体素质不错，强行扭过身子，没朝外倒，而是朝着前面冲去。
若没人捣乱，她伸手扶住船舱，也不会掉下去，但立在旁边的船娘，此时却也伸手，嘴里喊着“姑娘小心”，手却推着楚青玖，把她朝外推。
楚青玖反应极快，立即反手握住了船娘的手腕，哪知道那船娘倒是狠心，一时间挣脱不开楚青玖，便带着她直接倒向水中。
一副宁肯自己落水受寒，也不会放过楚青玖的样子。
楚青玖心中一凛。
之前因为她出言挤兑了楼四夫人和楼兰芝，所以楼四夫人时不时的就恨恨盯她一眼，而楼兰芝的恶意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她的目光也是含着厌恶的，楚青玖并不在乎。
不过是一时的冲突，以后又不会再打交道，她们厌恶又如何。
楚青玖没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楼兰芝胆子这么大，直接就敢推她。
更没想到，船娘也含着恶意。
落水前，楚青玖看到了楼兰芝面上惊愕的神色。
楼兰芝没办法不惊讶。
她真是厌恶楚青玖，谁让楚青玖辱骂她娘楼四夫人呢，只是在岸上的时候，她不好直接惩治楚青玖，会失了风度。
恰巧刚刚楚青玖就在她身侧，她一时冲动，便狠狠推了楚青玖一下，想着让楚青玖落水是最好，便是没落水，吓唬她一下也是好的。
至于后果？
一个女大夫罢了，即便因为医术好，别人面上捧着她，但如果真出了事，谁会真心真意为她出头，与另一个官家结怨呢？
所以楼兰芝肆无忌惮，想到就做了。
见楚青玖强行扭转了身体后，楼兰芝还十分惋惜，不能看到楚青玖狼狈的样子呢，哪里想到，船娘却像是与楚青玖有杀父之仇一般，为了折腾楚青玖，甚至还搭上了她自己。
这发展，让楼兰芝实在是惊讶不已。
其他人也惊呆了。
片刻后，有人急忙叫道：“快、快来人啊，楚姑娘掉水里了。”
一边叫一边急忙远离了画舫回到岸上，生怕那些奔出来的船娘，把她们也推下河。
孙夫人穆静柔急坏了，若不是自己不会水，恨不能直接跳下河去救楚青玖，但她们不会水，便急忙叫那些船娘赶紧下去救人。
其他几个船娘赶了过来，就想下水，孙小姐急忙拦住了：“你们站住，不准去！”
孙夫人和穆静柔诧异极了，孙夫人训斥孙小姐：“你快别闹了，让她们下去赶紧救人。”
“娘，我不是胡闹，刚刚阿九本来不会落水的，是那个船娘想推阿九下去，结果被阿九缠住了，那船娘为了害阿九，干脆带着阿九跳下水去了。”
“她们才是想害阿九的人。”孙小姐这么说，孙夫人和穆静柔，以及其他夫人都诧异极了，忍不住去看萧夫人。
这画舫，是萧夫人从富商伍家借来的。
楚青玖说不上船，也是萧夫人说想请他看病，楚青玖才答应的。
她怎么看，都有些可疑。
萧夫人也知道自己这会儿难洗嫌疑，但她还是狠狠皱眉，分辨道：“画舫确实是我借的，但上面一应事务，都是伍家人准备的；我想请她帮我看头痛呀。”
伍家只是商贾，即便很有钱，却也要巴结着官家，他们家的女儿，是萧夫人兄长的妾室。
萧夫人头痛多年，吃药能缓解，一停药就复发，虽然不是特别信任楚青玖，但抱着试试没坏处的想法，邀请了楚青玖。
她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救人啊。”孙夫人急坏了，大声喊：“可有人会水？”
今天大家出来，虽然带了不少的丫鬟婆子，但也没人特意带了会水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