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玖就笑了。
她又在笑他！
沈云昭略有羞恼，在她回答了他的追问后，便报复一般，低头亲他。
窗外云淡风轻，暖阳透过窗户，在室内地上，映射出相拥的人影。
“怎么会想去赏桃花？”沈云昭问。
平日里提到桃花，她说不得会告诉别人，桃花药性如何，能治什么病；桃仁药性如何，能治什么病……
赏桃花，这可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人间四月，芳菲已尽，如今桃花还开着的地方，便只有山上寺院中了。
“是孙夫人和孙姐姐约我去。”楚青玖今天刚接到孙小姐的书信，“孙姐姐病好的差不多了，想去散散心去去晦气，孙夫人则是想让我帮人看看病。”
对方也是个贵夫人，算是孙夫人的手帕交，但她夫家情况复杂，便有些讳疾忌医，不愿意人知道她病了。
而且还是带下病。
孙夫人便把她约出来，又请了楚青玖，这样就说起碰巧遇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楚青玖应了，又想起孙小姐在心中描述的桃花盛景，便有些意动——不是因为美景而意动，而是想着，若沈云昭一身华丽艳色衣裳，立于桃花林里，当花瓣垂落，该是何等灼灼盛景。
且，无论是电视剧还是文学作品里，在花树下拥吻，都是极为浪漫的事情，楚青玖前世无所谓，这辈子却想体验一次。
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桃树上，桃花落下，她亲在他比桃花还要灼艳的唇上……
想一想都心旌神摇。
所以才约沈云昭。
沈云昭不知道她心中想法，但能与她同游，乃求之不得事情，立即答应下来。
两天后，楚青玖便和沈云昭一起，去了城外法源寺，与孙夫人孙小姐在庙里放生池边巧遇。
孙夫人为自己的朋友介绍楚青玖：“这是小女好友楚青玖，静柔你叫她阿九便可。”
又给楚青玖介绍身边的美妇。
对方夫家姓楼，丈夫行二，本名穆静柔，楚青玖便叫她楼二夫人。
穆静柔身形如弱柳，纤细单薄，人有些怯生生的，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等闲不愿意开口。
偶然开口说话，也是嘴巴小小张开，哼一声说几个字，便立即闭嘴了。
楚青玖在她开口时候，先是闻到了浓郁花香，但花香里夹杂着些异味，楚青玖大概就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表现了。
几人在放生池边站了一会儿，便借口池边风冷，孙小姐尚未病愈，最好少吹风去了禅房说话。
实际上便是让楚青玖给穆静柔看病。
坐定了，楚青玖询问：“楼二夫人是哪儿不舒服？有什么症状？”
穆静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唇动了几下，都没说出来，孙夫人看得着急，推了她一把：“你倒是说啊，讳疾忌医可要不得！”
穆静柔对着楚青玖怯怯一笑，说了自己症状。
阴痒、灼痛、头晕目眩、目干口苦、便结口臭……都是一些不好与人言说的毛病，其他的还能藏着，偏偏口中异味实在藏不住，被人嘲笑过几次后，便不愿意多与人说话了。
本就是怯懦不爱开口的性子，这一年多下来，更是一天都说不了几个字。
更不愿意见人。
偏偏公公是个多情的，丈夫的庶出兄弟姐妹多不胜数，又个个能言善道，又不得不交际……
“你就是性子太好，换了我，早就把他们一个个收拾的服服帖帖了。”孙夫人恨铁不成钢，穆静柔的眼眶则是微微红了。
孙小姐急忙拉了自己母亲一把，不让她再说。
“手伸出来。”楚青玖给穆静柔诊脉并看了舌头后，与穆静柔道：“还需再做个细致的检查，夫人你得上床脱衣。”
穆静柔脸红得要滴血，等孙夫人和孙小姐出去后，还是咬咬牙，按照楚青玖的要求做了。
“夫人平日情志不畅，以至于肝失调达，肝气郁结化火，相火旺盛克脾土，从而导致脾虚而运化失常，生了湿邪并化热，湿热侵淫而至发病。”楚青玖给穆静柔讲了病因，“这病现在并不严重，虽然需要服药小半年，时间有些长，但不算难治。”
“但夫人以后若是依然不能放宽心，遇事情只与自己为难，还可能复发，也可能再生其他病症，或许那些病状，就不像是这个病好治了。”楚青玖看着穆静柔，“女人嘛，别考虑那么多，多爱自己一点，有人骂就骂回去，有人打你打回去，不然气出病来，难受的是自己。”
穆静柔本来听着病症不重，是心下欢喜的。
她这些日子，被折磨的十分痛苦，但若要去看大夫，又觉得十分羞耻，被人讥讽时候，常常恨不得死了才好。
却没想到，楚青玖会说后面那一番话。
她怔了一会儿，勉强笑了笑，而后羡慕看着楚青玖：“人活在世上，哪能这么肆意，总要考虑下——”
“你替别人考虑，别人替你考虑了么？没有吧，有的话，你也不至于得病啊。”楚青玖打断了她的辩解，“不强迫，只是个建议。”
“或许，疼爱敬爱你的人，并不需要你委屈自己为他们考虑；而需要你委屈自己为他考虑的那个，我个人觉得，并不值得你去爱。”
穆静柔被楚青玖的说法怔住了。
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呆呆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样，没事吧？”孙夫人和孙小姐进来，询问穆静柔病情。
提到自己病情，穆静柔就红了脸。
孙夫人见她面色羞红，不敢看人，但眉眼间带了喜色，便知道楚青玖能治，又问了楚青玖，知道穆静柔病症不重，坚持服药便可痊愈，也替穆静柔高兴。
孙夫人更是点了点穆静柔眉眼，嗔道：“你呀，以后有什么病定要早点治，莫要再藏着掖着了，只是苦了自己罢了。”
“我知道错了。”穆静柔心情开朗了一些，等她重新梳洗完毕，孙夫人提议道：“法源寺桃花开得正艳，不若去赏桃花？也就这么一遭了，等法源寺的桃花谢了，再想看得等明年。”
楚青玖本就要与沈云昭在桃林会和，自然不会拒绝，穆静柔是个怯弱的性子，孙夫人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几人便去了桃花林。
林中恰恰有人在，说笑声从里面传出。
穆静柔听着声音，面色就是一变，露出不喜神色，孙夫人面上神色也不好，嘀咕道：“怎么偏偏遇到了那讨厌鬼。”
“我们换个地方。”虽然这出桃林花色最为丰美，又临元河，恰恰可用陶渊明《桃花源记》中词句“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来形容，若是换个地方，总归没有此处景致好。
但有讨厌的人在，景致再好也难以赏心悦目，还是避开的好。
楚青玖无所谓，反正她略略走一回，便要去找沈云昭。
几人刚转身，便听到略含惊讶的女声响起：“二伯母？侄女给二伯母请安，给孙夫人请安。”
穆静柔的身子一僵，只能转过头，对着站在她们身后，刚从桃林里出来的少女楼兰芝勉强笑了笑：“兰芝，是你啊。”
“这位姐姐是谁？恕我眼拙，实在没有认出来。”楼兰芝年约十三四，瞧着浪漫可爱，笑着询问。
勉强介绍了楚青玖之后，穆静柔对她说道：“你若有事便去忙，我与孙夫人去他处走走。”
“二伯母和孙夫人是要去哪儿？若是没事，不若与侄女一起去赏花钓鱼，刚巧萧夫人也在呢。”楼兰芝笑盈盈邀请穆静柔和孙夫人一起去。
说这话的时候，楼兰芝的眼中闪过精光，隐晦看了楚青玖一眼。
孙夫人面色也不好，穆静柔面上现出为难神色，但似乎这个萧夫人，让她们不好拒绝，只能改变了主意，随着楼兰芝去了另一边。
孙小姐命淑宛，人如其名，十分温婉淑雅，此刻却也禁不住与楚青玖说道：“这位楼兰芝的母亲是楼家四夫人，她惯会做作，而这位楼兰芝，倒是与母亲不同，最是会不动神色添油加醋。”
“萧夫人是我父亲上峰的夫人，人是不错的，就是有些爱面子，若是我娘知道萧夫人在却没有过去问个好，即便她知道我母亲是厌恶楼兰芝的母亲而不愿意去，但经由楼兰芝的嘴说一圈……”
孙小姐忍不住摇了摇头。
楚青玖恍然，怪不得孙夫人和穆静柔明明不想过去，却还是都改变了主意，跟在了楼兰芝身后。
“萧夫人，母亲，您二位看看，我碰到了谁……”前面有一处开阔地，上面摆着桌案，放置了美酒点心，还有六七个夫人小姐分坐了两处吃酒说笑，楼兰芝这么一开口，她们便回头看过来。
穆静柔和孙夫人都换上了笑脸，上前与她们说话。
就见其中一个夫人，矫揉作态，在穆静柔靠近的时候，急忙用帕子捂了鼻子，又蹬蹬倒退了两步，又立即说道：“二嫂你别误会，我就是一时腿软，不是嫌弃你身上味道。”
穆静柔面色就是一白，孙夫人面上现了怒气，就想发作，还是被穆静柔拉住了，穆静柔朝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