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湘琴疲累不已,撑着看了自己儿子两眼,知道他很是康健,便昏睡过去。
楚青玖给孩子检查完,叮嘱了丫鬟一些注意事项后,便也告辞离开。
出去的时候是梅姨娘送她的。
梅姨娘刚刚是陪在霍老夫人身边的,中间霍老夫人心焦不已的时候,都是梅姨娘在安慰她,顺便安排一些事情。
即便她没有生下一子半女的,蔡家的下人也很尊敬她。
楚青玖曾让厨娘来蔡家,跟着梅姨娘学怎么做芝麻鸡丝糯米球,之后她再来蔡家,都没见过梅姨娘,这会儿见到了,楚青玖便向梅姨娘道谢。
“不值什么的,你们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梅姨娘很高兴的样子。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比较寂寞,因此希望自己能对小辈有用,被小辈需要,梅姨娘和霍老夫人差不多的年纪,性子却比霍老夫人柔和的多。
两人说话时候,有下人过来回禀梅姨娘:“已经把芳儿姑娘送回了戏班子了,班主和芳儿姑娘说是多谢您的赏。”
梅姨娘摆摆手,下人便躬身退下。
梅姨娘又送了楚青玖一段路,被楚青玖制止,方才告别。
。
沈云昭的面色不好。
尽管他已经以最快速度赶来,朱兴丰还是出事了。
朱大夫当年救过六公主,朱兴丰没有学医的天赋,便在六公主生母的照拂下,帮着照看她名下的产业,这些年过去,已经是二掌柜了。
即便是朱大夫死了,且死得不是很光彩,但六公主和其生母还念着朱大夫的好,没有把因此对朱兴丰有不好想法。
朱兴丰依然受重用。
巡视其他地方产业的事情,本来该大掌柜来,但大掌柜年纪不小,便换了朱兴丰来。
结果回程时候,遇到了“山匪”,朱兴丰为了躲刀,滚落山崖,昏迷不醒,高烧不止,能不能救回来还两说。
这结果,沈云昭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只能一边命人去查凶手的消息,一边让人医治朱兴丰。
隔了一天,朱兴丰退烧了。
他命大没死,但却醒不过来,大夫说,是撞到脑子后,脑中有了淤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沈云昭想起了楚青玖,当初她能救醒蒋宇晨,应该也能救朱兴丰,不过朱兴丰不易挪动,想要带他回京,还得隔一段时间。
倒是请楚青玖过来还快一些。
这么想着,沈云昭便让人传消息。
不过也正好,她赶来后,刚好是八月十五,正是月圆人团圆时候。
赤霄接到消息,去回禀楚青玖消息时候,楚青玖正在生久堂的店面帮着看病。
生久堂的店面里,每日等着的病患都很多,特别是,楚青玖
而且这些病患,因为贫穷舍不得费钱,小病都是拖着的,拖到实在病重,才会来看。
呻吟哭嚎声便不绝于耳。
赤霄走到楚青玖身边,说了沈云昭事情。
听他回禀,楚青玖应了一声:“你去通知下桂香,让她帮我收拾下行李,我稍后便去。”
她面前正有一个不停呻吟的病患,露出了右小腿,腿上好几处溃疡面,正流着黄水。
是慢性小腿溃疡,传统医学上叫做臁疮。
“之前撞伤了也没在意,结果这都大半年了,一直不好,疼得厉害了,谁都睡不着,就算是睡着了,不小心翻个身,就又疼醒了。”病患是个男人,家中妻子陪着来的,说道了自己丈夫的痛苦,她心疼的厉害,眼睛都红了。
穷人家哪有那么金贵,只是几处撞伤罢了,略微流点血,根本没什么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这样。
楚青玖看了脉象舌相,沉吟片刻,下方开药。
驻车丸出自药王孙思邈所著《备急千金要方》,大越国也有类似的成药丸剂售卖,本是内服,用于治疗久痢伤阴、赤痢腹痛的,楚青玖又加了乳香进去,研末混合后敷于患处。
看完这个病患,楚青玖让人把其他患者分散到其他大夫处,正要离开,有个妇人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直接冲到了楚青玖的面前:“楚姑娘,你快看看我儿子吧。”
“他怎么么?”楚青玖脚步停顿,一边问妇人,一边去看小孩。
“嘴巴里长了泡,疼得一直哭,也什么都吃不下……”小孩哭,妇人也跟着哭,楚青玖见状,迅速看了看。
心脾积热,然后发出来,成了鹅口疮。
“去拿细辛粉,倒在孩子肚脐内,用布封好,留置两日,若是不好,再来取药一次,重复便可。”楚青玖让人带着妇人去药房给小孩用药,自己回到小院,换了衣服后,带着赤羽赤菊和另外几个护卫一起,去寻沈云昭。
她到了的时候,沈云昭寻到了线索,前去查看了,并不在落脚处,不过也留了人守着朱兴丰,除了沈云昭留下的人之外,此事事关重大,沈云昭还额外抽掉了十几个衙役来,日夜守着。
楚青玖也没休息,直接去看了朱兴丰。
看完之后,楚青玖微微摇了摇头:“短时间内怕是很难醒来,先治外伤发热吧。”
楚青玖给朱兴丰换了方子。
之前陈宝泉术后失血又发热,楚青玖给用了当归补血汤,这方子,用在朱兴丰身上也极为对症。
沈云昭晚上才回来,楚青玖没问查到了什么,见他面色略显疲惫,便上手为他推拿解乏。
天气已经变凉,她的手却是暖的。
等她停手,沈云昭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柔软腹部,一边嗅闻她身上独有的草药香,一边闷声道:“那动手的人是死士,对自己也是极为狠得下心的,直接自焚了。”
一场大火下去,把所有的线索都烧得一干二净。
沈云昭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反而这种不顺利,是常态,他早已习惯,也不会因此牵动情绪,产生颓丧、失望、惆怅都情绪。
但今天有楚青玖安慰……
沈云昭更委屈了一些,搂着她的腰肢不肯松手,甚至试图更进一步。
楚青玖对他,总是纵容居多。
等两人整理好衣衫,楚青玖才让人把夜宵送了进来。
第二日便是中秋。
两人都不是喜欢出门的人,只在晚上摆了月饼水果,在院中小亭里赏月。
楚青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小时候,中秋快来的时候,家里便会提前烧月饼了。”
“五六月份,玫瑰花开的时候,把花朵采下来,去掉下面的圆蒂,只留下花瓣和花蕊,放在瓷罐里加红糖捣,一直要捣到粘稠没有糖块了,然后密封放在瓶子里,等到八月初,要烧月饼的时候取出来,加上花生碎和饼干碎,做成馅。”
“除了普通的圆形月饼,还要包葫芦和桃子状的月饼。”
“家中有几个男人,便包几个葫芦状的月饼,相应的,有几个女人,便包几个桃子状的月饼。”
“最后还要包一个脸盆大的团圆月饼,家里人,不管爱吃不爱吃,都得吃,我小时候不喜欢它,因为好硬啊,但还是会逼着吃。”
但到了后来,父母去世后,再没有人逼着她去吃,她却开始想念。
想念带着玫瑰香味的甜。
沈云昭感觉到了她情绪渐渐低落,顿了顿,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搂着。
楚青玖揪着他的衣襟,把他的脸拉下来,重重亲了上去,轻笑着问道“我的三殿下,你不想与我做夫妻么?”
沈云昭没有回答。
怎么会不想与她成为真正夫妻?
只是总觉得,无论如何都委屈了她。
所以克制自己。
“难道三殿下是无能为力?”楚青玖看出了他克制下的深情,笑着逗他。
沈云昭恼恨瞪她一眼,很是凶狠,又有些狼狈,羞恼下,一口咬住她的耳垂。
有些刺疼。
楚青玖又低低笑了笑,问他:“三殿下,真是可爱。”
谁?谁可爱?
他是男人……
恼羞成怒,沈云昭唇抿得死紧,凶狠瞪着楚青玖。
楚青玖就吃吃笑,瞧他真的要恼了,才温柔抱住了他的头,指腹在他发间穿梭,安抚他的情绪。
沈云昭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她的示好。
八月十八,朱兴丰的伤口结痂,体温也恢复了正常,沈云昭和楚青玖,便带着他,一起回京。
桂香第一时间回禀:“蔡家小公子洗三,来请您过去,可您不在,您可要去蔡家一趟?”
“等过两日。”楚青玖回了一句。
她一回京就不得闲。
别的不说,光是那些中了蜂蜜毒的武将,楚青玖便要全都看一遍。
一家一家跑实在太慢,因此除了两个中毒很深的,楚青玖是亲自上门之外,其他人都在约定时间,集中在了祁国公府内。
楚青玖一一看过,询问了最近状况后,与为他们诊治的太医交谈片刻,都觉得他们状况还不错,坚持服药祛除余毒、滋养脏腑,能恢复七八成。
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
也幸好如此,否则此刻,怕是大越国已经乱起来了。
等楚青玖做完这件事情,回去便发现,朱兴丰被安置在了生久堂,而且不是平常让病患住的地方,而是楚青玖自己小院的倒座房里。
虽然有些委屈朱兴丰住这样简陋的屋子,但这倒是很方便她出手化解他脑中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