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石兄、田兄。”郭大夫赶过去，才发现出手帮他抓住小贼的，是几个大夫。
有京城里的熟人，也有其他州郡来的人，郭大夫都是认识的。
巡街的武侯前来，把小贼抓走，郭大夫为表谢意，请众人一起去用饭。
郭大夫引着几人朝一家比较有名气的酒楼走去，在酒楼门口，遇到了正好也来此处的楚青玖。
“楚姑娘。”众人纷纷上前打招呼，邀请楚青玖一起用饭。
“不了，我要等阿昭来一起用饭，怕是要等的时间会长一些。”楚青玖婉拒，其他人一听“阿昭”两字，立即打消了继续邀请楚青玖的想法。
谁敢和三皇子抢人啊。
虽然也见过几次三皇子来接楚青玖时候气息透着温和的样子，但他们也不会忘记，三皇子的这种温和，只在楚青玖面前显现，一旦她不在，那立即便换了一个人一样，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别说楚青玖婉拒了他们，就算是楚青玖盛情邀请，众人也是不敢应下的。
不过酒楼是一起进的，上二楼也是一起上的，且上楼时候，众人推让着，让楚青玖走了前面，他们跟在后面。
因此，楼梯上有个胖子倒下来的时候，便直直朝着楚青玖的身上撞过来。
“楚姑娘小心！”众人惊呼出声，以为楚青玖会被撞得往下摔，他们已经做好了接住楚青玖的准备，却发现一直跟在楚青玖身边的两个丫鬟，像是一阵风一样蹿了出去。
眨眼间，她们便稳住了要掉下来的人，避免他撞倒楚青玖。
还好还好，众人心中后怕又庆幸，目光落在了那个胖子的身上，这一看，众人就忍不住皱眉——这人生病了，而且是急症。
幸好是被接住了，要是滚到楼梯下面，就不用救了，直接准备后事吧。
胖子的朋友和随从本来是走在他身后的，事情发生的太急，他们也愣了一下，等赤羽赤菊稳住了胖子的身体之后，急忙上前关心。
“蒋兄、蒋兄，你没事吧？”
“老爷你怎么了？”
这时候，蒋姓男子忽然开始呕吐。
闹哄哄的一团，楚青玖眉心轻蹙，制止他们喧哗：“你们朋友这是急病，别吵，我是大夫，先让我看看。”
也有人认识郭大夫和石大夫的，他们都是京城比较有名的大夫了，很多富户都请两人上门看诊过。
因为不信任楚青玖，他们便想请郭大夫和石大夫上前，为自己朋友看诊。
“有楚姑娘在，哪里用得着我们出手，楚姑娘的医术，可不是我们能比的。”郭大夫笑呵呵拒绝了蒋姓男子朋友的请求，转而请楚青玖出手。
楚青玖上前诊治的时候，蒋姓男子的朋友则是愣了一会儿之后，难以置信与郭大夫确认：“楚姑娘？是那位楚姑娘？”
“不然还有哪位楚姑娘？”石大夫接话，确认了他的猜想。
蒋姓男子的朋友这下是激动又惊喜，若不是还担心朋友病情，便要上前去表达敬佩之情了。
酒楼出了事，掌柜的第一时间上来，把众人引到了后院自己的住处，又赶紧取来纸笔，方便楚青玖写药方。
楚青玖只是略略诊脉，便心中有数——这蒋姓男子体胖，有高血压史，今晨应该有喝过酒……
“不可能，嫂夫人平日里管得严，别说是在家了，就算是和我们一起用饭，蒋兄也只会闻一闻，必然是不敢饮的。”楚青玖的名气很大，但她这话一说，便立时有人反驳。
楚青玖没去看说话人，反而去看蒋姓男子的随从：“他今天早上真的没有喝酒？”
随从一阵迟疑，眼珠子左右乱瞟，撒谎说道：“这……谁都知道，咱们老爷是不喝酒的，楚姑娘你……”
郭大夫轻咳一声提醒他：“想清楚了再说，若是乱说，到时候用的药和食物相冲，害了你们老爷性命，你能担责任么？”
那随从垂头丧气，只能老实说了。
他们老爷确实是喜欢喝酒，平常有太太管着，他们老爷最多只能舔一舔解解馋，昨天太太家中有喜事，先回娘家去，今天他们老爷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又像是放出笼的鸟儿，欢快又放肆地喝了三杯酒——是的，就算是妻子不在家不能亲自盯着，他也没敢多喝，只喝了三杯便把酒又藏了起来。
喝完之后还洗了脸刷了牙换了衣服，让下人闻了闻，说一点儿酒味都没有了才算是放心。
“楚姑娘您是怎么知道的？”随从好奇询问了一句。
“闻到的。”楚青玖回了一句，
他虽然换了衣服洗了脸刷了牙，但头发上会有葡萄酒特有的味道，虽然浅淡，但楚青玖能闻得到。
至于其他人身上，则是一股清香的酒味，可见中午其他人喝的酒，和蒋姓男子是不同的。
“楚姑娘您能闻得到，那岂不是夫人也能闻到？坏了……”随从有些害怕，楚青玖忍不住无语看他——
他都急病了，就算是他们太太闻不到，一听病因不就知道了么。
其他人也是用奇怪目光看着随从。
找随从不是应该找机灵的么？这个怎么这么憨？
楚青玖又询问蒋姓男子的随从，果然，随从说，他们老爷平常会有头晕胸闷情形，已经很多年了，时不时还会有手指发麻的情形出现。
再去切脉看舌头后，楚青玖确定了他的病情，让赤羽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安宫牛黄丸，取了半颗交给掌柜的，让掌柜的把安宫牛黄丸烊化后端来。
“怎么烊化？”掌柜不懂，急忙询问。
田大夫便让自己的药童跟着一个伙计去了后厨，指点该怎么做。
楚青玖还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
他们纷纷上前，一一给蒋姓男子把脉看诊的同时，心中也琢磨着，要是自己来看的话，会用什么方子，楚青玖刚开的方子又是什么样的，与他们的有没有出入，若是有出入，自己的方子差在何处？
为了教导弟子，他们还让自己徒弟上手，考校徒弟切脉用药。
蒋姓男子的朋友，则是上前急切询问楚青玖：“楚姑娘，蒋兄这是得了什么病？瞧着像是中风？会不会半身不遂？”
蒋姓男子的情况，眼看着就不是很好——呕吐、口眼歪斜、鼻鼾痰鸣、神智不清，瞧着左半边身体有些不对劲，似乎是瘫了。
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病人素来有头痛眩晕之症，说明病人的血管本身出了问题，比之原先，要硬不少。”楚青玖说道，“而酒会让大脑兴奋，血液流动加速、心跳加快，这会对血管造成压力，诱发脑中出血等病症。”
就像蒋姓男子，便是现代医学所说的脑溢血，在传统医学上，称为中风阳闭，乃是风火痰相搏、横窜经络、内蒙心包所致病症。
之前在教导弟子的大夫们渐渐消了声，听楚青玖说话。
田大夫的药童已经和小二一起，端着药回来了，楚青玖让人给蒋姓男子灌下，不多久，那蒋姓男子便看着好了一些。
楚青玖接续讲解这蒋姓男子的病因和病症：“既然是风火痰相搏所致的病症，那么便要清心开窍、凉肝息风，同时化痰。”
众人一边听，一边想着楚青玖之前的用药：羚羊角可凉肝息风、鲜竹沥多用于痰热惊风、肺热咳嗽痰多之症，可清热化痰，恰恰对症。
他们不太了解的是安宫牛黄丸。
到了京城后，他们听过楚青玖讲温病、介绍一些温病的理论，因此也知道，楚青玖给过罗家三个被她自己成为“温病三宝”、或者也称“凉开三宝”的药方，便分别是：安宫牛黄丸、紫雪散和至宝丹。
其中紫雪散强大功效，他们已经在祁国公夫人身上见过了——当时祁国公夫人也是楚青玖口中的热闭心包，所以用了清营汤和紫雪散配合用药，把祁国公夫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至于安宫牛黄丸和至宝丹的功效和主治病症，他们也都是了解过的，甚至三者的区别，他们也听过。
但还没见过实际应用。
因此这会儿，就都等着一剂药下去后的疗效。
因为关心，他们干脆在蒋姓男子服药后，一起把他送回了家，就为了认蒋家的门，方便跟着楚青玖再来看疗效。
其中，最关心此事的，是郭大夫。
他本想回去之后，便和家人商量一下，看到底要不要答应送孙儿郭俊茂去跟着楚青玖主学温病理论，恰恰又遇到了这么个病，用上了据说药材贵重、炮制无比繁琐、罗家也仅仅制了百来丸的安宫牛黄丸，郭大夫便下定了决心——
若是此次这药物像是紫雪散一样，有神效、能治危重病症，救人性命，就算是孙儿不同意，他也要把孙儿绑过去。
怀着这个心思，他回去后，便把这个事情，和家人讲了。
当下便差点被妻子揪着耳朵骂憨憨。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楚姑娘难道给你下了死命令，禁止你教茂哥儿其他的了么？”郭太太斜视过郭大夫，没好气询问。
那当然是没有的，楚青玖很愿意教人，也不介意他们互相商讨参研。
她不是那种没气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