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常明长随领命而去，但刚转了两个弯，长随头上猛地一痛、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楚青玖从车上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扬了扬眉，凤眸里一片冷肃：这姓邱的一家，怎么都这么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呢。
连带的流着邱家人脏血的楚青兰，也如同硕鼠一般，喜好窃取别人成果。
这喜欢不劳而获的性子，得好好治治才行。
楚青玖询问身侧锦衣着身、华袖流云的青年：“有什么地方需要人力么？我觉得他就挺合适的。”
沈云昭“唔”了一声：“煤矿、铁矿、烧瓷窑，都很需要人手。”
“随便找一处吧，劳动改造个一年半载，再放出来。”
沈云昭“嗯”了一声，示意扈从把人带走，自己也上马，和楚青玖的马车并排前行。
“邱家，可要一并查处？”邱常明今天能让人跟踪楚青玖，明天就可能做出更放肆的事情，沈云昭不想放任这种人。
但楚青玖十分有主见，沈云昭不想因为少了一句询问，做出会让她不满的事情。
“不用，有些事情，要亲自处理，才能念头通达。”楚青玖眉目间神采飞扬，笑着说道。
“好。”沈云昭着迷看着她那模样，心底贪婪与妄念，不停滋生。
一条幽静的巷子即将走到头，外面便是热闹的坊市，沈云昭勒住了缰绳，目送楚青玖的车子，融入了人流。
直到风吹过，把残留的药香全部吹走，沈云昭才淡漠了神情，掉转了马头，去通政使司。
风里传来他淡漠的问话：“去石州的人，可有回信？”
楚青玖不知道自己走后沈云昭的反应，她正在听车夫说昨天刘蕴真逼问他楚青玖行程的事情。
“你做得很好。”听闻他最后还拿楚敬安来压刘蕴真，避免了被拉过去问话，楚青玖夸赞了车夫一句。
她并再次承诺：“我的本事，你这些天也看到了，所以你别担心，就算是楚家要卖了你，我也能把你买回来，除了奴籍让你成为良民。”
车夫心中激动，连连点头表忠心：“三小姐放心，奴才省得，一定不会说的。”
楚青玖“嗯”了一声。
马车停在了后门，楚青玖从后门进去，到了前面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又是闹哄哄的，显然，今天集中在此的病人，也有很多。
今天在店面看诊的医士，除了一个昨天来过之外，剩下三人都是新面孔。
“楚姑娘。”见到楚青玖，那个昨天见过她的医士站起身来，打过招呼之后，给楚青玖介绍：“其他人今日当值，罗大人便换了人来看诊，楚姑娘放心，这三位也是医术十分高明的医士，尤其精擅妇科。”
宫里最大的需求，差不多就是妇科了。
所以太医院精擅妇科的医士十分不少。
其他三人昨天没来，没见过楚青玖，见到主事人竟然是个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丑的小姑娘，心底忍不住嘀咕开来：到底怎么回事？
“罗大人不会是疯了吧，竟然任由这么一个小姑娘胡闹？”一个医士惊诧不已，小声说道。
另一个医士摇头反驳：“听说这小姑娘，祖辈也是名医，和罗大人家有些交情，但罗大人一向刚正，绝不可能因为这点交情徇私的，这姑娘定然有过人之处。”
“以罗大人的为人，确实不可能徇私。”最后一个医士，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们以为的窃窃私语，全都被楚青玖听到了耳中。
楚青玖没理他们，只听第一个医士在说何玉良：“何大人今日当值，实在不得空，今日这些病人，都要劳烦楚姑娘先看诊留下自己意见，何大人下午会来，到时候再复诊一次，若是有意见不同的，再与楚姑娘商谈。”
“可以。”楚青玖点头，又看了一眼四位医士：“辛苦诸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
寒暄两句，楚青玖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练字，等到小厮来请，才进去。
昨日的流程又重复了一次，午后楚青玖去了蔡家。
蔡老夫人和费湘琴都已经用药一段时间。
蔡老夫人症状有明显好转，这几日脾气都好了许多，人也变得好伺候起来。
蔡老夫人院中下人，这几日挨骂受罚的次数直线下降，因此见着楚青玖，就像是见着了神仙救星，恭敬的很。
楚青玖检查过蔡老夫人的症状后，略微做了调整用药，让蔡老夫人再吃七天。
针灸也改成三天一次。
费湘琴这边病情也不麻烦，因为她癸水今日刚至，楚青玖略微调整了用量：“等经期后，再回复原先剂量便可。”
费湘琴连连点头。
“吃了这几天药，我觉得身上好多了，肚子也没那么疼了。”费湘琴舒畅地叹口气，“好多年没这么舒坦了。”
“夫人也舒坦不了多久，等夫人有了身孕，不管是个娇滴滴的小姐还是调皮爱闹的少爷，要操心的地方，都还很多。”彩蝶笑眯眯接话。
这话真是说到了费湘琴的心坎里，费湘琴笑道：“你以为到时候你能清闲的下来，快别做梦了。”
楚青玖也笑了起来。
费湘琴让人把正五品送来的二十多本行医案例给了楚青玖：“说这是第一批，下一批还得几天。”
“手抄确实是慢。”楚青玖接过，随便翻了几页，就看到了一处谬误，她便想起画画的事情：“琴姐可认识工笔画的好的先生？”
“阿九想学工笔画？”费湘琴可没听楚青玖说过她有这个爱好，诧异询问。
楚青玖点点头：“对，我要学。”
她也不瞒着费湘琴：“我要纠正现在医书上的谬误，再编撰一本汇总药物药性以及讲述正确的药用资源植物的药典，到时候每样药材都要配有图示，画的越是精细，才越方便采药人和大夫辩药。”
不能拍照的情况下，就只有工笔，最是精细，能画出栩栩如生、恍如照片的效果了。
费湘琴惊讶了。
她之前就知道，楚青玖对一味药材，采用了新炮制方法，如今找了太医院的人，正打算对比新旧两种炮制方法之下的药效异同。
而且她还别出心裁，想出了直接在民间征召病人接受试药的法子。
就费湘琴所知，前天告示贴出后，没多久，就被许多多年不孕的妇人围了起来，负责讲解的小吏说得嗓子都哑了。
十分轰动。
但验证一味药，和编撰一部药典，差别真的太大了。
她瞧着楚青玖，声音都高了一些：“没想到，我们阿九还有这么远大志向，不过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算费湘琴无条件相信楚青玖的医术，但纠正谬误、编撰药典之类，可不是光医术好就可以的。
费湘琴还没盲目到，以为楚青玖轻松能办成此事的地步。
“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楚青玖赞同，“文字方面还好，到时候我编撰好了，刊印并不难，但配图方面却要费心思，非得人工来画不可。”
费湘琴哭笑不得。
她说的是编撰药典不容易，结果这丫头倒好，已经想到了编撰完毕之后刊印的事情。
“我倒是能找来会画工笔的先生，但学画画需要不短的时间，而且你一个人画，怕是赶不上刊印速度，不如到时候找些人，帮着你画，你只要审阅便可。”费湘琴知道楚青玖不是自己有兴趣之后，便给楚青玖出了主意。
楚青玖之前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总怕他们不靠谱，可费湘琴说得也对，她一个人怎么速度太慢了。
只能到时候严格审核了！
合格了，才可以装订。
这事情，要等她离开楚家之后才会做，起码还要三四个月时间，倒也不是很急，楚青玖便点了点头，略过了这个话题。
再返回看诊处，又聚集了十七八个妇人。
病人数量差不多了，医士们虽然还在看诊，但基本上只是单纯给开出药方，便让人离开了。
楚青玖和刚赶到的何玉良一起，把上午下午总共二十九个病人，全部重新过了一遍。
这病人本就经过了资深医士的筛选，症状类似，开药也没什么难的，即便人多，但两个人医术精深，也不过花了一个多时辰，讨论出了结果。
“只是人数多了一些，怕是要挤一挤了。”何玉良这么说。
昨天而是二十二个，今天二十九个，总共五十一人，一不小心就超过了原本打算好的四十个。
“五十一人，一个房间要住三四人，床太小了一些。”楚青玖招手喊来翘屁皇子留下的扈从：“请问这位侍卫大哥高姓大名？”
“属下赤霄。”扈从回答。
“这两日辛苦你i了。”楚青玖谢了一句，又说道：“还需要你再帮个忙，找个木匠带些木板来，把房间里的床榻加长一些，否则睡不下这么多人。”
赤霄领命，自己去忙的同时，还把讯息传给沈云昭。
收消息的，是之前给楚青玖送过医书的那个面目寻常的扈从，名唤七星。
七星是沈云昭身边的大管家，沈云昭的一切事宜，基本都由他接受沈云昭命令后，再吩咐安排。
七星自觉，自己安排的，都是主子的要紧事。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