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等何玉良坐好，楚青玖吩咐一声，小厮便招手让病人来，然后把病人分成两队，各自面前站了六个。
“小哥，这是要做什么？”有人不解，便小心询问，小厮没回答，只管分开病人。
“坐下、伸手。”紧接着，楚青玖和何玉良分别开始为排在各自面前第一位的病人问诊切脉。
其他病人就都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
“我婆姨要让这位大夫看。”被分在楚青玖这边的一个妇人的丈夫，忽然出声，不等楚青玖他们说话，就拉着妇人朝何玉良队伍走去。
“退回去、站好。”小厮急忙呵斥了一声，试图维持秩序。
那男子却不肯回去。
他拉着小厮的手哀求：“小哥，我家三代单传，结果我这都成婚三年了，我婆姨还没给我生个儿子。”
“小哥，你行行好，让我换个大夫看诊吧，要是让女大夫瞧了，我婆娘可就只能生女儿了，我们老胡家的香火，不能断啊。”
楚青玖听着，面色一沉，凤眸目光凌厉：“今天这场看诊，最开始是由我这个女人提议；这儿所有事情，也都由我这个女人统筹管着的，听清楚了么？”
男子闻言一愣，目光看向何玉良。
见何玉良点头确认，男子大叫一声：“荒唐！”
楚青玖看去，就见那男子面色发红，神情激动，大声叫嚷：“身为女人，就该好好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这样搀和子嗣大事，像什么样子。”
“自己婆娘连件齐整的衣服都买不起……”楚青玖目光满含轻嘲，“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是男人？要我是你，早就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男人脸红脖子粗，喘气半晌，怒道：“反正我婆娘不让女人看病。”
“那就滚出去。”楚青玖眼皮子都不抬，继续给排在第一位的妇人诊脉，而后提笔写下诊断和药方。
“你、你凭什么赶我走？”男人愤怒叫嚷，楚青玖抬头，冷笑出声：“麻烦动一动你那满是垃圾的生锈大脑袋，想一想我刚刚说过的话！”
“这儿，由、我、说、了、算！”楚青玖冷哼一声，“窝囊废还想耍横，滚出去！”
这一番吵闹惊动了外面守着的侍卫。
沈云昭虽然离开了，但是却留下了一个扈从，让他带人守在生久堂，维持秩序。
“楚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扈从询问楚青玖，楚青玖指了指闹腾的男人：“把他撵出去，至于你……”
楚青玖看着男人的妻子，“去留随你意；但若中途反悔要退出，就要赔偿之前的医药钱，考虑清楚了告诉我。”
男人被拖着扔了出去，他妻子急忙跟了发出去，楚青玖没在意，就一个接一个的问诊、写诊断结果、写药方。
何玉良看了全过程，心底忍不住摇头，这姑娘……不好惹。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天下的病人，是救不过来的，遇上了救一救，可以，但拿自己的脸去贴，就没必要了。
他也开始专注看眼前的病人。
不过是五六个人，楚青玖何玉良很快诊断完毕，两人把病人互换看诊，等这十一人全都看完，楚青玖快速把何玉良的诊断和用药看了一遍。
没什么问题。
何玉良却看得很慢，实在是楚青玖的字，大部分不太成样子，但偶然有几个字，又匀衡瘦硬，洒脱自然，实在是奇怪。
何玉良看完之后，觉得楚青玖的医术，确实是还不错，但这个字……
他由衷建议：“楚姑娘，别光顾着钻研医术，字也要好好练练，像是这几个字，就写得极好！”
楚青玖半点不羞愧：“嗯，前日才拿到字帖，刚刚临摹过几个字，所以其他的不成样子，让大人见笑了。”
这时候，丈夫被赶出去的那个妇人，又独自进来了。
一进偏厅，她畏缩看了楚青玖一眼，直接站到了何玉良面前：“大夫……”
何玉良觉得和妇人很有意思，揭穿了她心思：“你是觉得老夫比较好说话？”
妇人没吭声，何玉良摇摇头：“我先给你诊脉也没什么，但稍后楚姑娘还是要给你诊脉的，而且这儿的事情，还真是她说了算。”
没见到三皇子留下的扈从侍卫，只听她的话么？
何玉良相信，到了必要的时候，楚青玖绝对不是只会扔病人，连他这样的大夫，说不定都会被她给叉出去。
妇人一听，噗通一下子给何玉良跪下了：“大夫，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让女大夫给我诊脉？我……我真的想要给儿子啊？”
她有些穷人的小智慧，看到何玉良穿着官服，就觉得何玉良是能说上话的。
何玉良摇头：“这是规矩，不能改，你要知道，我定下的方子，如果这位楚大夫不同意的话，也是不能用的，所以最终决定权还在楚姑娘身上。”
楚青玖嗤笑一声，也不说话，懒得理那面色不停变幻的妇人。
她招呼何玉良：“何大人，继续吧。”
何玉良笑笑，和楚青玖一起把十一个妇人的药方拟定好，交给了罗浩东审阅。
罗浩东见资深医士、楚青玖、何玉良三人的诊断基本一致，楚青玖和何玉良的用药也没什么大差别，便点点头，然后让人去恒康药行取药。
“等一下！”楚青玖让罗家小厮先别走，她与罗浩东说道：“我手中紫石英粉数量不多，还需要让药行的师傅帮我炮制一些紫石英粉来。”
罗浩东没有异议，亲自把煅赤醋淬法和水飞法，写好之后交给小厮，让药行师傅先炮制几斤紫石英粉送来。
他们三人说话时候，小厮也告知这十一个妇人，让她们今天回家准备换洗衣物和日常洗漱所用之物，后天戌时左右，再来此处集合。
楚青玖眼看差不多到了申时，与何玉良说了一句，便赶去和蔡家，为蔡老夫人针刺之后，又赶了过来。
这时又有十来个符合要求且愿意集中住宿的病人被筛选出来，循着之前的流程再次交叉诊脉定下药方交给罗浩东之后，已经到了戌时。
大大超过了楚青玖往日回去时间。
好在慕敬安今天有事还没回来，倒是没让他发现。
因为楚青玖这这几日天天出去，甚至有时候上午出门傍晚才回来，虽然楚青玖说是蔡老夫人请她过去的，但刘蕴真不信。
再怎么喜欢楚青玖，蔡老夫人也不可能没规矩到，天天让别人家女儿不着家吧！
“肯定是用这个借口，不知道跑出去干什么了！”刘蕴真冷哼一声，和夏晴说。
夏晴赞同：“奴婢也是这么觉得的。”
“去问问车夫，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刘蕴真觉得，自己快要抓到楚青玖的把柄了。
抓到了楚青玖的把柄，就能让她丢了蔡家的宠爱。
楚敬安就是因为蔡家，才对楚青玖十分宠爱，没了蔡家，楚青玖算什么东西！
到时候，她想跟着罗姑姑学习，做梦！
刘蕴真越想越痛快，哼笑出声。
然而车夫却什么都不肯说，再逼问，他便说要去问老爷。
刘蕴真气急，咬着牙恨恨道：“让人跟着她，我就不信，查不到她到底去干嘛了。”
邱姨娘的心思和刘蕴真差不多，知道车夫那儿问不出消息、她自己又不方便派人去查，就传口信给了自己哥哥邱常明，让邱常明去查一查。
邱常明回了口信，让邱姨娘安分一些，不要打楚青玖的主意，他怕邱姨娘不听劝，第二天还亲自来了一趟。
邱姨娘就很不满意：“哥哥把我当傻子么，你上次说的话，我都记得呢，我知道她好，老爷才会好，不会对她动手的。”
邱常明“嗯”了一声，俯身靠近邱姨娘，压低声音询问：“你是想抓着她的把柄，让她站到你这边？”
邱姨娘应了一声：“哥哥聪明。”
邱常明坐直了，沉思了一会儿，和邱姨娘说：“还是你脑子转的快，我回去就安排人悄悄跟着她。”
邱姨娘就给邱常明端茶：“哥哥辛苦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兄妹俩计议已定，邱常明匆匆离开，路上遇到正要出门的楚青玖。
“见过三小姐。”邱常明笑着拱手行礼，又问：“三小姐这是有事要出门？需不需要在下跑腿？”
楚青玖疑惑：“你是？”
“在下是邱姨娘兄长，昨日她嫂子做了些红豆糕，但家中有事走不开，便让我送一些来。”邱常明说，楚青玖勾唇，凤眸了蕴满讥诮，斜睇他一眼。
这可是在后花园，就算是刘蕴真的亲哥哥，也不该出现的，何况只是一个妾室的哥哥。
红豆糕？也不知道暗里有什么算计。
楚青玖也懒得揭穿他，直接抬脚离开。
邱常明看着她的背影，目中露出兴味微笑，怪不得让刘蕴真和自己妹妹都吃了亏，这眼神，实在是利的很。
做事也恣意，根本不给他半分面子。
邱常明跟在楚青玖身后出了府，等看着楚青玖的车走出一段距离后，低声吩咐自己长随：“跟着，看看她到底去哪儿了、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