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菲茵本在用帕子擦泪,心底里又伤心又是生气还有些忐忑,但又不服气,想听楚青玖到底怎么说。
这会儿她琢磨了下楚青玖的话,就懂了——
楚青玖这是说,天下大部分的大夫、药铺的掌柜、采药人,都是傻子,都认错了药,把伪品当正品了!
只有她楚青玖聪明,只有她楚青玖是对的!
真是狂妄至极!
但这次,齐菲茵没有开口嘲讽,蔡老夫人这会还指望着楚青玖看病呢,只会捧着楚青玖。
她开口也会闹个没脸,没必要。
但楚青玖这么狂妄……
齐菲茵眼睛一亮——她可以借着呵斥回春堂掌柜的机会,把楚青玖刚刚那狂妄至极的话,全都传出去,好好的帮楚青玖扬一扬名。
楚青玖自己作死,可就怪不得她了。
拿定了主意,齐菲茵也不哭了。
在蔡老夫人询问“那这可怎么办?”的时候,齐菲茵说道:“不若这样,咱们多派些人出去,走个十几家药堂分别去买赤芍,等买回来之后,让楚姑娘分辨一番,看到底哪家的合用,就继续去他家买。”
蔡老夫人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她去看楚青玖,见楚青玖点头同意,便吩咐费湘琴安排这件事情。
费湘琴便安排了人去办事,近点的地方走路,远点的地方甚至安排了车马,就为了让人快去快回,尽早给蔡老夫人熬药。
齐菲茵用要去看儿子为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招来自己的心腹嬷嬷,说起来自己的算计。
“我虽然不悦大嫂踩我一头,但母亲的病能好,我也高兴,可那丑丫头欺人太甚,我这次若是忍了,以后她常来常往的,岂不是次次都要踩在我头上撒野,这我绝不能忍。”
齐菲茵气呼呼和自己的奶娘秦嬷嬷说道:“她不是说我心底肮脏么,我必定要弄臭她名声,让别人一提起她就觉得不堪。”
秦嬷嬷仔细想了想,和齐菲茵说道:“这样不妥,看她今天行事,怕是真有些本事,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秦嬷嬷很会权衡利弊,帮齐菲茵做了不少事情,平日里,齐菲茵十分的器重她。
“怎么不妥!”齐菲茵难以置信,秦嬷嬷竟然反驳她,不愿意帮她,“一个大夫而已,就算是她医术不错,但这京城,天子脚下,名医多得是,实在不行,还能去请个太医来看病,少她一个有什么影响。”
“我的太太啊,老夫人的病呢,是治不好的,因为人不可能返老还童,所以只能是缓解痛楚。”
“一旦她真能缓解老夫人身上痛楚,让老夫人能轻轻松松过日子,老夫人就离不开她了,时不时就要请她来推拿或者针灸一番。”
秦嬷嬷苦口婆心劝齐菲茵:“您要是把她得罪狠了,她到时候在老夫人面前说您坏话,即便老夫人分得清谁更亲,不会真的为难您,但仅仅只是表面上的一点儿呵斥,也会让您十分难受的。”
“所以啊,您不如这次就轻轻揭过,看她给老夫人的治病情况,再决定如何行事。”
什么?不但今天要把这口气咽下去,甚至可能以后还要处处让着?
齐菲茵越想越是生气。
“不行!”齐菲茵猛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喊叫:“我咽不下这口气。”
更不能忍受以后经常要因为这个受气!
秦嬷嬷有些无奈。
眼看齐菲茵越想越气,气得面色涨红,胸口起伏不停,甚至身子都打晃了,秦嬷嬷急忙和丫鬟一起扶住了齐菲茵。
“太太,您莫急,莫急,真要扳倒这么个丑丫头,也不是没有办法……”秦嬷嬷转头就想出了法子,在齐菲茵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齐菲茵听着,面色越来越好,但最后却迟疑了:“可是……这不是耽误了给母亲治病么?”
“不耽误的。”秦嬷嬷道:“既然方子已经有了,咱们按方抓药就是了;再不济,咱们知道病因,多请几位大夫开药,也不是难事。”
“对这种有点本事的人,要么,不能交好也不去得罪;要得罪了,就得来点狠的,一棍子打死了,免得她翻身了来找麻烦。”秦嬷嬷教导齐菲茵,“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齐菲茵沉吟着,还是觉得不妥。
但,一想到以后也要被楚青玖恣意嘲讽谩骂,齐菲茵就觉得忍不下这口气。
“就、就按嬷嬷说的办吧。”犹豫了一会儿,齐菲茵答应了。
秦嬷嬷应了一声,让齐菲茵休息,自己去安排了。
楚青玖不知道齐菲茵要针对她,就算是知道,她也不怕的。
蔡老夫人留她用了午饭,就让费湘琴带她去休息。
费湘琴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又经历了一场事情,累得很,喝了已经熬好的少腹逐瘀汤,费湘琴很快入睡。
但只睡了两刻钟,她就起来了。
此刻出去买药的下人全都回来,彩兰彩蝶已经把药集中在一起,并在每一包药材上写了是从哪个药铺买来的。
楚青玖中午没睡,正在查看药材,费湘琴洗漱好,她把其中两个药铺的药放在了费湘琴面前:“这两家的暂时可买。”
是仁顺堂和惠安堂,这两家药铺,之前费湘琴全京城看病时候都没去过,显然不是很有名。
但这次恰恰是他们的赤芍被楚青玖认可。
费湘琴就急忙让人去买,买来的药材再经楚青玖验看过后包好。
等蔡老夫人睡醒了,她们才一起去了蔡老夫人处。
蔡老夫人这会儿神清气爽的,看什么都很顺眼,特别是看楚青玖,更是觉得怎么都好。
“这只金钗,我年轻时候是极爱的,现在老了,带不了这些花俏的了,给你们年轻姑娘戴,我看着也高兴。”蔡老夫人说道。
齐菲茵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绞着帕子咬着唇,心底十分不悦。
金子当然不值钱,但是簪头镶嵌了一颗红宝,足足有莲子米大小,齐菲茵眼红,非常眼红。
而蔡老夫人除了这支金簪之外,还给了楚青玖一些零碎的耳坠什么的,虽然上面的宝石都是小的,但件件都是精品。
这当然不是给大夫的诊费,而是给小辈的见面礼。
在说话的时候,蔡老夫人看到了齐菲茵难看的面色,忍不住摇头,小儿媳的心胸,有点窄。
她也懒得去说教,就拉着楚青玖说话,一副看待她很喜欢的小辈的模样。
费湘琴就为楚青玖高兴。
有些时候,她自己只能代表她自己,但蔡老夫人,是什么时候能代表蔡家的。
有蔡老夫人的喜欢,楚青玖以后的路会更好走一些。
楚青玖谢过蔡老夫人,又给蔡老夫人讲了一些日常的注意事项,约定了让蔡老夫人今晚服药,明天她下午来做针灸,就告辞了。
楚青玖没有直接回楚家,而是路上又去买了药铺。
“我要一副针灸用的银针。”楚青玖提出要求。
高掌柜笑着拿出来,询问楚青玖:“姑娘是要练习么?真是勤奋。”
楚青玖不置可否,又要了紫石英。
紫石英是中医常用药,是妇科治疗宫寒不孕的要药,而紫石英又是极难研磨的。
故而紫石英的研磨水平,基本可以代表大越国其他矿物金石类药物的研磨水平。
她昨日发现买不到细腻的珍珠粉时候,便猜测紫石英等其他矿物金石类型的药,估计也没有很细的粉末。
果然,药铺掌柜拿出的紫石英,品质倒是不差,但也是颗粒极大,完全达不到楚青玖想要的细度。
“高掌柜,我昨日来过,您应该还记得我。”楚青玖看过紫石英之后,开口说话。
“在下确实记得姑娘。”不然他也不会询问是不是要练习,高掌柜便颔首,“不知道姑娘今日来,还要买些什么?”
“既然高掌柜记得我,就该知道我对药材有些研究。”楚青玖点了点紫石英:“我曾嫌弃过珍珠粉颗粒过大,今日这紫石英,我同样嫌弃颗粒过大。”
高掌柜心底不悦,面上却忍不住带了苦笑:“若能研细,在下也不会卖这样粗糙的,委实是无法再研细了。”
“若我有办法能炮制出细腻如面粉一样的珍珠粉和紫石英粉呢?”楚青玖询问,“高掌柜可否帮我引荐药材行的背后东家?”
一般的药堂药铺,都有大夫坐诊,里面药物,多是自家坐堂大夫开药后,让药童抓药给病人,有些直接是病人拿着药方来开药。
药材的利润当然是有的,但主要还是以看病收钱为主。
而药行、药材行,则没有大夫坐堂看病,专门做药物批发买卖的,靠赚差价赚钱。
高掌柜不信的,但也不轻易得罪人,他笑着说道:“姑娘,口说无凭,在下只是个小掌柜,头上还有东家,平日里都是东家去药材行购置药材,在下委实说不上话。”
楚青玖能看得出高掌柜根本不信,是在推脱,但他说得苦衷也是真的,楚青玖当然不可能为难他。
“等过两日,我带研制好的紫石英粉来,到时候高掌柜再去找人,是不是会好说话一些?”楚青玖询问。
高掌柜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