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晖伸手，楚青玖给他诊脉，眉心便拧了起来。
“先解毒。” 楚青玖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熬药。
“怎么，殿下的毒，很难解么？”书房里不止沈云晖一个人，还有沈云晖的几个心腹，见楚青玖面色凝重，他们的心也揪起来，梁巍率先出声询问。
楚青玖摇摇头，沉思片刻才和他们说道：“二殿下这次中毒不算很深，解起来虽然麻烦，但也只是麻烦，还是能治好的，但你们可能不知道，二殿下是慢性中毒。”
“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嘛？”
梁巍想到了一个可能，面色就更沉凝了，但还是稳住了，询问：“代表什么？楚姑娘请讲。”
“看这位大人的样子，应该是已经猜到了。”楚青玖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想的没错，这代表，有人在长期、持续性地给二殿下下毒，因为初期下毒量很少，因此不会出现中毒症状，但这些毒素，会长时间侵害人的脏腑经脉，导致人渐渐虚弱，所以一般等到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猛然爆发，基本都很难救回来。”
楚青玖说到这儿，除了楚青玖和沈云昭之外，书房里的所有人，面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那二殿下他？”梁巍愤怒，但比起追查凶手，这时候解毒更重要。
楚青玖依然拧着眉：“二殿下比较幸运，给他投毒的人，下的剂量很小，而且已经停了一段时间没有下手，本来你们是不会察觉到这点的，只是二殿下这次突然服用了剂量不小但还不到中毒剂量的雷公藤毒，两相结合，这才出现了中毒症状。”
“按着二殿下的情况，只要调养一段时间，二殿下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的，影响并不算大。”楚青玖这句话音落下，其他人的面色都好了一些。
只要没有严重后果，那就很好。
确认沈云晖的毒能解掉，梁巍等人大大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便是要检查，沈云晖为什么会中毒了。
“还请众位回忆一下，二殿下毒发之前一个半时辰到毒发的情形，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要说，还有，现在那些东西可还在？”楚青玖给了一个大致的时间，梁巍便开始回忆起来。
“殿下今日午时开始，便与我等一起议事，午饭也是一起用的。”
午饭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是在楚青玖提出的时间点之外的，不过梁巍怕他的回忆有遗漏之处，所以从头说起。
“午饭时候，所有殿下用过的饭，我们都是用过的。”
“之后忙碌起来，便只喝了一些茶水，等到半下午，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前，有人上了茶水点心，因量不多，我们都分食了，并没有剩下什么，之后就没有吃喝什么了。”
说到这儿，梁巍略微有些尴尬。
这屋中几人，不管身形是否健硕、智计是否出众，但在军营里呆久了，食量都是不小的，二皇子府中厨子做的糕点精致小巧，他们一口可以吃三个，所以下午上来的点心，连渣渣都没剩下。
“有苦味的么？”楚青玖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吃得这么干净，无言看了他们一眼，干脆换了个问法。
“没有。”梁巍直接摇头，“殿下喜甜，上来的点心都是甜的。”
他们常年跟着沈云晖，虽然没沈云晖那么嗜甜，但也习惯了，所以不排斥吃那些甜的小点心。
“既然没有苦的东西，那二殿下会中毒，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楚青玖询问众人，“各位应该没忘记，祁国公府的奸细下毒案吧？”
“楚姑娘是说毒蜂蜜？”梁巍在楚青玖说，只剩下一个可能了的时候，便也猜到了楚青玖的意思，何况楚青玖还提到了祁国公府。
“对。”楚青玖朝着梁巍点点头，“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不可能！”梁巍立即否认，“殿下府中的蜂蜜，都是宫里送来的，并非像是祁国公府一样，要从外面采买，所以容易动手脚。”
楚青玖淡淡一笑：“宫里出来的就安全么？要是宫里出来的就安全，二皇子妃月初怎么会动了胎气？”
“哦，还有之前二皇子妃卧病多年，太医却怎么都治不好，还是我提了可能是药材有问题，二殿下才秘密拿了药材让我检查，若二殿下相信宫里太医，何必秘密找我验看药材？”
梁巍被噎了一下，略略停顿了片刻，说道：“楚姑娘说得对。”
虽然他们已经把府中全都梳理一次，本以为确实是没有问题了，可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沈云晖喝了药休息，梁巍带着楚青玖和沈云昭去了厨房，他让管事把今天进过厨房的所有人，都集中了起来。
楚青玖目标明确，直接便问道：“今天给二殿下做糕点的是谁？用过的蜂蜜在哪儿？”
“今天是小人带着两个帮厨给殿下做的糕点，可是有什么不妥？”一堆人里出来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见这样的架势，他战战兢兢询问。
“蜂蜜呢？”楚青玖也不废话，只要蜂蜜。
那厨子便急忙把蜂蜜取来，楚青玖少少沾了一点，点在自己舌头上。
“楚姑娘？”梁巍见状，紧张看着她。
楚青玖漱了口，对梁巍点点头：“是这个，这个和之前祁国公府的蜂蜜是一模一样的。”
梁巍目光如剑，看向厨子，厉声呵斥：“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他以为，新换上的厨子是没有问题的，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厨子出了问题，梁巍有些羞恼。
可是审问下来，梁巍却发现，不是厨子的问题。
“不是厨子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沈云晖喝了药，已经好了一些，这会儿低声询问，不等梁巍回答，他便说道：“只是蜂蜜有问题，但是厨子不知道？”
梁巍回答道：“是的将军，那蜂蜜是宫里之前就送来的，这个厨子只是从库房领出来使用罢了。”
沈云晖和梁巍，都想起了楚青玖之前的诊断。
她说，有人在长期的、持续不断地给沈云晖下毒，下毒总要有个途径，想来这个途径，便是做甜口点心时候用的蜂蜜了。
而要一直通过甜口点心给他下毒而不引人注意，下毒的人，最可能的便是给沈云晖制作甜口糕点的厨子。
楚青玖也有这样的怀疑，她说道：“之前和娘娘闲聊，娘娘说府中新换了厨子，是原先厨子有问题？”
之前二皇子妃就说过换了厨子的事情，楚青玖当时便想着，估计是厨子有些问题，不然何必要换厨子呢。
不过当时楚青玖只是心里想想，现在却问了出来。
梁巍点头，肯定了楚青玖的猜测：“原先殿下所用的厨子，有于家送来的，也有宫里送来的，其中还有人会与宫里传消息，整饬府中时候，便把他们清理掉了。”
这些楚青玖就能想明白沈云晖怎么忽然毒发了。
“看来二殿下之前用的厨子，是知道蜂蜜有毒的，所以用量小，可以常年给二殿下下毒而不被发现，现在新换的厨子，不知道这蜂蜜有毒，加大了用量，导致二殿下体内毒素累积到了可以中毒的浓度，显出了中毒症状。”楚青玖说出自己的猜测。
“很有可能。”其他人都觉得楚青玖的猜测接近真相。
梁巍说道：“看来，不光是人，府中现在的东西，也都该过一遍，免得再有人受害。”
说着，梁巍忍不住皱眉：“也不知道于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给将军下毒了，楚姑娘可能查出来？”
楚青玖想了想，问了沈云晖另一个问题：“二殿下除了二皇子妃之外，在北疆有没有长期保持关系的女性？”
保持关系的女性？保持什么关系？不会是他想得那种吧？
沈云晖不习惯把自己的私事告知别人，但楚青玖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问这个问题，自有深意，他把尴尬压在心底，回答楚青玖：“有的，我在北疆有个侍妾，后来对方被突厥人暗杀。”
他是皇子，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人伺候，即便对自己要求高，但也不会完全摒弃人欲。
说到那个侍妾，沈云晖有些神伤。
“多长时间？”楚青玖继续追问细节，“二殿下和那个侍妾，在一起多长时间？”
沈云晖轻咳一声，尴尬回答：“有四年左右。”
“四年？您那个侍妾身体康健么？若是身体康健，她有怀孕么？还是她用了避子汤？”楚青玖继续追问。
就楚青玖知道的来说，沈云晖是一直不曾有过子嗣的，别说生下来的孩子，他身边女人，连怀都没怀过。
楚青玖之前以为，是沈云晖常年在北疆军中，身边一直没有人的缘故，但今天的事情，给她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楚姑娘问这些做什么？”被问及房中事情，沈云晖有些招架不住，反问楚青玖。
“要判断二殿下从什么时候被下毒。”楚青玖说了一句，然后催促，“很重要，请二殿下如实回答，莫要隐瞒。”
这意思是，这种毒，会影响子嗣？
沈云晖和其他人都是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