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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县县令和顾承瑞忙不迭地迎上去询问,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尽快把凶犯逮捕归案。
楚青玖本也想跟上去,但走了两步,闻到一股不太美妙的味道之后,便停住了脚步没跟上去。
觉得这儿应该用不上她了,楚青玖便朝马车那边去,打算回顾家。
“二爷,二爷!”但楚青玖还没上马车,便有顾家一个下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把顾承瑞请到了楚青玖这边。
这边离得黎阳县县令和其他衙役比较远一些,那下人喘着气说道:“查到了,二爷,查到了!”
顾承瑞眼睛就是一亮:“查到凶手是谁了?快说,到底是谁,爷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这可真快,这边还没问出来凶手到底生得什么样呢。
“不是。”顾家下仆否定了顾承瑞的说法,“不是找到凶手了,是查到那个莫庸的来历了!”
“他和咱们家有仇!”顾家下仆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么一句,让顾承瑞面色微变:“有仇?有什么仇?”
难道还真的是他们顾家做了孽,所以别人来报仇了?
顾承瑞皱眉,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从那个落魄商贾子弟的口中,他们知道了这个莫庸的身世来历。
黎阳县的衙役和顾家的下人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回黎阳县城抓人,一部分人则去莫庸的老家、黎阳县与隔壁县交界的一个村子里抓人。
这下仆便是顾家派去莫庸老家的两人中的一个。
他喘一口气,说起了查事情的经过:“二爷,您还记得老管家钟乐业么?”
“钟四叔?”顾承瑞立即从脑中找出了这么个人,“他怎么了?这和钟四叔有什么关系?”
顾承瑞皱着眉头,越发的疑惑了。
这老管家,在顾承瑞才十一二岁的时候,便因年纪过大,回乡荣养去了。
在顾承瑞的印象里,这老管家很得自己父亲的器重,对顾家也十分忠心。
人品自然也没有问题。
当年回乡荣养的时候,顾家送了不少金银,还遣人一路把他送到了家乡,这些年逢年过节,也没忘记给他备一份礼。
“嗨,二爷您可不知道,老管家为人品性端方,结果孙子却是个不成器……”
莫庸父亲六七年前惹上官司去世,莫二叔便霸占了本属于莫庸家的良田,把莫庸母子赶走。
莫庸与母亲想要上告,却在半路被狠狠打了一顿,莫庸腿瘸了,从此断了科举路,而莫庸的母亲,眼见丈夫刚死,儿子便残废,痛苦下一病不起,最后抓不起药,生生病死。
而莫二叔之所以敢这么横,是因为他的女儿长得十足漂亮,最后给钟老管家的孙子做了良妾。
里长等人惧怕钟老管家身后的顾家的面子,不敢管此事。
那莫庸才安葬父亲不到一月,又送走了母亲,之后连夜离开了村子,到了县城讨生活。
顾承瑞闻言,忍不住怒斥了一声:“荒唐!”
真是荒唐!
顾家虽然不敢说是仁善之家,但平日修桥补路也不会落在别家身后,家中儿郎即便有些纨绔习性的,却也没有大恶。
自然,顾家的下人,平日里也是管束严格,决不允许下人仗着顾家的势,欺辱良善幼弱。
在这黎阳县,顾家的家声很是不错。
却不想顾家的好名声,却被不是顾家人的人,坏了个彻底。
今日这事传出去,怕是别人都要想着,顾家人表面仁善,内里却恶毒龌龊吧。
再想想,若是被御史弹劾,兄长的官职、自己的官职……
顾承瑞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得脸皮发红:“可恶、真是可恶!”
气了一会儿,顾承瑞问他:“你们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回禀二爷,娄管事留在村子里,去搜集这些年钟林所做恶事了,到时候会一并帮着苦主,告到县衙来,还他们一个公道,至于其他事情,还得大夫人和二爷您定夺。”那下仆说道。
顾承瑞见他们还算是妥当,这才顺心了一些。
“让楚姑娘见笑了。”头疼捏捏眉心,顾承瑞与楚青玖说道,“我可真没想到,原来此事,竟然是因此而起,看来宝蝉就是为了给那莫庸的母亲报仇吧。”
楚青玖想想一直隐藏得极深的幕后黑手,倒觉得,宝蝉和莫庸都是被人利用了,实际上,他们只是棋子。
莫庸有报仇的心思,幕后黑手别有目的,最后幕后黑手把宝蝉和莫庸当作棋子,推出去害人,自己则藏得深深的。
等莫庸暴露了,幕后黑手便把他当作弃子,杀人灭口。
朱大夫也落得同样下场。
……
楚青玖直接回顾家,而顾承瑞则去了县衙。
到了晚上,顾承瑞回来后,看过蔡觅菡后,便去了顾老夫人的院子,一直三更天,才从顾老夫人的院子出来。
蔡觅菡不能熬夜,早就睡了,楚青玖关心着案情的进展,倒是一直没睡,等到了顾承瑞回来,问起他案情的最新进展。
若是别人问,顾承瑞是绝对不会说的,但是楚青玖问,顾承瑞叹口气之后,让丫鬟婆子备了夜宵酒水,请楚青玖坐下。
“我本以为,宝蝉的情郎就是这个莫庸,毕竟听莫庸的邻居说来,这人除了有些腿瘸,其他方面还很不错,可没想到根本不是。”顾承瑞的面色有些复杂。
楚青玖心中微微一动:“难道宝蝉真正的情郎,顾大人认识?”
否则他心情复杂个什么劲儿。
“何止是认识……”顾承瑞心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有些家丑呢,确实是不好外扬,但是涉及到案件,隐瞒下去可能会导致抓不到凶手,那就不得不说。
说给几个人听,和说给很多人听,其实也就没差别了。
克服了下心理障碍,顾承瑞叹息一声,道:“宝蝉口中的情郎,其实,原来是我顾家的一个小管家。”
他面色有些别扭:“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孤儿,被我父亲收养,顺理成章做了顾家的管家,但、但没想到、没想到他原来是我父亲的外室子。”
顾承瑞停顿了几次,才把话说出口,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接下来的话就顺利多了。
他们以为莫庸就是宝蝉的情郎,但宝蝉看到莫庸之后,却依然否认和莫庸的关系,也不承认那玉蝉是他送的。
直到黎阳县县令把那个落魄的商贾子弟请来,让他作证,说那个玉蝉确实是莫庸今年年初时候,拿了一块玉,让他雕成玉蝉样的。
黎阳县县令还说,若非是找到了落魄商贾子弟,否则他们也不会查到莫庸的身上。
宝蝉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她不肯相信这件事情,喊叫着说“不可能、不可能……”
宝蝉崩溃哭喊一番后,就招了。
她的父母重男轻女,把儿子当宝,而把女儿当草,不,甚至连草都不如,是把女儿当牲口一样使唤的,关键时候,还能像牲口一样买卖。
若是家里实在穷也就算了,宝蝉还不会那么恨父母,毕竟穷得活不下去了,卖女儿也是不得已。
但其实宝蝉家中还算是殷实。
宝蝉父母只是从心理上,不把女儿当人罢了。
所以宝蝉自从被卖到蔡家之后,便不愿意回家的,只是会给些银钱。
宝蝉的父母畏惧蔡家权势,不敢到蔡家闹腾,何况能有点钱,也还算是满意,因此那些年对宝蝉还算不错。
宝蝉也是渴望父母疼爱的,和父母之间关系缓解。
一次宝蝉生病比较重,不能留在蔡家养病,本是要送去蔡家的庄子上修养一段时间,等病好了再来当差的。
宝蝉的父母殷勤不已,说愿意接宝蝉回家养病,说父母对儿女,总比别人对儿女更精心一些。
蔡家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允许了。
却没想到,宝蝉的父母不做人事,虽然蔡家额外给了银钱,让他们给宝蝉看病吃药,他们却把钱财昧下,随便上山薅了点野草当药。
宝蝉更加病重。
宝蝉不想坐以待毙,趁着家中无人跑出,最后昏迷时候,被刚巧路过的外室子救下。
当时宝蝉年纪还小,没什么旖旎心思,两年后,蔡觅菡嫁入了顾家,宝蝉再次见到了那外室子。
两人接触的多了,再加上宝蝉对他的感激,慢慢转化成了男女之思。
但外室子这时候开始疏远宝蝉,宝蝉多方追问,才知道他的身份。
情到浓处,宝蝉非但不介意他的身份,反而因为心疼他,对他更好。
两人私定终身。
宝蝉打算到了年纪,要被放出去嫁人的时候,便求蔡觅菡,把两人配成一对,但外室子一次外出,却遇到匪徒,而后再也没有回来。
宝蝉伤心欲绝。
今年四月,莫庸找到了宝蝉。
宝蝉之前见过莫庸,知道莫庸与情郎认识,因此被莫庸拦下时候,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停下听莫庸说话。
然后宝蝉就被告知,其实外室子的死,不是意外,是顾老夫人的报复、她是故意害死外室子的。
没有一个嫡妻喜欢庶子庶女,何况还是一个外室子,更是让顾老夫人觉得脸面无光。
所以找到机会,顾老夫人就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