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女眷里也有人中毒了？
祁国公夫人面色又是一变，急忙让人叫来楚青玖，一起回了后院去给李夫人看诊。
结果是虚惊一场。
李夫人并未中毒，她怀胎五月，本就总是呕吐不止，刚刚听闻自己丈夫中毒，受惊下动了胎气，才会腹痛。
不是大问题。
听闻丈夫中毒不深，只要喝药调养两月便好，李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疲累睡去。
祁国公夫人便与楚青玖，又到了前院。
这么来回折腾，祁国公夫人有些歉疚：“本来邀你来作客，是想着能帮你一把，没想到最后还是你帮了我的大忙，救了这么多人，我这人，也不会说太漂亮的话，总之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钟家的事情。”
楚青玖笑了笑：“夫人客气了。”
楚青玖相信，这会儿祁国公夫人是真心真意这么想的，但祁国公夫人与沈云晖亲近，即便他们不站队，可自然而然的，别人也会以为他们是属于沈云晖一系的。
而且，真遇上事情，他们也更会偏帮沈云晖一些。
没必要太深交。
祁国公夫人虽然为人直爽，但不是那种粗心的，她发现了楚青玖的不以为意，微微皱了皱眉头，没再继续用言语表心意。
总归楚青玖遇到事情，他们一定会尽力帮忙。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到了前院，楚青玖询问方颢。
她实在是挺好奇的。
崔鸿早就见惯了风浪，这会儿面色沉稳，看不出心中所思，但方颢还没修炼到这种程度，这会儿眉心拧得死紧，嘴里念念叨叨的。
听楚青玖询问，他才回神：“没有查到，这真是太奇怪了。”
关键是这案子，上有皇帝关注，中有现在中毒的各家逼迫，且事情闹得这么大，下面百姓也会议论纷纷，别说破不了案的后果了，就算是破案速度慢一点……
京兆府和刑部都要完。
方颢不能不急。
但急也没用，方颢让自己冷静，琢磨着现有的线索，慢慢和楚青玖说。
总之就是很难。
本来查到的东西就很少，其中一部分还不好和楚青玖说，所以方颢这会儿说出来的，就更少了。
楚青玖没得到太多有用的线索，干脆又开始检查桌上菜肴。
“找不到？”沈云昭见她身边没有了人围着，便走过来。
他问，楚青玖就回答：“对，找不到，真是奇怪。”
“别急，找不到也没什么。”话是这么说，但沈云昭的心底其实有些焦灼。
除了带兵在外的武将之外，朝中超过半数的武将，今天都中毒了，而且还有部分文官。
这些人数相加，几乎可以说，朝廷在京四品以上官员总数的三分之一，都中招了。
一个不小心，朝堂就会乱起来。
若这时候有匪患生出，朝廷却没有武将可以领兵……
沈云昭很难不往坏处想。
还有，对方这次下毒下得悄无声息，得亏楚青玖在，进行了紧急救治，才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可要是对方再次出手，又没有楚青玖在呢？
防不胜防。
沈云昭不能允许，这天下混乱起来。
楚青玖笑了一声，也说道：“感觉这次下手的人图谋不小，还是要尽快破案才好，免得对方再次出手。”
再来一次，皇帝就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沈云昭颔首。
楚青玖一道菜一道菜看过去，还是没有发现雷公藤被下在什么菜里，可她依然觉得，问题应该出现在那些本就带苦味的菜里。
毕竟，雷公藤的苦味，是完全没办法被其他菜肴掩盖的，只能下在本就有苦味的菜里，才能完美遮掩。
楚青玖把三道菜端在眼前，细细嗅闻。
还是没什么发现。
她把三道菜放在桌子上，方颢见状，过来询问有没有什么发现，楚青玖摇摇头：“没有。”
“这真是奇怪，难道他们下的是不苦的雷公藤？”方颢不禁嘀咕了一句，否则怎么能查不出来呢。
太医听到方颢的话，无言看了他两眼：“这不可能的，雷公藤就是苦的，不可能变得不苦。”
楚青玖想笑方颢的话，却忽然一顿。
变得不苦？
“还真是有办法让它不苦！”接了一句话后，楚青玖看向方颢，“带我去厨房。”
楚青玖这样表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方颢有些兴奋，立即带着楚青玖往厨房去。
蔡世温和崔鸿也发现了两人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刚刚楚青玖也来过厨房，她想要看的东西在哪儿，她还记得很清楚，不用人指路，直接便走了过去，拿起一罐今天被用过的蜂蜜。
“这蜂蜜有问题么？”方颢询问，“若是掺在蜂蜜里，也不可能变得不苦，反而是味道会变得很奇怪吧？”
他也忍不住观察起来。
这蜂蜜里面，并没有任何的粉末，可他刚刚也听别人说过了，雷公藤的粉，是不会化在酒和水中的。
不太可能。
太医也来了，看到楚青玖要检查蜂蜜，微微皱眉，觉得楚青玖的想法有些好笑——用蜂蜜来掩盖雷公藤的苦味，行，就算是能掩盖住苦味，但也不可能掩盖住雷公藤特有的味道。
他检查过了，这蜂蜜没有异状，也闻不到异味。
“还不确定，我要查一下才知道。”楚青玖用筷子挑了一点，正要点在自己舌尖上时候，对上了沈云昭的视线。
不高兴，委屈。
因为她又要以身犯险。
即便楚青玖已经说过，这些对别人危害大的毒物，对她来说并不是很危险，沈云昭还是不高兴。
楚青玖顿了一下，对方颢说道：“找只老鼠什么的，来试药。”
老鼠被关在笼子里，涂满了蜂蜜的肉，被扔在了老鼠面前，惊慌的老鼠不肯吃，方颢问楚青玖：“是要吃了看会不会中毒？”
“可以先尝一尝是不是有苦味。”楚青玖说道。
“我来。”方颢打算自己来。
“挑一点在舌头上，细细尝一尝，看看甜味里是不是藏着些苦。”楚青玖没有意见，出声告诉方颢怎么查。
方颢便用筷子挑了一点儿，闭着眼细细品尝。
他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一些，睁眼与楚青玖说道：“是有一点点苦，很细微，若是楚姑娘不说，我根本尝不出来。”
他这么一说，崔鸿和太医也直接尝了一点。
“倒是真的有点苦味。”太医也点头，附和方颢的说法。
崔鸿则有些尴尬，他完全尝不出来，肃着脸说道：“有苦味，也不能证明里面下了毒，毕竟没有雷公藤粉末存在，所以，还是要想办法验一验。”
沉吟片刻，崔鸿和蔡世温等人去商量事情，之后便吩咐衙役一声，便有两个衙役领命而去。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犯人。
是个穷凶极恶的死刑犯，他来试毒，不管成败，交换条件是官府会找人家收养他儿子。
他被灌下两大勺蜂蜜，衙役还想再灌，楚青玖制止了他们：“可以了，这个量，足够验出是否有毒了。”
只是验毒，又不是要杀了他，只要有症状出现便可。
这个剂量，大约是轻度中毒，解毒也不难。
雷公藤的毒发有延后性，在场的众人心中都很焦灼，迫切希望能尽早得到结果，太医便说道：“可以让他多喝点烈酒，烈酒能催化药性。”
崔鸿便让人照办。
如此，两刻钟后，死刑犯开始出现雷公藤中毒症状。
这证明，楚青玖的推测没有错，毒确实是被下在了蜂蜜里。
“可毒怎么下到蜂蜜里的？又怎么可能一点味道都闻不到？”太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和楚青玖请教。
崔鸿等人也等着楚青玖的回答，这决定了他们的追查方向。
楚青玖笑了笑，说道：“蜂蜜里没有下毒，而是这蜂蜜，本身就是带毒的。”
“要酿造这种毒蜂蜜，一点都不难，只要让蜜蜂采蜜的时候，采得是雷公藤的花就可以，这样酿出来的蜜，天然就是毒蜂蜜，根本不需要另外下毒，咱们自然没办法从中找出雷公藤的粉末。”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太医更是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怎么都闻不出雷公藤的味道，怪不得苦味这么淡，楚姑娘真是厉害，连这个都能想到。”
楚青玖回道：“倒也不是我厉害，只是之前听说过这种事情，但隔了太久时间，所以一下子没有想起来，还是方大人说让它变得不苦，我才忽然灵光一闪想到的。”
之前她只想着，毒可能是下在带苦味的菜里了，却忘了，也可能，这毒不苦了。
苦味的雷公藤，摇身一变，成了甜味的蜂蜜，这转折，一般人也想不到。
好在楚青玖在现代的时候，曾看过一些文章，上面报道过因为食用“土蜂蜜”而导致多人同时中毒、甚至致死的情况。
而这这报道，还不是一次两次。
找到了毒物来源，便有了查案的方向，崔鸿蔡世温等人谢过楚青玖，便立即派人沿着这条线索去查。
楚青玖只是对药物毒物熟悉，不是很擅长查案，便也不掺合，等祁国公府解除了封锁，她和沈云昭，也直接离开了祁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