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要先找出宝蝉的情郎。”顾承瑞说道。
他敢发誓，他从未故意害人，但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无意间伤到别人，或者是和其他人争斗时候，有没有无辜者被牵连。
只有宝蝉招供，或者找到宝蝉的情郎，才能知道，到底他们和对方有什么仇怨。
故而还得查下去。
“可宝蝉平日里，都是我在哪儿她就在哪儿的。”蔡觅菡很难想象宝蝉是怎么有了情郎、并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与对方暗通款曲的。
因此，蔡觅菡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无论是蔡家后院，还是顾家后院，都少有人来，即便偶然有外男来，也不过就是片刻工夫，无论如何，也发展不到那般情深地步吧。”
“或许，是她回家时候遇到了情郎？”另一个丫鬟宝鹃皱眉思索许久后，提醒蔡觅菡，“前年宝蝉曾因病回家住了两三个月，等病好了，才又回来伺候的。”
“从那时候她就变了。”宝鹃和蔡觅菡道，“之前宝蝉比较节俭，少有买胭脂水粉时候，但前年却忽然爱上了打扮，您当时还笑过宝蝉，说她把脸画得像是猴屁股，让奴婢好好教教她，该如何描眉画眼、梳妆打扮。”
蔡觅菡从记忆中把这段往事挖出来，也跟着点头：“确有此事，我当时还问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若是有，我会为她做主，但她却说没有。”
“之后她每日里，比我都还更注重打扮一些。”宝鹃一边想，一边说。
女为悦己者容，一般女子忽然变得爱打扮，虽然不排除被人讥讽丑陋后受了刺激这样的因素，但大部分都是因为有了心上人。
“但从去年中开始，宝蝉又不打扮了。”宝鹃说，“我当时问过宝蝉，宝蝉当时红着眼睛，只说家中需要银钱，她要攒着些。”
“我以为是她家中又逼迫她和她要钱，她才会那么难过，因怕问起来让她更难受，我便没有再多问。”
“不可能！”顾承瑞开口，“我曾让人当着宝蝉父母的面，狠狠打了宝蝉的那个弟弟，并警告过她家人，若再敢逼迫宝蝉，就不是简简单单打断腿了。”
“他们欺软怕硬的很，不敢再为难宝蝉的。”
“那就只能是，她的情郎出事了！”楚青玖道，“所以她才难过，但不敢说却又不甘心。”
其他人都点点头。
“看来是要重点查一查，宝蝉回家养病时候，到底接触过什么人，去年年中，那些接触过的人中，又有谁出了事情。”顾承瑞总结。
“大家且先休息吧，等天亮了再去查。”顾家大嫂见众人已经商量出了结果，便说道。
等顾家大哥大嫂离开，楚青玖开口和顾承瑞与蔡觅菡说道：“且先等等，我还有事要说。”
“楚姑娘还有何事？”楚青玖帮了他们夫妻大忙，顾承瑞对她十分感激，同时顾承瑞还十分佩服她，因此态度十分客气。
楚青玖敛了笑意，面容表情略显严肃，这让抓到内鬼之后，心情放松下来的顾承瑞和蔡觅菡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是、是还有人要害我么？”蔡觅菡小声询问，楚青玖摇摇头，直接说道：“是关于这个胎儿的。”
“啊？他、他怎么了？”蔡觅菡更紧张了。
楚青玖说道：“你这一胎，要保住非常困难，而且，我也不建议你保胎，直接落胎会比较好。”
落胎？
“不！”蔡觅菡反射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看着楚青玖像是看着一个强盗，目光里满是防备，几乎是尖叫道：“我不！”
季嬷嬷也震惊看着楚青玖：“楚姑娘，您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要落胎？”
顾承瑞和屋中其他丫鬟也看着楚青玖，像是在看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楚青玖眸光冷静无比，对蔡觅菡说道：“你和你丈夫的身体，都有病，因此这一胎的胎儿，先天不足，就算是强行保住，生出来后，孩子也可能非常体弱，存活艰难。”
蔡觅菡忍不住睁大眼睛。
季嬷嬷也惊讶看着楚青玖。
她们从没见过有人，在可以保住孩子的情况下，还劝人落胎的。
但，想想楚青玖说得话，却又有些道理。
在他们复杂的目光里，楚青玖继续说道：“就算是他能活，身体也可能会有各种问题，甚至是会患一些根本无法治好的病症，尔后一生，他们会活得很艰难很痛苦。”
“你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形出现么？”楚青玖询问，“别的不说，便说你，这几年身体不好，是不是过得特别辛苦？”
“这还是你没有先天不足的毛病，只是因为成年后落胎次数多伤身，才导致的身体差。”
“而你腹中胎儿，刚生出来就是虚弱不已的，你愿意看他，一辈子离不了药罐子么？还是愿意看他，平日里连下床走两步，都气喘吁吁？”
蔡觅菡忍不住顺着楚青玖的话做联想。
只不过是略微想一想那种情形，蔡觅菡都觉得有刀子在割她的心，痛得厉害，若孩子生出来之后，真的像是楚青玖说得那样，蔡觅菡觉得自己会心痛死。
楚青玖劝说：“站在一个大夫的角度，我建议你可以先调养好身体，然后怀一个健康胎儿，才是对孩子、对自己负责的表现。”
蔡觅菡心乱如麻。
要主动放弃她的孩子么？
她不忍心，可她又忍不住想着楚青玖的话，害怕这孩子一出生，便百病缠身，艰难辛苦。
关键是，这是极可能的事情。
她忍不住去看顾承瑞，就看到顾承瑞的面色也很难看。
蔡觅菡这才想起，楚青玖刚刚还说，非但是她的身体很差，顾承瑞身体也有问题。
她心一跳，紧张握住了顾承瑞的手：“楚姑娘，你刚刚说阿瑞他也有病？是真的么？他怎么样？严不严重”
楚青玖说道：“我只能从他面色和行为看出他身体有些问题，但具体严不严重、该如何治，我也要把脉之后才知道。”
“现在天色太晚，还是明日再说。”顾承瑞面色变得更难看，眼睛却不与楚青玖对视，也避开离开蔡觅菡看过去的目光，
这种表现，不必别人说，蔡觅菡也能知道，楚青玖说的话是真的，顾承瑞是真的身上不舒服。
他不舒服，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蔡觅菡的第一想法是担心，之后便为丈夫的不信任感到有些难受。
但再来，蔡觅菡意识到了顾承瑞隐瞒的原因。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这方面的病，他不愿意说是正常，换了自己，也不会愿意把带下病等等，说与人听。
甚至若能忍着，连治都不太愿意的。
蔡觅菡便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顾承瑞的手。
楚青玖当然也发现了顾承瑞的闪躲，她先看了蔡觅菡一眼，说道：“这孩子保不保，你再想想，但在我看来，优生优育，才能尽可能保障孩子的健康，从而让家庭和乐。”
“你要知道，你现在身体也很差，孩子保下来，对你的负担也很大，可能会导致你以后不能再孕，其他的你自己考虑。”楚青玖和蔡觅菡说完，又转头直接和顾承瑞说话，“面子难道比妻子的身体和子嗣还重要么？”
顾承瑞没说话。
这一夜，楚青玖睡着了，顾承瑞蔡觅菡夫妻和季嬷嬷等人却根本睡不着。
天亮后，顾家第一时间派人去报官，又派下人去银楼等地，询问玉蝉到底是何人买走。
官府先审问的玉蝉，玉蝉倒是很嘴硬，即便是被用刑，也一直咬着牙不松口，还不肯招供。
顾承瑞还想抓到幕后之人，同样县衙也不敢太过分用刑，怕闹出人命，事情便僵在了哪儿。
“那贱婢，可真是嘴硬。”季嬷嬷忍不住咒骂，“枉费小姐之前对她那么好，可真是狼心狗肺。”
季嬷嬷又悄悄询问楚青玖：“楚姑娘，我琢磨了一整天，才想明白，听您的意思，之前小姐会落胎，不是因为小姐的原因，而是姑爷的问题？”
楚青玖淡淡笑了笑，涉及别人隐私，楚青玖不会回答，不过季嬷嬷虽然想要楚青玖的回答，但楚青玖不答，她也不失望，只是自语道：“瞧着姑爷也是知道自己生病了的，也不早点去治，否则小姐也不用连续落胎，伤身至此。”
这倒是真的。
讳疾忌医，实在不好。
见楚青玖一直不答，季嬷嬷便也有些讪讪的，没再说这些，心底却想着要和蔡觅菡说道说道，让她去劝劝姑爷，有病赶紧治。
而顾承瑞，一直忙到月上中天才回来。
看着硬撑着没睡，一直等着他的妻子，顾承瑞长叹一口气，也不需要蔡觅菡再劝，便说道：“我明天晨起，便请楚姑娘帮我看看。”
“阿菡你别担心。”他安抚蔡觅菡。
蔡觅菡心中一喜。
而顾承瑞，则轻轻把蔡觅菡搂在了怀里，然后温柔说道：“至于这个孩子……阿菡，等你养好身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楚姑娘都不用把脉就能看出大嫂身上病症，还治好了她；我身体上问题，她也是看了几眼就知道，医术着实厉害，要治好我们俩，也不是难事。”
顾承瑞是在安慰蔡觅菡，也是在给自己提升信心。
蔡觅菡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她懂顾承瑞的意思，她也认同这个决定，但，还是忍不住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