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完午饭休息半个时辰后，楚青玖给他推拿时候，沈云昭感受着她的手指，在他的肩背上用力。
一想到，那是他放在心上的人，此刻正与他有这亲昵的接触，沈云昭的情绪，便无法控制地激荡。
他闭上眼睛，遮住了眸中翻滚的贪婪。
等到楚青玖洗手时候，沈云昭忍耐不住，忽而又问：“你、”昨日可曾，遇到看上眼的？
“什么？”楚青玖一边擦手一边转身，“你想问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一个“你”字，也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你昨日，可曾看上哪家公子？”沈云昭咬着牙，还是问了出来。
“啊？”楚青玖没想到沈云昭会问这个。
“你问这个做什么？”怔了片刻之后，楚青玖询问的同时，发现了沈云昭的紧绷和委屈。
他抿着唇，不吭声，像个在赌气的孩子。
楚青玖见状，心底明白了些。
歪头看他半晌，楚青玖有意逗他，哼笑一声：“怎么，我有看上的，你要帮我去说合么？”
“毕竟，我父亲才是个八品官呢，而被我看上的，却是个实打实的贵公子。”楚青玖慢慢悠悠说道。
沈云昭猛然抬头。
一直被敛在桃花眸中情绪忽然泄露了出去。
惊恐和不甘与戾气交缠。
最多的还是委屈。
他又猛然垂首，不让楚青玖看他的眼，避免她发现，他眼中那些流窜的恶念——想把，那个被她看上的人，剥皮抽筋，让他永生永世不能出现她面前。
楚青玖很确定，他是吃醋了。
她其实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说出来。
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就是不说话，连头都不肯抬起，楚青玖叹口气。
行吧，他不肯说，她也没辙。
但总也不好看他这样一直委屈着。
楚青玖忍着笑，慢慢走近了，推了推他肩膀：“和你说——”
靠近了，楚青玖猛然闻到了浅浅的血腥味。
“笑”字停滞在了口中，再没有说出去。
楚青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掌心朝上。
掌心已经被锋利的指甲刺破。
楚青玖忍不住心痛。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便是被刺破了一点都让人心疼啊，何况是掌心被抠到血肉模糊。
他自己不会痛的么？
“你在做什么？”楚青玖有些生气，忍不住低喝。
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就好了么，这样一声不吭的，又是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该伤害自己。
沈云昭不想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却又舍不得从她手中抽出自己手掌，最后，只哑着嗓子道：“无事。”
这还无事？楚青玖气笑了，低喝：“给我金创药。”
沈云昭依言而动。
生久堂就有干净的棉布，楚青玖给他上药、包扎，之后，她抱臂看着沈云昭。
刚刚的怒气过后，楚青玖忽然想起了他的过往，和他的自卑。
他没办法如别人那样，坦率表达自己，甚至可能因为自卑，总在退缩。
心里难过，却又说不出，便会伤害自己。
她不该这么逼迫他才对。
想到这些，楚青玖早就心软了，她想，没关系，他说不出口，换她来说。
“不想我看上别人？”打定了主意，楚青玖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沈云昭喉头滚动，片刻后，闭着眼自暴自弃点头：“不想，不想，不想！”
“不想你看上任何人！”
想你只看着我！
眼里心底只有我！
很想超大声喊出来，却又觉得这样有些丢人，所有的情绪都锁在了最后的呐喊里：“我想杀了他们！”
他以为自己凶戾到了极致，会惹人厌烦，却不知道，凶戾之外，他更委屈到了极致。
那样子，像个小奶狗，瞪着湿漉漉的眼睛，明明心里满是委屈和期待，想让主人安抚，却还要装作很凶的样子，冲主人一直叫。
楚青玖萌得心肝都在颤。
她想看看沈云昭下一步的行动，他微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只剩下身体因为委屈和惊慌，微微颤抖。
他前所未有的惊慌着、绝望着——这样暴戾的他，会有人喜欢么？
她还能像之前那样，容忍他的凶戾么？
楚青玖也没动，她在回想，当年猫姐撩一个小奶狗的过程。
没吃过猪肉，但她见过猪跑。
照猫画虎，别管学得像不像，反正干就完事了。
握拳给自己鼓了鼓劲，楚青玖咬牙：上了！
“为什么？”回想了下当年猫姐撩人的步骤，楚青玖红着耳尖，走近一步，问他，“为什么不想我看上别人？”
沈云昭闭着眼，抿着唇，呼吸急促。
因为，他贪心的想要独占了她。
不想让任何人，觊觎他的珍宝。
“怎么不说话？”楚青玖忍着耳尖热意，又靠近了一步，“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要什么呀？说了，才有可能得到啊。”
她身上药香弥漫鼻翼间，包裹了他。
她的声音就在耳边，诱他心动。
沈云昭咬着牙，不敢开口，怕一旦说了，她就会离开。
“好孩子不可以撒谎，说实话才会有糖吃。”楚青玖看着他涨红的脸、不住颤动的浓密睫毛，又贴近了一些。
她不想成婚。
但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着，要与他有一段情缘。
之前他一直忙着，每次也都很克制。
楚青玖有时候蠢蠢欲动，但想想自己的样子，就歇了心思。
如今啊，她养好了容貌。
他松动了克制。
天时地利，不行动她就不是楚青玖！
耳尖的热意已经弥漫到了脸颊，但仗着沈云昭闭着眼睛看不见，楚青玖想着猫姐当年的样子，一步步紧逼。
沈云昭还闭着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
还有她蛊惑的话语……
让他心旌神摇。
“什么、什么糖？”他觉得，连嗓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发声，都无比的困难，费了绝大的力气，才终于磕磕绊绊说出了一句话。
什么糖？楚青玖咬了咬唇，她怎么知道什么糖，猫姐当年就是这么说的。
接下来给小奶狗发糖的行为，猫姐没有让她看。
她和小奶狗回屋自己偷吃糖了。
但楚青玖觉得，这点小事情，难不倒她。
瞄了一眼沈云昭，他还闭着眼，因为唇紧抿着，唇珠便越发的殷红。
楚青玖盯着那唇珠看了片刻，破釜沉舟一般，猛地双手抓住沈云昭的衣领，闭上眼睛踮起脚尖，朝他吻去。
他虽然看不见，但其他的感觉，却更加的敏锐了起来。
敏锐到，沈云昭能感觉到，她的鼻尖，轻轻碰到他鼻尖时候，那一丝丝的温暖。
似醉非醉、氤氲迷蒙的桃花眸，因为受惊猛然睁大。
楚青玖没想到他会忽然睁眼。
她还没吻到，就被吓了一跳，反射性放开了手，随后觉得这样不对，立即又揪住了沈云昭的衣领。
虽然脸红的不像样子，楚青玖依然不肯放手，坚持和沈云昭对视，告诉他——
“我昨日所见之人，他们都不够你好。”
“我觉得，我日后所见之人，也不会有比你更好的。”
心中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沈云昭猛然抱住了她，把头埋在了她脖颈处。
只觉胸中情绪，满到即将溢出，却又没有地方可以流泻。
只有更用力把她拥紧。
楚青玖没想到他会这样激动，迟疑了片刻，也伸手环抱住了他。
人声风声尽皆远去。
落叶枯草尽皆虚化。
只有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是存在的。
只有他落在她脖颈出的滚烫热泪是真实的。
楚青玖停了许久时间，才轻声说：“我从没打算成婚。”
“在你没有成婚前，你便是我唯一看上的人。”
“沈云昭，你听明白了么？”
……
“发生什么好事了？”楚青玖刚见了费湘琴，费湘琴便直接询问。
今天楚青玖那笑容，实在是她与往日完全不同。
像是在淌着蜜一样。
楚青玖笑盈盈问道：“这么明显么？”
费湘琴指了指铜镜，楚青玖才不去照，她只说道：“心想事成啊，当然高兴。”
看她没打算说明白，费湘琴也没再问，反正楚青玖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等楚青玖给她诊脉完毕，费湘琴问道：“如何？”
“再吃七日，做个调理，药便可以停了。”费湘琴身体基本好了，楚青玖也很高兴，“虽然药停了，但也还好注意保养的，不可以随意糟蹋身体。”
“真的？”一听只需要七日便可停药，费湘琴惊喜非常，忍不住又追问确定“阿九你说真的？”
“是真的。”楚青玖理解费湘琴，任谁受了五六年的苦楚，解脱在望，都会激动欢喜却又不敢相信，生怕是做梦。
费湘琴激动的很，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有些失态。”
平静了一会儿情绪，费湘琴提起了韩罗氏事情：“韩大人与你姐夫是同侪，我三日后要去韩家祭拜，你也算见过韩夫人一面，可要随我去上柱香？”
楚青玖点点头：“要去，我之后还要和他们继续打交道。”
她说了陈罗氏求她的事情，费湘琴闻言，也点点头：“能帮帮一把，不管能不能奏效，好歹尽一份心。”
楚青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