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乳饼卖得好,奶藤用的也多,房英宏一个人也采摘不过来,所以在征求了房世宁的意见后,他在村里找了两个人一起干,并说好一个月一结算工钱。
都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彼此都知道秉性,房英宏很是信任。
可没想到,其中一人的媳妇却是个多心的,认为房英宏白白使唤了自家男人,干了这许多天,一文钱也没见着,又从自家男人那里套话。
那人哪知道婆娘的心思,就明着告诉媳妇,“奶藤是英宏帮着他三婶子弄的,他三婶子不是做什么饼吗,奶藤是必不可少的。”
婆娘一听乐坏了。既然奶藤是必不可少的,那如果把奶藤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岂不是她要多少钱安氏那里就得给多少钱!
她可是知道,安氏那里请了好几个人做工,工钱高的吓人,现在都抢着想去,可人家只说够人手了。早就恨的她们这些无所事事的妇人眼红了。
再者,安氏家里做羊乳饼,只知道得用羊奶,可如何做,怎么做,还用些别的什么东西,竟然被瞒的死死的。
现在让她知道奶藤是必不可少的,简直就是上天看不过安氏吃独食,特意降给她的财富啊!
婆娘知道男人十分维护房英宏,所以她暗地里回了趟娘家,把这个事情一说,要娘家人立即上山采奶藤!人手要是不够,那就出工钱请人!无论如何要把奶藤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她娘家人也是个贪财短视的,对女儿的话深信不疑,连夜组织人手上山。
房英宏一连几日出诊,等到再去山上的时候,却奇怪的发现大片的奶藤都被采摘干净,即便是没有被采的,叶子也被糟蹋了,再不能用用来制作羊乳饼。
又跑了几个山头,也是同样的情况,不由的惊慌。
直到今日那好友的婆娘说要卖奶藤,他才知道,原来奶藤都被人家采走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人家提出一斤奶藤要十文钱!
十文钱啊!都是山上天生天养的,往常被嫌弃野草一样的东西,竟然被喊价到十文钱一斤!
眼看着备用的奶藤殆尽,若是再没有补充,羊乳饼的制作就得停了。
房世宁还没回来,安氏在家中骂“黑了心肝的玩意儿”“认钱不认人的畜生”!
可人家就只认准了钱,就是骂破了天,人家也不为所动。
其余村民,有的幸灾乐祸,其心思不言而喻,左不过羡慕嫉妒恨安氏一个老寡妇竟然过上了富裕日子。
也有卖了安氏不少柴火和羊奶的,帮着安氏说话,“这是人家正经的买卖,给人断财路、挖墙脚,也不怕损阴德。”
不服气的反驳,“都是一个村里的,只许安氏赚钱别人就非得喝西北风吗?”
“哎哟,你从娘家村里收了不少羊奶,再转卖给三嫂子赚了不少钱吧?说这话你不亏得慌!”
“我可没卖到她手里!我卖的是田彩春的大儿子长林!”
“长林就是帮三嫂收的,两家好的像是一家似的,你眼不会瞎了吧!再说,听说你闺女还跟着宁姐儿学识字来?以后可别来了,怎么好意思的!”
田彩春和李初五知道奶藤的重要,单凭自家还有羊乳饼的分红,他家也得帮着想办法,更何况,两家的情分本就非比寻常。
可房世宁不在,这些人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杂货房里做工的几个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平二梅心中埋怨房英宏,怎么就找了这么一户人家帮忙,把这么大的事情捅出去,以后还怎么和三婶子相处,她还怎么在这里干活,世阳和世湘兄妹俩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来!
村长王保田的孙女王玉珂见她抑郁,劝解道:“这事也怨不得英宏叔,都是那婆娘心术不正,相信三奶奶和宁姐儿都不会怪他。反倒是咱们,出了这样的事,咱们越是得稳住!不管别人如何,咱们得把手上的活儿干好,就算奶藤不够用,那也得先把今天的量做出来!不是我说难听的话,若是这个档口我们出了错,三奶奶要是把谁给赶了出去,那以后就别想再来!我们可是都知道的,这个活儿大家都抢着要干呢!”
这么一说,大家的心都稳了下来,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可不能出错,若是被赶了出去,真是哭都找不着地方!
房贤玉的眼神暗了暗。娘还找她问过羊乳饼是怎么做出来的,她支支吾吾不肯说。
一则她了解娘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羊乳饼的方子,肯定周围的人都知道了,一查就知道是她说的,品行出了问题,那她的亲事就更不好说了。她能在这里干活,人家纯粹是给她当族长的爹面子,她亲事本就不好说,就指着当族长的爹多多筹划。
二则她也确实不知道。她说是干活儿,可不过是个烧火的,就算真有秘密,人家也不会傻的让她知道。
听了王玉珂的话,房贤玉专心烧火。
众人都急的火上房了,房世宁才悠然回家。
路上,她看见路边野花开的好看,就颇有兴致的下车去采了一把,带回家去正好插进瓶子里,也能增添些趣味。
回到家,却被一屋子的人给吓着了。
房英宏首先道歉,听的房世宁一头雾水。
还是田彩春嘴快,巴拉巴拉的说了个明白。
房世宁看众人一筹莫展,不禁笑道:“我当是个什么事,不就是被人半路截胡了吗!看你们愁的。”
房英宏眼睛一亮,“宁姐儿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英宏叔,奶藤这东西是不是草本的?”
房英宏点头。
“是不是采了以后还能再长一茬?”
房英宏又点头。
“这不就结了!”
众人一时没转过弯,怎么就解决了?没听出来有什么主意啊。
房世宁接着说道:“我们大量收购奶藤,有心思的人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其实,我们做羊乳饼最重要的是去掉羊奶里的膻味,这个法子只要没有透露出去,那我们还怕什么。奶藤被人采了,逼着我们高价收买,我们当然不会就范。既然奶藤是采摘了后还可以再生的草本,而且漫山遍野都是,那大不了我们停工一些日子,等奶藤重新长出来,我们再开工!”
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暂停羊乳饼的制作。
李长华心急,“可如果人家还是抢先了怎么办?”
房世宁没回答她,却问李初五,“李伯,地里的香椿树栽的怎么样了?”
李初五这几天就忙这个了,“从山里找了五六十棵树,都已经栽上了,还差个二十来棵,这一两天二亩地就能全部栽完。”
“宁姐儿的意思是——我们从山上挖奶藤回来自己种!”李长华明白了。
房世宁却摇头,“我们需要的奶藤数量极大,几亩地恐怕解决不了问题。我是想,不如找村民来种,也不止是本村的村民,周围的村里有愿意的,我们都可以和他签订种植合同。”
众人一听,这主意不错。既不用以后再费劲上山去采,种在自家地里,也不用担心被人强行采摘。
“只是对英宏叔不大好,奶藤的钱你以后就赚不着了。”
房英宏松口气,“孩子娘从这里也赚了不少钱了,我赚不赚都无所谓,只要别耽误你的事就好。只是——若大家都愿意种奶藤,数量太大我们也吃不下,再者,若是大家为了有利可图都种了奶藤,那粮食谁来种?大家吃什么?”
“所以,我大致想了下,先估算一亩地能产多少奶藤,我们一年大约需要多少,还有多味居那边能用多少,然后算出我们需要种多少亩地。也不是每个人种的我们都收,也得挑那些实在、愿意签契约的人家。当然我们也不能占了种粮食的地,那就——十选一吧,就是家里种一亩地里最多只能种一分奶藤,十亩地最多只能种一亩奶藤。”
众人点头,这个法子不错。
既解决了奶藤的供应问题,也不会使大家一窝蜂的都去种奶藤而舍弃了粮食。
看,会念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众人看房世宁的眼光不由得又多了些敬佩。各位爹娘想着,等回家去一定爹督促自家孩子好好读书,就算没有宁姐儿五分的聪慧,哪怕有一分一辈子也尽够用了。
按照房世宁的法子,安氏跟家里几位做工的人说,羊乳饼要暂停些日子,以后还会开工,开工的日子再另行通知。
几个人也都知道房世宁的意思,但没有被人家一威胁就投降的,那成什么了,那以后在村里还怎么住啊!
这样也好,一则告诉村民,不是他们谁想威胁就能威胁的,谁怕谁,大不了停工也不会听之任之。二则,她们几人做了这许多日,为着能多赚钱,轮休都给推掉了,也累了,趁着停工的日子,回家该洗的洗洗,该晒的晒晒;另外赚了钱了,买些好吃的好用的好好犒劳下家人或者回娘家看看,人家不也说了么,还会开工的!
房世宁为了安慰她们几人,把从镇上买来的脂油每人分了一盒,喜的众人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