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宁丫头觉得那丫头同她命运相同,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宁丫头本就心善,买下她也无可厚非。
安氏被房世宁“感同身受”的说辞打动,本就疼爱房世宁,生怕她受了一丝丝委屈。
“宁丫头不哭,不哭,奶奶没说不同意。”
不过是买个人,就当多了个玩伴,又不是养不起。
房世宁知道安氏会答应,可是这种打“感情牌”的方式毕竟对安氏不公平。
可是,要是不买下枣花,她心里的那道坎儿过不去。只好告诫自己:以后多多孝顺安氏,一定让她过上好日子!
安氏带着的钱不太够,幸好田氏又给了她一两银子,这样一凑还多出来了,数出一两银子外加九百文钱,安氏拿给高个衙役。
高个衙役没想到那丫头还真能拿出二两银子,这下子别有心思的人都该歇菜了!
把他之前已经验过真伪的写着枣花名字的卖身契拿给安氏,“既然这样,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男人拿了二两银子,乐呵呵的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生怕房世宁她们会后悔似的。
这男人也确实偷着乐。之前也有要买的,才不过八百文,幸好他多了个心眼没卖,现在可是二两银子,有翻本的本钱了!
管家和妇人冷哼一声,各自离开。
旁人见没了热闹,也各自散去,倒是高个衙役好心提醒,“别忘了去镇上的书记那里登个记,省的人跑了没处寻。”
安氏道谢,“多谢差爷提醒!”又拿出之前给房世宁买的零嘴来,“这个差爷就拿回去给自家娃尝尝,不是啥稀罕的,就当一番心意。”
高个衙役也不推辞,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笑意,“我姓高,有事喊我就行。”
等衙役乐呵呵的走了,房世宁这才把枣花简单介绍给安氏。
安氏看枣花也是个可怜的,没多说什么,把还剩下的一把瓜子都塞给了她,“我家也不富裕,但是你放心,有我和宁丫头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枣花感动的早已经泪泪满面。心中暗下决心:一定多干活少吃饭!
安氏还惦记田氏排队领粥,刚要带着三个小丫头往回赶,却见眼熟的几人正往这边赶,眼底涌起嫌恶,却被来人堵个正着。
“哟,亲家母啊,这么有空带着宁儿出来赶山会啊?听说宁儿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个丫头?亲家母啊,您那里是慈幼院啊,要不您老也把我买过去?”来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上下敦实,一身青色衣裳,吊角眼,一脸刻薄相。
安氏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妇人却贴上来堵住,“怎么,骗走了我家宁儿翻脸就不认人了?安氏,听说宁儿入了你房家的族谱喊你奶奶,宁儿可是我林家的种儿!我才是她正经的奶奶!”
又朝房世宁就要去拉她的袖子,枣花眼疾手快的站到房世宁身前去,那妇人落了空,遽然骂道:“你这小娼妇儿好大的胆子!哪来的臭丫头,给我滚开!”
枣花被骂惯了,愣是没让妇人抓着房世宁半片衣袖。
房世宁有原主的记忆,记得这妇人还真是原主的奶奶郑氏。
郑氏最是个重男轻女的,自打原主降世就被冷眼相待,等原主父母双亡更是少衣少食,每日里干活不停还不得一句好。
今日恰巧有相熟的告诉她“林宁”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个小丫头!
这可是二两银子啊!自己拼死拼活的干一年活儿还不一定能攒下二两银子!凭一个小丫头,如论如何是拿不出来的,难道是安氏那人?
也是,安氏能用一亩上等水田和三亩中等田换个没啥用的小丫头回去,指不定就会心软再花二两银子再买个小丫头。哎呀,当初还是要东西要少了。
郑氏有些很后悔那么轻易的就把“林宁”给了安氏,说不定再拖些日子安氏还会拿出更多来。她自觉有便宜可赚,这才巴巴的跑了过来。
房世宁对原主所受的虐待深感痛惜,见着郑氏当然没有好脸,连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反正她现在姓房又不姓林。
安氏见周围又聚了人,怕郑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污了房世宁的名声,厉声呵斥道:“呸!不要脸的老货!我女儿女婿都已经过世,林家不要我闺女的孩儿那就只有我房家要!我出了整整四亩地才把孩子从苦海里救出来的,好好的养了许多日子才把身上的伤养好,难道你这老货忘了当初是如何折磨她的吗!”
说起当初的事,安氏就止不住心疼。好好的一个孩子,让他们林家给磋磨的不成样子,浑身都是伤!
郑氏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她是我林家的孙女,吃我林家的,喝我林家的,我让她干点活儿就怎么了!谁家的女娃不干活儿!不干活的那是懒货,将来说亲都没人要!”
安氏反驳,“你这老货拍着良心说真是这么简单吗!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儿子嘛!当初宁丫头几乎活不了,是我带着她到了这化生寺求神拜佛救她一命!幸亏寺里的高僧佛法高深,宁丫头这才转危为安。乡亲们,老身我句句属实,若是不相信,可取寺里问小师父,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宁愿遭受天打五雷轰!”
在化生寺前发这样的毒誓,由不得众人不相信,纷纷用“这么恶毒的妇人,一定得离远些”的眼神看着郑氏,一个个的离了郑氏得有八丈远。
郑氏被看的羞愧,可是一想到安氏手里还有银子,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恁会耍嘴皮子!怎么,你在房家洼子村斗菜得了好处转眼就不认人了?可真是老房家的脾性!众位乡亲们,她们家的女人惯是个会克人的!这老的把丈夫给克死了,她闺女就把我儿子给克死了!呜呜,呜呜,可怜我那寒窗苦读才考中的秀才儿子啊,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房家的女人给克死了!我那不甘心的儿子啊,中了秀才还没怎么享福啊,我的儿子啊——”
郑氏唱念做打一番,好不伤心的样子,不明真相的人倒被她唬住了,气的安氏嘴角直颤,说不出话来。
想当初,郑氏为儿子寻摸了一门亲事,对方可是富户,有许给自家好处,可是全被房英朵给破坏了,于是她就恨上了房英朵。
等房英朵进门本想使劲的磋磨一番,可儿子林义南硬是护的严实。
看在儿子身体不好的份上,郑氏就忍了。后来儿子病逝,她可算是找着折磨房英朵的法子了,最后弄得“林宁”成了孤儿。
郑氏从别处知道安氏再斗菜大赛中得了好名次,早就想着给扒拉出来,只是房家族里人多,她不能上门去要,今天遇到可是逮到机会了。
又被安氏说了一通,心中恼怒之下就胡乱泼起了脏水。
安氏对女儿的过世一直耿耿于怀,若是自己早些出手救助,女儿也不至于香消玉殒,今日郑氏又往房英朵身上泼脏水,坏她名声!
安氏说不过她,呜嗷一声就扑了过去!
郑氏忙着痛哭流涕博同情,不防安氏扑上来胡乱的动手挠,瞬时脸上出现了几道红印子,于是也收了声缠斗起来。
房世宁是小辈,就算和林家脱离了关系,可血缘总在那里,郑氏开始骂的时候若不是李长华拉她拉的紧,她早就上去理论了。
见郑氏毫不留情的动手打安氏,她可不能无动于衷。
“奶奶!奶奶!别打了,别打了!”
在众人眼里,房世宁是上前拉仗的,暗地里她可是对郑氏下了狠手,没听见郑氏嗷嗷的喊疼嘛!
枣花见房世宁都上去了,可没有她在旁边看的道理,于是也掺乎进去,当然也尽可能多的向郑氏下狠手。
李长华急了眼原地团团转,这都打成一团了,可怎么办啊!
高衙役走的不远,听人说“打起来了”,回头一看,可不是嘛!再一看,这不是刚才买人的那一伙儿嘛!急忙和矮个子姓郭的衙役过来看。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衙役来了!”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让出空来。
高衙役一看这打仗的太激烈、太不成样子了,衣服被撕破,棉絮都跑了出来,活像人身上长了白毛出来。
“好了,好了!别打了!再打都给关进牢房里去!”郭衙役高声喊着。
高衙役上前去分开几人,也不知被谁还给抓了几下,可真疼啊!
终于把人分开,就数郑氏最惨,头发乱的像个鸡窝,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跑出来的棉絮随风飘舞,脸上、手上,只要露出来的地方就被抓了数不清的红道儿,更不说那看不见的地方的暗伤了。
安氏还好,只是头发有些乱,眼睛却红得厉害。
房世宁前世会些手上的功夫,虽然生疏,但还派的上用场,只是个子小,被踩了几脚。
枣花一停下来就喘息的厉害,两手也微微颤抖,看得出是下了死力气,头发、衣服本就乱糟糟,这下子就更不好见人了,好在她被隔房的那些兄弟姐妹欺负惯了,知道如何反击保护自己,没觉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