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台和房世阳每天只睡三个时辰,总算把第一批香椿叶给收好了。
经了他们二人的手后,一百六十斤香椿被摆放的整整齐齐,水水亮亮,保管邓海山见了满意。
安木根也正式赶牛车上路,为了保险起见,房世宁让房世雷一路陪着,他虽然年纪不大,可他敢一个人上山打猎,有些身手。
邓海山见了一牛车的香椿,果然欣喜异常,第一时间就把香椿的招牌摆了出去。
山阳县的食客也不排斥新菜,尝过香椿的味道后一致叫好,松月湖酒楼的名号一下子提升了不少,惹得别的酒楼都来打探消息。
因着贼人一事,邓海山把松月湖酒楼整顿的滴水不漏,别的酒楼硬是没打探出消息。
一百六十斤香椿,看着不少,可架不住食客们的热情,不过过了一个晚上,香椿已经不够供应了。
刘台在家里忙着不停收购香椿,房世宁去看过,私下里又找刘台,指出香椿枝子都被掰断了,一年两年长不到那么粗,都浪费了。
刘台大吐难处,“我三番五次的和他们说一定要保护枝干,保护好了还能多采摘几茬卖钱,可村里人都短视,只想着怎么把大把的香椿变成钱,哪里会想到以后的事,我嘴都说干了,人家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房世阳在一旁补充道:“我去山上看过,香椿树给祸害的够呛,有的臭椿树都遭殃了。若都这么干,香椿叶恐怕只能供应两茬。”
一想不能多赚钱,几个人都心疼死了。
这样下去不行,香椿叶是个好营生。香椿树也不用怎么看管养护,每年春天只是爬上去采摘就能挣钱,简直就是白给啊。
“山里的东西也不是专门是谁家的,没有约束,大家肯定一窝蜂的都去,才不管将来的事,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卖上这个价格。”房世宁向其前世有人专门在大棚里种香椿,春节时候上市最是暴利。
“刘台哥,你还是得和大家强调保护香椿树的重要性。当然我们也不能指望着别人都听我们的,我们赚钱还是得靠自己。不如这样,等这买卖结束了,你们就到山上去,把长得不高不壮的香椿树挖回来,长林哥哥家里地多,我去说说让他家匀出一二亩地来专门种香椿树,以后也就不用非得上山了。”
刘台拍手,“这个主意好!山上的东西都是大家伙儿,我们不好约束,可地里的东西都是自家的,谁动了谁就是偷!”
房世阳主意大,“我也回家和爹说,把家里的地都种上香椿树!”他爹是郎中,四处跑,没空种地,他娘做羊乳饼,每天忙得不得了,也没空种地,他和妹妹年纪小,也种不了地,还不如直接种香椿树,每年坐等收钱!
房世宁不反对,“香椿树好管理,要不也不会在贫瘠的山里长得又高又壮了。香椿树也比较好发根,要是经营好了,专门卖树苗也不错。”
刘台想的长远,“山阳县卖的好了,少不了以后别的酒楼也要收,山上那些不管以后长势如何,香椿叶或者香椿树苗都是个好买卖。就是怕别人也跟风,香椿的价格会越来越低。”
“香椿是个新事物,推广开来怎么也得十年八年,这十年八年来我们好好赚我们的银子就行,十年八年以后,香椿在大顺朝得到认可,种的也多了,价格下降是一定的,可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钱都赚了,那也不现实。重要的是,乡亲们有了个来钱的路子,都能把日子过好了。”
房世宁一番话说得刘台羞愧不已。
他只顾着自己发财了,可宁姐儿还想着相亲们。
有个词叫啥来,对,格局!
宁姐儿是有大格局的人!
刘台是个聪明人,经过了一开始的毫无头绪,后面就慢慢理顺了,也不用房世宁多操心,倒是该去谢谢张铁匠了。
听刘亭说,恶人被铁耙废了一只胳膊,又被县太爷判了五年大牢。
不但张铁匠要谢,高衙役和郭衙役也得去感谢。
正好休沐的高衙役听说五福斋的冯掌柜带着个丫头来拜访,不知怎的,一下子想到了抓到恶人的那天的那个丫头。
从冯胜利那里打听到高衙役有个正在读书的儿子,和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儿,于是买了一套文房四宝,并带了一批绿底红花的绸子来。
房世宁先提起去年化生寺施粥那日,高衙役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她。怪不得会觉得熟悉。听房世宁说她认了那天被买去的丫头为“姐姐”,心内感叹那丫头命好。
又说起当日的险情,冯胜利只觉得心惊胆战,不禁感叹:“若是有个武艺高强的在旁,也不至于吓得大病了一场。”
“奶奶都不敢让我出门了,后来我说我要到镇上打听个人专门保护安全,她这才放行。只是回去之后被奶奶拆穿,不知该怎么交代了。”
房世宁是真的想找人专门保护安全,只不过没打算在松柏镇找。
松柏镇才多大啊,要到也得到山阳县或者延兴府找,她计划着让左掌柜给寻摸着,那以后进进出出就都不用担心了。
冯胜利的五福斋近来很出名,县令大人之前还向高衙役打听过。冯胜利算是镇上的名人了,高衙役对他的话还是很上心的,何况他身旁的小丫头还带了礼物来。其实,他实在也没帮什么,只不过捡了现成的功劳。
听冯胜利和房世宁都有意请人保护,高衙役不禁想到一个人,“冯掌柜,若是你们真想找个人保护,我这里倒有个人选。”
冯胜利本就是说说,发发感慨,就连房世宁也没当真,毕竟松柏镇也不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地儿。
“你们不知道,十几年前我年少轻狂,一个人独自出门想要闯荡天地,也是我命好,认识了一个镖局的师父和一众师兄弟,我根基不行,只学得皮毛,不过抓个毛贼之类的也够用了。我说的此人是我师兄家的独子,和冯掌柜是一个姓,叫冯沐暄,今年十六,别看他年纪小,却习得了我师兄一身好武艺,说句话您们别笑话——我都打不过他。”
冯胜利一下子来了兴趣,“哦,他在哪里?我倒是想见见。”
“既然他武艺高强,怎么见得他愿意保护别人呢,他自己出去闯荡岂不是更自由自在?”房世宁问到点子上。
高衙役有些窘迫,“实不相瞒,沐暄侄儿如今在县里的大牢里。”
冯胜利大惊,“你怎么介绍个犯人来?”
“您别误会,我那侄儿没犯罪!我把他放在大牢里也是为了保护他!”
哟,这里面还有故事。
原来,冯沐暄的爹,也就是高衙役的师兄,也是一名镖师,跟随师父一起走镖,一年前,他爹负责的一趟镖出了问题,被主家告状,赔了一大笔银子,他爹觉得事出有因,自己是冤枉的,气不过赔银子抑郁而终。他娘早就没有了,他爹后娶了一个,人家有自己的亲儿子,恨不得把他扫地出门。
不知道怎么的,冯沐暄又遇到那趟镖的主家,情急之下动了手,镖局里一众人等筹了银子才把人给保下来。
为了防止那主家找事,只得对外说冯沐暄被判监牢。
高衙役的婆娘和山阳县县令夫人是远亲,就帮着说情把冯沐暄给挪到了山阳县县衙里。
他人虽然是在县衙里,可活动却是自由的。年前有个大盗在山阳县城出没,偷了不少大户人家,还是冯沐暄给抓住的。
百姓们把山阳县出现大盗的事当成茶前饭后的谈资,房世宁听了那么一耳朵,百姓们说后来大盗消失了,她还以为那个大盗换了地方祸害了,原来是被冯沐暄抓住了。
既然能抓住大盗,可见冯沐暄真是个有能耐的。只是——
“我这里地方小,人家不一定愿意来啊。”
“地方小才好,地方小说明清静,他就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我觉得他老是一个人也不成,总得有个住处,你这么一说要找人,我觉得他正合适!”高衙役极力推荐。
冯胜利在一旁道:“你们师兄弟众多,怎么也能帮衬着,过几年成个家不就解决了吗?”
“沐暄侄儿要自食其力,死活不肯要师兄弟们的钱。他有一身好武艺,富贵人家肯定是想要的,可他又不想去,可他也总不能一直待在县衙大牢里啊,那不是专门为他造的。”
房世宁会心一笑。
如果他愿意,她自然更加愿意。当即答应下来,可说明了,一定得冯沐暄本人同意才行。
高衙役说他每月二十来他家看他,那时候他一定好好说。
“冯大哥是来保护我家安全的,工钱不会亏待了他”,房世宁狡黠一笑,“当然,太高的话我也付不起。”
“这个好说,给他口饭吃就行了!”
离开高衙役家,房世宁紧赶慢赶前往张铁匠家。
张铁匠家在镇子的北头,好找的很,大老远就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今日却不见往日热闹的打铁声,反而有人在哭,铁匠铺子外边围了一圈人。
房世宁挤进去,却见几个地痞模样的人在拉扯一个姑娘,哭的正是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