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夏侯繁乌是救了她的老渔夫的儿子,看着虽大,可脑子不好使,以后就跟她住在一起。
房世宁喊来夏侯繁乌,给他洗去锅底灰,拿下眼睛上的黑布,只是脸上的绿痕却去不掉,一一给他介绍乔水芸、冯沐暄和罗蜜娘等人。
夏侯繁乌乍一见生人,有些生畏,好在大家对他和颜悦色,他渐渐也放开。
乔水芸等人仔细打量夏侯繁乌。虽然脸上有痕迹,可并不妨碍他天生一幅好样貌,她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如明月般朗朗、如流水般潺潺的男子。
夏侯繁乌被盯的心里发毛,只得向房世宁求救,“姑姑——”
这一声“姑姑”,顿时打散了几人的旖旎。他就真的只是个孩子嘛!
冯沐暄脸色消瘦,房世宁再三表示谢意。
但这件事错不在房世宁,人回来就好,只是她带回来的那个夏侯繁乌——
趁夏侯繁乌吃饭的功夫,冯沐暄将房世宁喊出来,说出了他的顾虑。
“那个夏侯繁乌,真的是救你的老渔夫的儿子?”若是真的,那渔夫得是何等风姿。
冯沐暄见多识广,不是乔水芸她们那么好哄骗,房世宁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他,“冯大哥,夏侯繁乌确实不是老渔夫的儿子,可老渔夫临死前将他托付给我,我就算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也得照顾他!至于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你看他受了伤,想来一时半会好不了,这些也问不出来。”
至于老渔夫可能是范述,房世宁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毕竟范家是要被砍头的,还是少一个知道比较好。
“我试过,他应该有很强的内力,——我是比不上的。你也说他受伤还中毒,你还是得找个高明的大夫给他看看才行,把他放在身边,不合适。”
房世宁也知道不合适。
这一世,她只想安稳度日,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范述救了她和夏侯繁乌,临死前还特意把夏侯繁乌托她照顾,而夏侯繁乌好像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而她,说不定,也因为夏侯繁乌踏入了什么圈套。
“我想等过些日子再给他找个大夫看看,现在还是先把他藏一藏比较好。”出去早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就前功尽弃了。
“你知道保护好自己就行!”冯沐暄一停,“你一出事,邓掌厨那里找了不少人帮忙四处寻你,你既然已经平安回来,应该去说一声,让他安心。
房世宁“哎哟”一声,“邓掌厨的烧烤铺子可开张了?”小满都过去了好几天了。
“你失踪后,好像松月湖酒楼那边也出了什么事,烧烤铺子并没有开张。”
房世宁决定明日去看看邓海山。
和冯沐暄说完话,乔水芸又过来,“都是冯沐暄没看好你!当初请他来不就是让他保护你安全的吗!他可倒好,自己一走了之,你才被人绑了去!”
这些日子每个人都担惊受怕,乔水芸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暗地里责骂自己,都是宁姐儿为了她开了绣坊才会惹来这样的祸端,她恨不得被绑去的人是她自己!
“你受伤没?快给我看看!”刚才听宁姐儿说从船上跳下去,她都到现在都惊着。她可是知道,宁姐儿不会水,你说万一没有那个老渔夫,宁姐儿不就——
想想都十分后怕。
房世宁也不隐瞒,“腿上有点伤,没事,都好了,要不我早就搭船回来了。”
“真没事?”
“真没事了!我何时骗过你!”
“等一会儿回到绣坊,你得给我看看,要不我不放心!”乔水芸仔细打量房世宁,心疼道:“你都瘦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说着又要掉泪。
“哎呀,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你看,奶奶和乔坊主她们都睡着了,你就别再招惹起她们了。”
乔水芸“嗯”了一声,“她们两人最是难受的。你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房世宁还没来得及想呢。
“奶奶的养子,你还记得吗?之前的金针绣坊不就是他从奶奶手里偷走的吗!就是他偷偷进了绣坊,用了药迷昏了绣坊的人,见财起意,还把昏睡的你给卖到了船上!”说起这事,乔水芸就愤恨不已,“罗姑姑说见到那养子在绣坊周围晃悠,暄哥儿找了县衙的人抓了他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奶奶又羞又愤,发誓你不回来她就不吃饭!亏得罗姑姑一直说你‘吉人自有天相’,还提醒大家说不能把你失踪的消息撒播出去,省的坏了你的名声。”
在大顺朝,一个女子的名声比性命还重要,罗蜜娘想的十分周到。
乔水芸接着道:“幸亏那天是邓掌厨的人发现不对头,又有罗姑姑提醒要顾及你的名声暗暗寻找,否则你失踪的消息传出去,还不知道你被人说成什么样!”
言下之意,恐怕以后的婚事都要成难题。房世宁笑笑。
“可也因为不好大张旗鼓的寻找,只能说绣坊被偷了银子,所以找你的动作就慢了些,等大家找到码头的时候,那艘船都开出半天路程了,暄哥儿沿着濠水江找,可濠水江那么长,始终都没有你的消息。奶奶她们两人天天哭,要不是罗姑姑说她们如果出事,等你回来一定伤心,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
乔水芸忍不住落泪。她始终相信宁姐儿能平安归来,见到真人,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来。
房世宁拍拍乔水芸的手,“水芸姐,这些天我让你们担心了。”
乔水芸只是流着泪摇头。
她知道,宁姐儿将这一路说的轻松,可真实情况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她不过是想让大家少点担心罢了。
“宁姐儿,我想好了,我不拜曹大家为师了,我不想离开这里。”
“那怎么行!”房世宁不同意,“你辛苦练习绣艺,不就是为了曹大家能收你为徒吗!刚才我还听罗姑姑说了一嘴,曹大家眼看着就要到山阳县了!”
乔水芸摇头,“宁姐儿,我不拜师了!就算曹大家来了,我也不拜师了!我不要离开你们!”
宁姐儿失踪这些日子,她翻来覆去的想。她本来命如草芥,是宁姐儿救了她,给了她渴求的亲情,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还给了她赖以生存的手艺,若是她为了拜曹大家为师而离开宁姐儿,她会时时后悔自责的。
“不行!”房世宁坚决道:“水芸姐,你拜师,是为了你自己!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你现在不想离开我们,难道以后也不离开吗!我当初救你,不是为了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我是想让你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不想离开你们!”
“水芸姐,若是你一直这样想,那我之前为你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房世宁有些气急。
罗蜜娘听见两人似乎吵了起来,觉得很意外,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宁姐儿回来了,你俩怎么还拌嘴了?”
乔水芸在一旁抹泪不语,房世宁只好把她不想拜师的事情说了说。
“宁姐儿,你站在水芸的角度想想,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接着却要和一个陌生人离开你们,她心里肯定是不舍的。”罗蜜娘又劝乔水芸,“水芸,你也得理解宁姐儿的一片好意,她为了你真的是全心全意!你想想,宁姐儿这么能干,她从一个小山村到镇上,再到现在的山阳县,以后还会再到延兴府、到上京,她以后还得嫁人,你也是,难道你能一直陪着她吗?你还是要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房世宁对罗蜜娘微笑表示感谢。说嫁人什么的还太早,但她意思差不多就是这个。
乔水芸也是一时着相了,宁姐儿这么说,罗姑姑也这么说,她多少又能想开一点,“你们先别劝我了,我再想想。”
夏侯繁乌早就吃饱了,乖乖的待在一旁听房世宁她们讲话。
见姑姑有些生气,他还想帮着说两句,可他什么也不懂,还没等他开口,罗蜜娘已经劝了,姑姑不生气,他心情就很好。
“姑姑,小五儿想睡觉了。”
三个女子听他一个大男人说出这样糯糯的声音,真是无奈又好笑。
“他在这里不方便,我带他回绣坊住。”
“你刚回来,奶奶她们醒了还得找你,不如我和水芸去绣坊吧,两个房间正好你们俩睡。”
房世宁想想也是。奶奶醒了肯定要第一时间见她的,也就应下了。
罗蜜娘提醒道:“对了,绣坊那里我一直帮你看着,这几天就当你外出进货了,也没什么大事,明天有空你再去一趟,见见大家,事情也就过去了。
房世宁点头称是。
等睡觉时候,房世宁本来打算让夏侯繁乌和冯沐暄一起睡,可夏侯繁乌就是不肯,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
冯沐暄脸色极为难看。
这个什么夏侯繁乌就算心智不全,可他毕竟已经长成,他和宁姐儿睡一个房间算怎么回事!宁姐儿还好声好气和他说话,索性一把抓过夏侯繁乌,冷脸道:“如果你不和我一个房间,那我现在就把你扔到门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