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世宁见他不接受,只得道:“那就两成!实在不能再少了!”
张铁匠还要推辞,一旁的孙女却说道:“爷爷,宁姐儿有成算,这两成你就收了吧。我们做东西得做的仔细些、好些,才对得起宁姐儿的帮衬。”
张栓的妹妹张瑶受伤后躺了许多日子,这才好了些。知道先前是房世宁帮忙还了父亲的赌债,心中万分感激,想着等自己身子好了,也加入到爷爷和哥哥的手艺中,她别的不会,但做些可口的饭菜让两人吃的舒坦些却是容易的。
“铁匠爷爷,张栓哥哥和张瑶姐姐都大了,眼看着都得要相看人家,您老不得多攒些银子吗。”
张铁匠叹口气,“若不是因为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栓子何至于还没姑娘看中他!就是瑶儿,都快定亲了,都被他爹给搅黄了!”说起这个,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爷爷,说不定这是缘分还没到呢!等缘分到了,且有你花银子的时候!”
房世宁和他们说好,下一次来就把契约带来签字,并说好这些日子尽量多做些切丝器,争取卖的时候一炮打红!
等房世宁离开,张栓娘才从房间里出来,嘟囔着,“人家都说要分三成利润了,你们非得不要,还没见过把银子往外推的。”
张铁匠一听,气呼呼的离开出去打铁了,听那打铁当当当的声音,就知道心中火气不小。
张栓叹口气,“娘,家里少不了你吃喝。”说完,也出去打铁了。
答应了宁姐儿多多做切丝器,他得好好干才行。
张栓娘看儿子不爱搭理他,心中不满,“瑶儿,你看你哥是什么意思!我是他亲娘,我说个话还不行了吗!本来就是嘛,那丫头都说分三成了,你爷爷和哥哥轻飘飘的就说一句不要,这是看咱家太有钱了吗!”
张瑶张了张嘴,半天才道:“娘,你知道爹去哪里了吗?我把你送去找我爹吧,他对你那么好,多听你的话!”
“你,你,你这死丫头!”张栓娘不傻,哪里听不出女儿说的是反话。
看她娘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张瑶心里堵得慌,感觉伤口又疼得厉害,“娘,我去休息了!”
她娘,懦弱又没有主见,偏又眼皮子浅的很。
在她心里,男人是第一位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让她把闺女的私房一文不剩的都偷走;就算这样,男人稍有不顺就动手打她、打儿子和女儿,可她还是听话他的话,说不让她护着儿子和女儿,她就在一旁捂脸缩着。要不是还有爷爷在,她和哥哥恐怕早就被爹给打死了。
上一次,赌场的人来要债,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说句公道话,偏她娘却躲在一旁畏畏缩缩,都不知道为闺女出头。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开始张瑶兄妹俩还伤心,后来也就习惯了。这样的娘,供给她吃喝就足够了。
张铁匠不放心,特意叮嘱张栓和张瑶,“你们娘的性子你们都了解,家里这回赚的钱,我打算都先放在宁姐儿那里,只留下平日吃喝用的,你们若是有啥急用,就去找宁姐儿,宁姐儿那里我信得过!”
张栓兄妹重重点头,“我们也信得过宁姐儿!”
冯沐暄如期而至。
房世宁原本以为应该是个黝黑健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大小伙子一样的人,没想到这人却是一副书生打扮,仪表堂堂,步伐间颇为悠闲,全然不似高手模样,只是眉目间有些硬朗锐利,也许这就是“深藏不露”?
高衙役看房世宁诧异,解释道:“我这侄子内外兼修,若不是后娘阻挠,恐怕他现在已经是举人了!”
房世宁一听,这人可了不得!能文能武,若是来了她这里,岂不是让她捡着宝了!
冯沐暄像往常一样来,见一位身量不大的姑娘坐在堂中,以为是客人,他身份特殊,不好久留,于是就急着告别,却被高衙役一把抓住,“沐暄,你不是喜欢平静的日子吗,我给你找了一户人家,你定会喜欢!”
高衙役将两人做了相互介绍。
“我说的再多,也不如日后两位相处后了解的多,所以,沐暄,你看如何?”
冯沐暄虽然年纪不大,可经历的事也不少,相比同龄人,冷静自持,老成的不成样子。
“我不卖身!”
“就算你卖身,你想走我也阻止不了你啊。当然,你要是卖身,我求之不得!”
“我能随时想走就走吗?”
“那是当然!你是高手,我不敢和你硬碰硬。”
“我都做些什么?”
“我家里就三个人,你保护我们安全就行!”
“如有必要可以杀人吗?”
“在高衙役家里讨论杀人的事恐怕不大好,我们可以私下里商量。”
“我的银子你付得起吗?”
“如果你还想待在大牢里,你可以尽管多要银子!”
“我喜欢清静。”
“我家周围都是山,山里很清静。”
“一个月一两银子!”
“我给你一个月二两银子!”
“山阳县现在有道菜叫香椿炒鸡蛋很有名,我想吃!”
“——好,保管你吃到吐!”
看着眼前娇俏的小丫头,蓦地,冯沐暄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妹妹。
若不是爹一意孤行的想要娶平妻,娘又何至于悲愤中动了胎气,可怜他那个还有三个月就要降生的妹妹!
若是妹妹平安降世,应该也有眼前这个丫头这么大了。
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他遇到了她,看她弱小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升起一股保护欲。
好,且随她去,权当去保护妹妹了。
高衙役揩揩脑门上的薄汗,目送房世宁和冯沐暄一前一后离开他家。
好嘛,得亏这个丫头不嫌弃沐暄侄子性格古怪,否则他还得在牢里待下去。
回村的路上,刘亭不停的看冯沐暄。心想这小子是武艺高手?看他全身也没有几两肉,宁姐儿不会是被骗了吧?
正想着,前方传来“汪汪”的狗叫声,还有孩子和老人的哭声,再近一看,却是一条疯狗在追着人咬,路上的人吓坏了,四处躲闪。
那疯狗狂性大发,露出尖锐的牙齿,见人就撕咬,有个三四岁的男童被奶奶抱着,奶奶踉跄了一下趴在地上,那疯狗眼看着就奔向男童——
“啊——!”
房世宁有心去救,可她血肉之躯,疯狗最是碰不得,真想着那张铁匠送的镰刀上前去——
那狗却瞬时已经倒在地上,脖颈处有一个大洞,鲜血直流。
一旁站的正是冯沐暄,手里一根木棍,正往下滴血。
刚在是冯沐暄在闪电之间出手,用木棍插在了疯狗的脖颈上,一招毙命。
刘亭喘口大气,看冯沐暄的眼光不再怀疑。
男童和奶奶过来感谢冯沐暄,他却径直坐上牛车,“走!”
房世宁暗暗吸口气。他手里的木棍是从哪里来的?
果然让她赚大了!
冯沐暄心知自己性格冷淡,不易与人交流,否则继母陷害他的手段如此低劣,他怎么不会自辩。不过是对着讨厌的人,懒得说罢了。哪怕待在牢里,也比待在那个所谓的“家”里要舒服的多。
眼前的丫头,还不知道她秉性如何。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还得需要个人保护,以为她是豪门贵女吗?
罢了,他也不过是找个暂时的安身之所,若是不如意,他可以随时走。
“冯大哥,前面就是我住的村子了!如果有人问,我会说你是镇上五福斋冯掌柜的远房亲戚。”房世宁又跟她指了指自家位置。
对于冯沐暄这尊“大神”,方世宁得好生“供着”。
“我去山里弄点东西做见面礼。”说完,冯沐暄不管房世宁是否同意,敬着下车另走了一条小路,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刘亭道:“宁姐儿,这人靠谱吗?”
“刘亭哥,有能力的人都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刘亭摸摸鼻子。宁姐儿就很厉害,也没见她这样啊。
房世宁倒是对他所说的“见面礼”颇为期待。
安氏和乔水芸见房世宁一人回来,纳闷,“那个冯什么的,没看中咱家?”
“没有,他半道儿上说要去弄点见面礼,我估摸着得天黑了才回来吧!”
“哎哟,他答应了啊!”安氏喜滋滋,“真想看看那小子到底是什么身手。”
“奶奶,宁姐儿看中的人肯定差不了!以后宁姐儿出门去,您就放心吧!”
房世宁简单说了下和张铁匠说定的分成的事,这些事一向都是她拿主意,安氏都直说好。
听房世宁的意思,以后就把切丝器放在罗蜜娘那里卖,安氏知道这是她有心帮衬,心中感叹房世宁想的齐全,不但解决了张铁匠的难题,也给罗蜜娘和乔坊主的生活带来了改善的机会。
“奶奶,我明日就去山阳县,找罗姑姑和乔坊主商量一下,除了要卖切丝器,我还想把水芸姐的刺绣一起摆出去!”
乔水芸惊讶,“我的刺绣可以卖了?真的可以了吗?”
安氏点头,“你天赋极高,又学习了些时日,你看做的荷包、绣帕,谁见了不喜欢。若是摆出去卖,定是差不了的。”
乔水芸泪水夺眶而出,“我,我,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