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今天不需要帮我把脉吗?」
我笑了笑:
「不用。」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立刻拿着手机,捂着嘴站到门外。
隐约中我听见他说自己很快就要学成了,已经不太需要我在他旁边指点他了。
许亓安看向我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带着讨好。
这是他有事求我的前兆。
还没等他开口我便说:
「出去吧。」
他愣了愣随即装作懵懂。
「你说什么呢?这么晚了,我出去干什么?」
「以前都是巴不得我在身边多陪陪你,现在怎么还赶我走了?闹什么脾气?嗯?」
说完,他拿着枕头躺在我身侧,压塌了一半的床垫。
他的手不自觉的往我身上摩挲着,我再也忍不住吐了满床。
天刚亮的时候床那边已经凉透了。
床头的便利贴告诉我他今天公司忙不回来了。
他总是这样,事无巨细。
算算日子,于沅沅今天临盆。
大概是人总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我抽空去了一趟医院。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三个字,尽管早有预料还是不免酸涩,毕竟许亓安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护士急匆匆的捧着几束鲜花走过去,低头寒暄间带着羡慕:
「要是能找到像许先生这样的男朋友,可真是三生有幸。」
「可不是嘛,我看他都恨不得亲自生孩子了。」
许亓安站在门外和于沅沅进行手术前最后的拥抱。
那双眼睛依旧饱含深情。
我听见她说:
「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呢?
日夜操劳的是我,坐享其成的是他。
「听说没受过教育的人,脑子里轴得很。」
在提到我名字的一瞬间许亓安的嘴角成了一条直线。
「大喜的日子,我们不提那些过去的事情。」
「这些针眼…」
许亓安侧着身子将哭泣颤抖的于淼淼搂进怀里,手臂有力却又紧张到颤抖。
恍惚想起我犯病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日子。
上头的时候我恨他,特别特别恨他。
如果不是他,兴许我也能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而不是每日青灯古籍相伴。
但那时候他敏感而又脆弱。
他只会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
然后跪在我的脚边求我原谅他。
他抱着我的时候,也是不断颤抖着,似乎怕再重一点我便会离他远去。
我固执的认为凭着他对我的愧疚,他就该一辈子对我好。
可他只是个小人。
「等孩子顺利生下来,就不用在她那边待着了,放松,笑一下。」
许亓安听话的咧着嘴角。
「总之,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是个诚实的人,沅沅,你占据了我心中3/4的位置,我是为你而存在的,但剩下的1/4,请原谅我。」
余光瞥见两个人亲的难舍难分。
我有些想笑。
其实,他也不太了解我。
前些日子我去接受心理治疗。
医生叫周言轻,是我多年好友。
他说我的焦虑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其实不用他说,我自己也能感受到身体逐渐变得充盈。
「焦虑症大多是促使遭受惊恐发作或者广场恐惧症的情况。我平时的日常生活方式、周围人对我的态度和行为,以前一旦稍有不顺心,它们就会促使焦虑症的继续。我的病因是许亓安,他对我的抛弃是一个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也是他天天开导我,带着我一点一点走出这个困境。作为回报,我也一直续着他的命,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完美的交易,不是吗?」
「算起来,他还赚了。」
时间并不会淡忘我的记忆,相反,因为长时间少见人活在我脑海里的寥寥无几。
也因为从小背书我的记忆力远超常人。
我遇见了很多病人,经历了很多事。
它是我用了很久才学会的道理——
不要和患者共情。
我也曾对许亓安动过心。
但我清楚的知道,人骨子里是不会变的。
小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挑轻捡重,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脚踏两只船。
我用了这么多年精心看护着把他的身体容器慢慢调理好,他在外面却不知节制的使用。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离婚了?」
「离婚?」
我有些诧异。
「我现在离婚不就便宜他了吗?他那么有钱。这是他欠我的。」
他死了。
难道要便宜于沅沅吗。
周言轻又问我以后的打算是什么。
「多开中医诊所,把中医做大做强,收几个弟子,然后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好远大的志向。」
「骗你的。」
我勾了勾唇角。
「吞钱,买药材。」
「然后。」
我顿了顿。
「我只救想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