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峰哥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翻了个白眼,两腿一软摔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顾晓冬呆滞,莫非是小库显灵了?是它把峰哥撂倒的?
峰哥皱眉,抬手捂住小腹,这时顾晓冬才发现,他肚子上插着一根注射针管。
峰哥咬牙把针管拔掉扔地上,试了半天都站不起来。
这时,沈奕才慢慢爬起来,说:“你别白费力气了,这个是麻醉剂,起码几个小时之内你起不来了。”
当时在医院,那个带他来的小弟盯得紧,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报警,只能沿途趁着他不注意,随手抓了一支装着麻醉剂的针管藏在口袋里,刚才他打了峰哥一拳,另一只手顺手将针管插到峰哥的小腹,把里面的麻醉剂注入他体内。
如果真动起手,一个峰哥他尚且打不过,更别提里面有这么多人,顾晓冬还在他们手里,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把峰哥控制住,一切就都好办了。
顾晓冬何等聪明,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迅速将衣服裹好,跑到沈奕身边站好,低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有人告诉我你被人绑了。”
“不对,”顾晓冬皱眉,摇摇头,“我觉得不对。”
她步履蹒跚地去拿自己背着的小书包,峰哥的几个小弟上前想阻止,但沈奕在前面挡着,他们打不过,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顾晓冬打开书包拉链,里面装着满满一大包小物件,各种电击工具、喷雾,还有几把利器,这是她的防身家当,可惜刚才被峰哥不讲武德地偷袭,一拳给打晕了,就都没来得及用。她拿出一根电棍,刷拉一下甩开,打开开关,滋滋啦啦的响,又拿出一把军刀,一步步走向峰哥。
前头的小弟想拦,她直接用电棍打,于是剩下的人就不敢拦了。
她走到峰哥面前,蹲下,说:“我觉得不对,峰哥,你今天真的是来找我麻烦的吗?”
峰哥大笑:“你还真是聪明。”
顾晓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
自从沈奕出现在这里,她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小库一直没动静了。小库并不是没有预告危险,相反,它早就强调了,这次事件要针对的对象,可能从来不是她和沈奕,而是在医院的沈妈妈。
所以,沈妈妈现在……
这时她终于听到小库的声音——
【很遗憾,沈奕的妈妈抢救无效。】
她的心咣当一下沉到谷底,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先把她引出来抓住,然后以她为人质把沈奕困在这,达到让沈妈妈落单的目的。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她怎么没想到呢?她感到呼吸急促,手死死地握住军刀和电棍,咬牙切齿地说:“峰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快要气死了。”
顾晓冬怒极反笑,她满脸血污,脸都被打肿了,一笑看起来奇异而又骇人,慢条斯理地说:“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但我不可以,因为杀人犯法,不过我太生气了,我一定要做点什么。”她扬起军刀,朝峰哥的两腿间狠狠扎下去。
手起刀落,血透过衣服,溅的到处都是。
她扎完一刀还不解气,又来了两下。
峰哥的惨叫声刺破云霄,底下小弟纷纷觉得裤裆一紧,恐惧至极。
——这个女人是疯的!
顾晓冬从一个傻掉的小弟手里拿过摄像机,在峰哥面前晃晃:“你可以报警,不过劝你别这么做,你没有证据,我也不会承认是我做的。好心提醒,如果你敢报警,我会立刻把这段录像交给警方,你刚被放出来,应该不想再被关进去第二次吧?不用担心,该录的都录下来了,一定能用得上。”
峰哥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如此状况也绷不住捂着裤裆哭的泪涕横流,都这样了还没忘记骂顾晓冬:“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估计没办法再给他接回去了,这个败类祸害过不少小姑娘,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晓冬好言相劝:“你们赶紧带着你们的大哥走吧,我已经报警了,再不走等警察过来就走不掉了。”
其实今天峰哥过来搞这一出,是和顾嘉妮说好的,把这俩学生困在这里,好让程兴报他的仇,他本来就没想闹出人命,只是想就坐牢一事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抱着必死之心复仇的从来就只有程兴一个。
可谁知,他只是把顾晓冬打了一顿,还没敢用全力,一通忙活下来非但一点好处都没捞着,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命根子,他怒火中烧,现在恨不得把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掐死,可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捅到警察那,顾晓冬敢这么有底气地说话,怕是还有后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报仇的机会多的是,不在乎这一时。他现在在浑身麻痹的状态下还能感受到两腿之间钻心一般的疼痛,他忍者剧痛,咬牙切齿地说:“走,我们先走。”
这帮人纷纷离开。
终于把他们唬走了。
顾晓冬有种劫后余生的恐惧感,站都站不稳,歪歪斜斜地要倒,被沈奕圈在怀里,说:“你没事吧。”
她抬手死死抓住沈奕的衣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我们快点回医院,阿姨可能出事了。”
现在天色已晚,她整张脸肿的像鬼一样,伸手挥了半天没招到一辆车,没办法,只能吸着凉气对沈奕说:“你来,你来。”
沈奕沉默着上前招车,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等他们到达医院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警车,将围观的人群疏散。
顾晓冬抓住一个围观路人问:“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路人本来惋惜地不断摇头,转脸看见顾晓冬惨不忍睹的面容,大晚上的差点被吓死,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说:“有个小男孩拿刀捅了这个医院里的一个女病人,多大仇哟,捅了她十几刀,那个病人还没被推到急救室就咽气了,真可怜。”
科普完前情提要,路人还多嘴问了一句:“小姑娘,你这脸是怎么回事?你被人打了吗?”
顾晓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了,随口敷衍:“不小心摔的,谢谢你啊。”
然后她跟着沈奕一起去找警察,问受害者在哪。得知是受害者家属后,一个面容和善的女警官带着他们去医院的太平间认人。
阴冷黑暗的房间里,一张又一张病床上躺着冰冷的尸体,上面盖着洁白的单子。
沈奕双手都在抖,掀开单子,看见妈妈的脸。
妈妈静静地躺在那,神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轻轻喊了一声,妈。
以前他每次喊妈妈,妈妈都会很温柔地笑着答应他,可这次妈妈再也不说话了。
沈奕微微俯身,泪水啪嗒砸在床单上,晕染开来,他轻声说:“妈妈,对不起,我来晚了,妈。”
顾晓冬站在一旁,半晌发不出声音。
她想起去沈奕家的时候沈妈妈给她做吃的,她想起她唱歌给沈妈妈听,沈妈妈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她想起他们一起吃年夜饭,欢声笑语的时光。就在不久前,她拿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攒的所有钱,给沈妈妈做了肾移植手术,她还想着沈妈妈这样就能脱离危险,可以活很多很多年,看着沈奕考上最好的大学,看着他找好工作,然后她就能享清福了。
可是这些没了,全没了。
顾晓冬自从生下来同理心就比正常人低,她很少能感知到别人的情感,但这次,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心痛和愤怒。
她双手紧握成拳头,一声不吭地冲出去,问外面的警察:“请问凶手呢?”
“你是受害者的什么人?”
“我是她干女儿。”
顾晓冬在警察的带领下看到了凶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程兴。”
程兴满脸血,神情亢奋:“顾晓冬?你怎么弄成这么狼狈的丑样子了?比我之前见到你还丑,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每天看到你有多恶心?要不是因为你有钱,我才懒得理你。”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爸在监狱自杀了啊,你说我怎么办?”
“你爸自杀,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顾晓冬恨不得生撕了程兴。
程兴哈哈大笑:“你说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因为沈奕那个贱人妈,我爸才进的监狱,现在他妈活的好好的,我爸却死了!你说为什么!”
强盗逻辑。
分明是强盗逻辑。
顾晓冬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她扑上去用自己最大的力气一拳打在程兴嚣张的脸上。她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打完之后自己的手生疼,旁边的两个男警察立刻把她架住,严肃地说:“请注意情绪。”
程兴咳嗽一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咧着嘴朝顾晓冬笑:“沈奕他完了,哈哈哈,我的人生完蛋了,他也完蛋了。”
这人疯了。
顾晓冬这时冷静下来,直勾勾盯着程兴:“完蛋的只有你,沈奕还有我在,他只会越来越好,而你,你就是个垃圾。”
她笑了笑,继续说:“你爸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他做错了事就该受惩罚,而你,就因为你是个垃圾,所以你不明白,从来就是你和你爸造成了沈奕家的不幸,而不是沈奕一家造成了你们的不幸。”
说完,她转身离开,不再管身后程兴尖锐的叫骂。
她去问一个警察借了手机,给顾爸打电话,接通后她说:“爸,我这边遇到点麻烦……”
还没来得及细说,就被顾爸不耐烦地打断:“我现在在开会,有事情找你妈去。”
她妈?宿主的妈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那是顾嘉妮的妈妈,不是她妈妈啊。
她站在原地,破天荒觉得这大夏天风吹得有点冷。她把手机还给警察,回到阴冷的太平间,看到沈奕一个人站在那一动不动。
她试探着走近,轻轻叫他的名字。
沈奕没有回头,声线清冷而脆弱:“顾晓冬,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她走上前,把沈奕的身体掰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他,说:“你还有我。”说完她松开沈奕,摸摸他的脸,转身离开。
顾晓冬心里清楚,这事的始作俑者肯定是顾嘉妮没跑了,这家伙真是运筹帷幄,今晚过去后,离高考就只剩两天了,出这么大的事能把沈奕的心理防线全线摧毁,她是想毁了他的未来啊。她之前只当顾嘉妮喜欢做些恶心人的小把戏,没想到她这次玩这么大,甚至搞出人命了。
她走出去,看到陈凯杰站在门外,神色阴郁。
陈凯杰说:“都怪我,要是我今天晚上在这守着就好了。”
顾晓冬拍拍他肩膀:“沈奕现在情绪很糟糕,你帮我看着他。”
出去后她去门诊部挂了号,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她脸上被打了好多个耳光,充血红肿,一侧耳朵出现耳鸣状况,医生诊断后很疑惑:“你着伤这么严重,最起码应该是是鼓膜穿孔啊,怎么拍片子看不出来呢?”
小库疯狂邀功:【是我在保护你哦!】
鼓膜穿孔严重的能让人丧失听力,但是在小库的保护之下,她受的都是些皮外伤。
医生建议的是,回去先冷敷,三日后再转热敷,并给她配了几服药带回去用。
她回到小别墅,家里只有顾嘉妮在,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看电视,见顾晓冬回来一脸惊讶地说:“呀,晓冬,你这是怎么了?有人找你麻烦吗?”
“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顾嘉妮天真无邪地眨巴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嗯?”
真是够了!
她受够了这个恐怖的女人,用最无辜的表情做出最狠的事,她这次不想再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说:“你给我的礼物我收到了,就请你等待我的回礼吧。”
这次顾嘉妮没有装傻,她扬起嘴角,很挑衅地笑了,说:“好啊,我等着,可别让我失望啊,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