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在明知沈奕是她男朋友的情况下,依然毫不在乎地围在顾晓冬身边,联想到他们在对顾嘉妮下手后依旧肆无忌惮,顾晓冬可以想象,他们平时有多横行霸道、无所畏惧。
这样的人喜欢新鲜感,讨厌被忤逆,最好的办法就是顺毛哄,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土鳖,不是他们想象中光鲜亮丽的明星大小姐,就不会有兴趣了。
顾晓冬幼时曾穷困潦倒,对于那种漂泊无依的生活她最熟悉不过,所以她非常清楚怎么让那帮上等人瞧不起自己。
有个学长笑嘻嘻地说:“美女学妹,周末咱们兜风去呗。”
“好呀。”顾晓冬在沈奕深沉的凝视下欣然点点头,然后愉快地剥了一只虾,稍有不慎掉到桌子上,她“呀”了一声赶紧拿起来塞到嘴里,吃完之后嗦嗦带油的手指头。菜有点辣,她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喷出几滴口水来,她拿纸往鼻子上一撸,之后又擦了擦自己油光光的嘴巴,突然大惊失色:“妈耶,应该先擦嘴再擦鼻子的。”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后,她笑眯眯地问:“学长,我们去哪兜风呀?”
学长登时语塞,好半天才说:“我突然想起来周末还有别的事。”
顾晓冬再慈爱地摸摸尹浩手里的花,说:“我最喜欢玫瑰花了,学长真懂我。”
她将额前碎发拢到耳朵后面,尹浩看着她手上残存的辣椒油和口水,眼睛都直了。
她微微俯身轻嗅花香,疑惑地说:“这花怎么有股小龙虾味?”
尹浩瞳孔地震,半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奕和顾晓冬往家走时一言不发,表情严肃,一直到了家,他终于忍不住,下巴搭在顾晓冬肩膀上笑出了声。
他本身就不苟言笑,沈妈妈去世后就更加生人勿进,顾晓冬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也跟着傻乐,说:“你笑什么呢?”
沈奕半晌才直起腰,憋着笑摸摸她的脸:“没想到你解决这样的问题很厉害嘛。”
“那是,我可是专业的,喂,严肃点,不许取笑我。”
沈奕被戳中笑穴开关,俊秀的脸微微发红,嘴角一直扬起。
于是顾晓冬伸出魔爪挠沈奕的腰,此人怕痒,左躲右闪,忍着笑说:“别闹,别闹。”
“你还笑,今天我让你笑个够。”顾晓冬一通狂抓,沈奕躲避不得,只好抓住她的手,把张牙舞爪的她压制在沙发上,眼睛弯弯居高临下看着她。
有点像是在拍偶像剧。
顾晓冬想。
以前她拍过类似的场景,下一步应该是男生要吻女生了。
他们四目相对。
沈奕眼底有星辰闪烁,他微微喘息,看着身下不施粉黛却精致动人的女孩,偏过头俯身,不断靠近。
顾晓冬闭上眼,嘴唇微微嘟起。
预料中的吻没有到来,沈奕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睁开眼,疑惑地看着沈奕。
他笑吟吟的。
她大怒:“好啊你,你敢耍我!我今天非咬你不可。”
顾晓冬小猫似的在沈奕怀里扑腾,混乱中找到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这才满意,戳戳沈奕的肩膀:“快点起来。”
沈奕没动,垂下头亲吻她。
顾晓冬睁着眼,看着少年浓密的睫毛。
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她不知道,但她觉得一切都很好。
床上的事男生向来是无师自通的,板正如沈奕也不例外,他的手拂过她脖子,再到锁骨,滑到肩膀,一寸一寸擦过她的肌肤。他眼神有些动情迷离,顾晓冬无数次觉得他好看的不真实,险些溺毙于他的温柔之中。看着他殷红的嘴角,上面还泛着湿润的莹光,顾晓冬有些赧然,微微别过头。
气氛来的刚刚好。
突然,门被打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同志们,凯哥回来了!”
沈奕脸瞬间黑了,飞快地翻身起来,把顾晓冬扶好,用手把她唇上的痕迹擦掉。
陈凯杰哼着情歌乐颠颠走进来,和这俩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意识到气氛不对,看看顾晓冬低垂的头,再看看沈奕嘴上可疑的咬痕,警惕地问:“你们背着我干啥了?”
沈奕看着他,眼中杀气腾腾。
偏偏陈凯杰这人粗神经,当了电灯泡还不自知,傻呵呵地说自己发工资了,要请他们吃大餐。沈奕心里憋着火,正好他送上门来,于是逮着他一通宰,陈凯杰不禁留下两行辛酸泪。
顾晓冬深知按顾嘉妮的性子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巧的是她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于是时刻警惕着,防止有什么飞来横祸。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生活风平浪静,直到冬至来临,学校的课程接近尾声,大家都换上厚厚的棉袄时,她不小心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那天她拍完模特广告回学校,穿过B大门口号称情侣圣地的小树林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正在交谈。
顾嘉妮和尹浩。
她的直觉雷达迅速启动,狗狗祟祟地猫着腰凑过去,猥琐地偷听。
现在都快到宿舍宵禁了,所以基本没什么人。
顾嘉妮的表情相当不好看:“我怀孕了。”
尹浩一脸崩溃:“有没有搞错啊,姐姐,你出来玩不知道吃避孕药啊,我可告诉你,那天的事所有人你情我愿的,你少拿这种事威胁我,劝你把孩子打掉吧,对大家都好。”
顾嘉妮相当窝火。
她的确第一时间就买药吃了,但没想连续两个月生理期都没来,她开始慌了,去医院检查之后才发现,自己肚子里居然有个孩子了。医生说吃了药依然怀孕的可能性确实存在,问她准备打还是留。
在一旁偷听的顾晓冬目瞪口呆。
尹浩继续说:“而且鬼知道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没人愿意负责的,这样吧,我做一次好人,陪你打掉他。”
“如果那天的事捅出来,所有人都不好看,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也不希望把事情闹那么僵。”顾嘉妮压下火气,好言好语,尹浩欣慰地点点头,可算是觉得有点歉疚了,语气软化了下来:“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不过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你说。”
“那天对我做的事,对我妹妹再做一遍。”
尹浩一想到顾晓冬美丽外壳下的粗鲁行为就有点反胃,为难地说:“那不行啊,那可是强奸,犯法的。”
“不用你亲自去,谁做都可以,以你的能耐,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顾晓冬没有继续听下去,蹑手蹑脚地走了。
她就知道。
如果跌了个跟头就畏畏缩缩,那就不是顾嘉妮了。
从始至终,顾嘉妮都是要毁了她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收敛。
那天的聚会,顾嘉妮在包间里放了一个摄像头,被她发现并带走,里面记录着她和那些男人亲密全部内容。她想办法搞到了顾嘉妮的怀孕报告单,和那个视频一起通过匿名邮件的方式一起发给了顾爸。
如她所料,顾爸炸了。
之前竞标失败,让他大为受挫,一直在B市恢复元气,这事一出,给他气的差点吐血。
临近学期末尾,沈奕所在的专业把考试排的相当靠后,顾晓冬顺利结束完最后一门考试后就悠然地等待他放假,顺便也等着尹浩的发难。
在小库的提醒下,她知道这几天一直有人在跟踪自己,为了不干扰沈奕备考,她私下跟陈凯杰商量了一下,具体原因含糊其辞地带过,只说:“最近有人要找我麻烦,我把人引出来,到时候你帮我对付他们。”
陈凯杰疑惑挠头:“谁找你麻烦?为什么找你麻烦?怎么对付?就咱俩?”
这货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顾晓冬头疼,不耐烦地摆摆手:“到时候我说啥你做就好了。”
她准备好装备,在某个月黑风高夜,独自一人在外游荡,一番蛇皮走位成功把身后的尾巴引到一处小巷。现在的科技不够发达,监视器比较少,小巷就是犯罪圣地,身在暗处的人现了身,狞笑着摩拳擦掌地逼近顾晓冬,几秒后,他们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顾晓冬手里拿的是改良后的新款防狼电棍,电量更大更持久,一节更比六节强,直接就能给一个大汉电昏过去。不过围堵她的人不少,她逐渐不敌,那帮人没想到这个小妞竟然如此生猛,纷纷上了头,立志要让她哭的很大声。
突然,有个带帽子口罩的人从他们身后冲过来,然后随意抓了两个人,一手一个按在了地上,那人手劲极其大,直接就给人按晕了过去。下一刻,他朝向旁边另一个大汉,一拳直击太阳穴,瞬间又放倒一个。
短短几分钟,只留下一伙人中为首的那位战战兢兢站在原位,其他人晕的晕倒的倒,哀嚎遍野。
早就听说陈凯杰打架厉害,有心理准备,但今天看到现场了,顾晓冬大为震撼。
这也太狠了,比电影里演的黑社会还吓人,这种速度和力度是真实存在的吗?她甚至感觉就算是峰哥也打不过他啊。
她捡起掉了一地的下巴,平复情绪,对为首的男人说:“安振国,31岁,家住解放小区7栋7单元11号,在工地开挖掘机,家里有个孩子在上小学六年级,没错吧。”
安振国人傻了:“你怎么知道?”
“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包括你今天来的目的,你也看到了,按今天的状况你肯定是不能找我麻烦了,但是我寻思着,如果以后还有人找我麻烦,怎么办呢?所以我想了一个主意,只要有人为难我,不管是谁,我都算在你头上,你开理发店的老婆,已经退休了喜欢去公园下棋的爸,那些人可能就会碰到不好的事情了。”
安振国看着这个女孩。
她长得很漂亮,但说出的话像疯癫的恶魔。
他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像是见了鬼,结结巴巴地问:“你想怎么样?”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跟派你来的人交代吧,温馨提示你,如果说错了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完她扬长而去,陈凯杰安静如鸡地跟在后面,走了老远之后他摘下口罩,惊讶地问:“晓冬妹纸,你该不会是混黑社会的吧?”
“你觉得呢?”
“你真的会去报复那个人的家人吗?”
顾晓冬翻了个白眼:“我报复啥啊,我可是懂法的。”
陈凯杰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牛。”
如顾晓冬所料,尹浩后来接到安振国的电话,说一切都按照他的吩咐办妥了,他挂断后,自言自语说了句,对不起了晓冬美女,然后给顾嘉妮打电话:“你叫我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你也该兑现承诺了。”
顾嘉妮坐在医院的病房里,嘴唇苍白,面容憔悴,却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这学期结束后,学生们纷纷回家过年。
其实顾晓冬不太想回顾家那个地方,严格来说她和沈奕都算的上举目无亲,但这次他们回去,有件重要的事,程兴要被执行死刑了。
那件事是沈奕心里一根永远的刺,也是顾晓冬的,他们必须一起看着事情结束。
既然两个好友都回去,陈凯杰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
下了火车后顾晓冬和他们告别,到达那个承载了许多不美好回忆的小别墅,里头灯亮着,她深呼吸几次后,推开门。
迎面看见熟悉的客厅里,顾爸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继母一脸焦急都飙泪了,顾嘉妮跪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默默哭泣。
她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说:“我回来了。”
没人理她。
同学们休息和放假都会和父母打电话,但顾爸从来不主动找她,只会关心顾嘉妮,现在也一样,眼里只有自己疼爱的女儿,从来没有她这个外人的位置。
顾爸怒吼:“妮妮,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能做这么不知廉耻的事?”
顾嘉妮哭唧唧:“爸,是他们强迫我的,那个孩子我已经打掉了。”
“这个事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顾爸怒其不争,把矛头对准继母:“你看你养的好女儿!”
继母瞬间炸了:“你还好意思说妮妮,先看看你自己吧,外面那个女人肚子都多大了!”
他们吵成一团,顾晓冬静静地看了一会,拎着厚重的行李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