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飞到任的第三天,杏林社区的第一笔工程款,应该在2016年11月20日之前到位的那笔钱,3000万,终于到位了。鲁二武兴奋地跑到王一飞面前报功。王一飞不知就里,很高兴的表扬鲁二武。鲁二武试探性的请王一飞出面,与杏林社区的甲方领-导一起坐坐,这对于王一飞来讲,与重要的客户会面,是正常业务,他很愉快地答应了。甲方领-导早已和鲁二武关系密切,当着王一飞的面,几位领-导从不同的角度,有的直接表扬,有的似贬实褒,狠狠夸赞了鲁二武一通,王一飞不知不觉的又被鲁二武抱住了大腿。
过了两天,老赵和王丽飞又来找白起。白起对他们说:“我和王总商量了,而且达成了一致意见,既然咱们双方分歧很大,能不能谈一谈?我可以不再主张几百万的利息,但是,你也不能说,就是几万的利息,咱们在这两者之间,找一个点,商量一下,如何?”
“不行!几万的利息都没有,你必须把钱全都给我!”老赵一如既往地横。
“没得谈?”
“没得谈!必须马上给钱。”
“那不可能。”时值年底,找白起办事的人很多,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办公室门口就又有人排队了。白起不再理老赵,转而办理别的事情。
老赵愤愤然走了。
越到年底,各种会议越多,而且,多数都是不能回避的,比如“一报告两评议”,各种总结汇报等。白起一周之内倒有四五个半天的时间都用来忙这些。往往是开完会回来,办公室门口已经等了一堆人了。
与去年不同的是,今年虽然人多,总的说来还比较有秩序,而且除了老赵,别人都对白起很客气,连平时不怎么露面的项目经理联营单位负责人也都纷纷来找白起,有的是谈一些工作,还有的,竟然连工作都不谈,只是来“看望”白起,随便聊聊,当然,几乎没人是空手来的,除了烟酒之外,有的人会不声不响的给白起留下一个信封。
手头宽裕了,白起除了分给下属,对集团公司和自己有业务往来的业务伙伴们也有所表示。最常见的手段当然就是请吃饭,一起喝点小酒,大家聚谈一下。所以这些天白起晚上虽然不怎么加班,却经常出去喝酒。
过了几天,中午散步时,李慕白特意约白起一起走,顺便简单谈谈,他俩想谈话当然很容易,但李慕白嫌办公室人太多,这话有点隐秘,所以要换个场合。他告诉白起:“我听到一个说法,说老周之所以下台,是因为斗不过你,被你给干躺下了。”
白起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种说法?人家三个正职,我一个副职,如何干的过人家?”
“不管怎么说,反正自打你一来,老周就没少给你挖坑,你也没少反抗,这些事,你不说,有别人说,大家都知道你俩不和睦,现在他倒了,你还在,可不就说是你给干躺下的么。”
“我去,这是哪跟哪啊。”
“是啊,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反正我只要听到,肯定替你辩驳两句,那别人背后说的,就没办法了。”
“哎,由他去吧,就像你说的,咱能怎么办,有人当面说,咱就辩驳一下,背后愿意说的,随他去吧。”
白起觉得,最近来“看望”自己的人格外多,可能跟这传闻有关。
又过了几天,米秀婉突然来找白起:“白总,坏了,法-院封了咱们三个账户。”
“啊?封了多少钱?”
“1830万。”
“我去,今年好不容易资金活泛点儿,一下封住这么多,咱们又该紧张了。”
“是啊,实在太讨厌了。我一听说就赶紧来找您汇报。”
“问过法约了么?”
“我问过黎总了,她说她也不知道咋回事。”
白起打电话叫黎烟霞过来:“赶紧查明,这1830万是怎么回事,你以后能不能事先给我点预警啊,这么突然,对方事先没有一点警告么?照说不应该啊。”
“白总,我已经查清了,是老赵告的咱们,封了三笔610万。”
“我去,这老赵动作怎么这么快?我记得咱们几次起诉别人,从递交诉状,到冻结账户,怎么也得一个月啊,他怎么这么快?还是平时你的动作太慢?”
“是他动作快,我那都是正常程序,这老赵这么快,很明显,人家有人呗。”
“那也不对啊,他的诉求不就是610万么?理论上法-院也只能冻结咱们610万啊,怎么一下子封了三笔呢?”
“我刚不说了么,人家有关系呗。”
“有关系也不能违法啊!法-院更不能执-法犯法啊!你抓紧跟他们联系,给法官们普普法。现在这多封的1220万对咱们很重要。我肯定要和王总汇报的,王总可是刚来,咱们谁也别自找麻烦。”
老赵确实有他的套路,他被白起卡住,很不舒服,转而就给白起一记重击,让白起也很不舒服。好在黎烟霞在白起和王一飞的双重压力下,没敢懈怠,对法-院方面催促得比较紧,这多冻结的1220万,拖了两周,直到春节前一周,终于给解冻了。但是他和龙州装修公司之间也就成了解不开的死结,一直到一年多以后,他才拿到他的那笔钱,算上四处托人等费用和诉讼成本,花了一大笔钱,到最后老赵也有些后悔,不如当初和白起或者王一飞商量一下,和平解决了。
这天,李国茂也来找白起了。
自外汇的事情之后,白起就没见过这人。但白起仍清晰地记得,因为外汇无法顺利转入,李国茂多次给自己难堪的事情。其实,以白起的地位,如果想报复李国茂,机会多的是,没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但他没有那样做。现在李国茂找上门来,白起也当做以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准备按照正常程序,给他办理业务。但这李国茂显然有些不识趣,或者,他认为白起是个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怂人。简单客套之后,他跟白起说明来意:“白总,我现在不是负责白俄罗斯项目的筹备工作么,甲方也给了预付款了,我们筹备组需要点钱,过年了么,很多单位和部门都需要打点走动一下。”
“需要多少?”
“二十万。”
“什么形式呢?”
“我付劳务费,然后让”
“剩下的不用跟我说,你付劳务费,拿来劳务费的相关手续,合同啊发票啊,齐全了,就可以办。”
“问题是我拿不来劳务费发票,什么发票也拿不来。”
“有这种事?为什么?”
“这个事情有点特殊,开始时,我们用了一家劳务公司,是某领-导介绍来的,干了有一百多万的活,到了该结账的时候,他说他们本来是挂靠到江苏金坛一家劳务公司下的,现在金坛方面提的要求太苛刻,他们接受不了,所以双方僵持住了,咱们给他钱,他拿不出发票。您看看,能不能给想想什么办法?”
“你没说实话吧?”
“是实话,我没撒谎。”
“那我怎么听不明白呢?你看,你先说,是过年需要钱打点和走动关系。”
“对呀,是这样。”
“可你跟着又说,你们用的劳务公司拿不出来发票,我没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让劳务公司帮我把钱洗出来。”
“你为什么不找一家资质信誉都好的公司帮你做这件事情呢?还有,你说这家劳务公司本来有资质,现在又没有了,那你和他之间,到底有没有合同呢?”
“有合同,是和江苏金坛签的。”
“那咱们就只能对江苏金坛了,不可能是别人,要想用别人,你必须先把跟金坛的合同了结了。”
“问题是他们现在和金坛闹掰了,办不了了。”
“这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甚至也不是你的问题。你的问题是,当初用工的时候,为什么不严格审查资质?”
“这是某领-导推荐的。”
“某领-导是哪位领-导?别自己工作不认真,出了事就往领-导头上推。真是某领-导推荐的,你现在就应该去找某领-导。”
“那现在这事怎么办呢?”
“你要问我,只能是按规矩办。谁的孩子谁抱走。别故意刁难我,给我出这种题目。”
如果是一位和白起关系好的人,对于这种事情,白起其实也是有办法的,不过自己要担一点责任。现在面对着李国茂这样的人,白起当然犯不着为他担责任,不故意刁难他,已经是因为党性强人性好了。
“白总,这事不解决,我实在是过不去年的,您给想想办法吧。”
“我只是会计师,不是魔术师,不是什么事都有办法的。”
李国茂还要纠缠,白起不再搭理他,开始帮下一位同事办理业务。
第二天第三天,李国茂过不去这个坎,只能反复打躬作揖的求白起,白起假装看不见。
无可奈何之下,李国茂请袁山虎替自己出头,他俩是多年的老关系,袁山虎不得不帮他,自己亲自来白起办公室,替李国茂求情,说李国茂不懂事,自己已经狠狠批评过他了,请白起晚上一起喝酒,还请白起帮忙替他想想办法。
有袁山虎的面子,白起算是出了一口气,他没有应袁山虎的邀约,他最近接到的邀约太多了,但还是帮李国茂把事情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