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刚走,闫云飞雪来了。
闫云飞雪今年三十八岁,身材高挑丰满,身上撒着一点淡淡的香水,是一位资深美女,她姓闫,名叫“云飞雪”,这在中国是很少见的,凸显着她父母的与众不同。但她本人倒很随和,不像一般的纪检工作人员那么严肃。
仅就这个名字,便使她和公司里那些剪剪依依琳琳等年纪差不多的资深美女显得格格不入,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新来的几个领-导当中,她表现的也最为低调亲和,各种会议上,发言也总是循规蹈矩,让谁都挑不出毛病。
“怎么了,白总?我隔着老远就听见他颠三倒四的瞎嚷嚷。”
白起气得脸通红,血压又蹿起来,太阳穴上青筋直蹦:“我也不知道,这个混蛋是八分公司的财务部副经理,我也是头一次见他,进来就胡说八道的,也没说清他到底要干啥,就瞎嚷嚷了。还在我这屋抽烟,扔一地烟头。”
闫云飞雪回身关上门,又回过身来安慰白起:“您别生气,这个公司,唉,就是烂人多。前两天还有好几个占房的人跑到董事长那里大喊大叫,喊打喊杀的呢。”
“啊?还有这事儿?我咋没听见?”
“嗨,您当时没在呗,也是嚷的满楼都听见了。您别生气了,咱们既然来了,也不怕他们耍混。我来找您,还有一件别的事情。”
“哦?您说。”
“市纪-委要来咱们这里做一些调查工作,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您跟财务部经理打个招呼,咱们积极配合就是了。”
“没问题,什么时候来?”
“明天一早就来,您还要跟财务部的同志说,注意保密,只有几个相关人员知道就行了,相互之间也不要打听。”
“放心吧,这种事我办过好几回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没有,等有的时候,我再找您吧。八分公司的事情,您放心,我回去就给他们书-记打电话,必须给您一个说法,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还行?”
过了没多久,八分公司经理林智超和支部书-记就赶来了。下属到公司闹事,直接惹到了谁都要敬几分的财神爷,而且新上任的纪-委书-记都已经干预了,俩人都很忐忑。
对于紧着道歉的两位下属,白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他们学了一遍当时的过程,然后说:“惹到我个人没什么,这点度量我还有,但关于这个家伙,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了,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你们俩人对他太放纵了,工作时间喝的醉醺醺的,什么工作都不正经干,我听说是常态吧?你俩在这儿,也代表了一级组织,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按照相关制度,严肃处理。”
这两人刚走,物业分公司经理钱莹就来了:“白总,不好意思,我这一来,就是闹心的事儿,得跟您汇报一下。”
“行了,客气话甭说了,直接说事儿,咋了?”
“有两件闹心的事儿,第一件就是咱们在东坝头乡有一块基地,本来是用来存放物资的,里面有几个经警。”
“哦?经警?这个名词好像很久没听说过了。”
(注:经警是经济警-察的简称,是上世纪90年代顺势诞生的一个警种,业务归当地公-安机关指导,人事关系在所属企事业,负责本单位内部的安全保卫工作,其中有正式工,也有合同工。当时,很多大型企业都设有自己的经警大队。随着《人民-警-察法》的实施,特别是2002年11月国务院取消经济民-警队伍的组建等审批项目后,经济民-警已不再作为一个警种存在。)
“是啊,好像是从0203年吧,这个词就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了。咱们那个基地里原先住着几个经警,负责基地的安保工作。其中还有一个是咱们公司正式任命的经警中队队长,当时明确是正科级待遇。也不知道是谁批的,他们在那里工作期间,自己盖了很多房子,有一家三间的,也有两间的一间的,家里老婆孩子也都接来了,都在咱们基地里面住。”
“得,又是历史遗留问题。”白起叹道。
“可不是么,咱们这种老企业,历史遗留问题太多了。简言之,那个地方现在要拆-迁了,别人也都走了,就剩下七户,都是当初的经警,其实跟咱们也都没有劳动合同,但是这个中队长,焦立虎,手里有咱们公司给他发的聘书,不但不走,现在还要求公司给他补发工资。”
“唉,不知说啥好了。”白起再叹一声。
“咱们公司也做了该做的工作,不管咋样,房子在那里很多年了,所以咱们也愿意出钱,同样的房子,别人家给补偿三十万,他们这几家,每家多给十万,焦立虎家,再多给十万,可他们就是不干,我多次去做工作,也请了律师去,给他们普法。但这些家就是脑袋一卟愣,不行。说啥都不行,在原有的基础上,每家都多要五十万。”
“我去,那七家就是三百五十万。”
“对呀,而且,如果咱们答应了这七家的无理要求,对于已经拆-迁走了的人家,也不公平啊,万一别人也回来找怎么办?那可是一百来户呢。”
“我去,有没有想过报警?”
“报过,一开始警-察也来给协调,协调两次都不行,后来人家也不管了,说这是你们企业内部问题,我们管不了,你们要实在不想给那么多钱,就去法-院告吧。”
“去法-院了么?”
“去了,也告赢了,就是在您刚来不久的时候,判决下来的。可就是执行不下来,这几户人家撒泼打滚儿的,就是不搬。咱们已经申请了强制执行,但是您知道吧,这焦立虎在咱们公司经营多年,公司里有他的内应,咱们这刚刚申请强制执行,法-院的人还没来呢,他们先跑到咱们公司来闹了,就前几天,把董事长围在办公室里了,折腾了好久。”
“啊?就咱董事长那脾气,没爆炸啊?”
“咱董事长刚开始也挺厉害的,跟他们对着吵,后来也折腾不动了,折腾了一小天儿,也没有结果,那几个人临走放下话了,说过几天还来。”
“没叫保安?”
“能不叫么。但保安来了也不敢把他们咋样啊,只能是站在边上,保证不发生肢体冲突,但也不敢去主动拉扯他们,人家当场就放话了,你敢动我,我就躺下,那以后就更讹上你了。”
“哦?”白起心中暗想,这就是刚刚闫云飞雪说的那件事了,如果黄锦鸿因为这件事儿批评自己,自己倒还无话可说,毕竟物业的事情归自己分管,可黄锦鸿并没找自己麻烦,说明他对自己也开始公平公正了。
“知道内应是谁么?”白起问。
“我大概知道,但这种事儿,没抓住现行,就不能算啊,所以,嗨,没法说。”
“怎么没法说呢?至少说出来,咱们以后防着点儿,把相关信息对这几个怀疑对象都保密。”
“您保不了密。”钱莹无奈且意味深长的看着白起。
“嗯?你是说?”知道了怀疑对象,还保不了密,那只能说明这个内应是公司决策层,决策层里除了班子成员外,还有的就是办公室主-任和党-委办公室主-任。具体到人,无非是李颂诗原涛孙松涛刘剪剪和司马红妮中的一个。
前三人不用说了,他们是公司决策层,刘剪剪作为办公室主-任,参加公司经办会,而司马红妮是党-委委员,参加党-委会,公司重大决策,这俩人有资格参与。
钱莹又一次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唉,也难怪人家新来的一提起咱们公司就想骂人,我也想骂!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这不是典型的内外勾结么!”
“可不是么。”钱莹也跟着叹气。
“既然折腾了董事长多半天儿,董事长有什么指示么?”
“董事长指示了,让咱们总法律顾问肖总尽快联系法-院进行强制执行。”
“嗯,已经到这份儿上了,咱们就依法办呗。”
“嗨,他们也就是欺负咱们是国企,不敢乱来,这要是民企,或者是我们家的,你瞧我,有的是办法。找几个黑”
“行了,别说气话了,咱们是国企,必须不能乱来,必须依法办事。这没毛病。”
“嗯,是是。这是第一件事,跟您汇报一下,您知道就行了,还有第二件事,得请您给拿个主意。”
“说。”白起起身,给钱莹倒了杯水。
“咱们西苑小区一户居民,就老两口住,七十多了,家里也不穷,可这老两口不知为什么,总是往家里捡废品,什么纸壳板塑料瓶易拉罐什么的,家里都堆满了不说,把楼道的公共空间也堆满了,不卫生不说,还有严重的安全隐患呢,邻居找咱们反映多次,咱们也上门去多次协调做工作,可这老两口说什么都不听,就是不允许咱们搬。”
“还有这人?照说一般人捡了废品,也应该是为了卖钱吧?”
“可不么!但这俩人特殊,只捡,不卖,咱也不知这是什么癖好,我刚说的楼道的公共空间,还不只他们那一层的,他家住二层,把一层和三层也堆满了,惹得整个单元的人都有意见。以前哪,我们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给清理过两回。”
“每次清理之前,都先贴告示,要求大家,其实就是他们家,限期主动清理,否则为了维护环境,也为了避免火灾,我们会强制清理,然后他们不理咱们么,咱们就给他们清理,清理的时候,都录像作证据,卖给收废品的,卖多少钱都一分不差的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