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白总，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做点事情多难啊，我都六十多岁人了，总是天南地北的跑，求爷爷告奶奶，为了挣这点钱，容易么？我这是为神州装修公司奔波呢，你应该领我的情，你知道么？”
“哦？没明白。”
“如果不是我，龙州装修公司能把这钱收回来么？这钱收回来也都是替龙州装修公司还账，你知道么？”
“你慢点，我怎么听不懂你的逻辑？你怎么是替龙州装修公司还账了呢？”
“当然了，成都分公司是龙州装修公司的分公司，成都分公司欠下的账，也都是龙州装修公司的帐，对不对？”
“如果只说这一节，是这样，但你是龙州装修公司成都分公司的负责人啊，当初咱们之间也有合同，你要为成都分公司的债务负责的，怎么说成是替公司干呢，这本来就是你的义务。”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我撒手不管了，不就应该是你们管么？”
“没错，是该我们管，不过你别忘了，我们可还有追究你责任的权利呢，不是你想甩锅就能甩的了的。”
“追究我责任？凭啥追究我责任？我六十多岁人了，为你们的事情忙前忙后，求爷爷告奶奶-的，你居然还要追究我责任？太没良心了吧你？”唐淳朴叫嚷起来。
“你六十多了跟我有关系么？你说忙前忙后，是为我，那我告诉你，你不用忙了，愿意干嘛就干嘛去，行不行？”白起强压怒火，依旧和颜悦色。
“不行！凭什么你说啥就是啥？”唐淳朴站起来，挥舞着手臂。
“那你想咋样？”白起淡淡的看着他，哪怕他真是兵团司-令廖耀湘，此时也已经是俘虏，自己一个随便的小营长团长，身份也比他高贵得多。
“我马上会收回来五六百万，除了应该上缴的，剩下的你让我马上拿走。一天都不许多停留，在你的账上。”
“想拿钱可以，先把手续准备齐，不仅这次，还有以前欠的。”
“什么手续？我以前从公司借款都不用手续的，我签个字，给你们一张收据，就好使，咱们之间是有合同的。”
“对对，太对了，你不说我也要说，你凭啥就给张收据？”
“咱们有合同，合同里面约定好了。”
“你把合同拿来。”其实，唐淳朴所谓的合同，白起手里已经准备好了复印件，但今时不同往日，将近两年的磨砺，让白起做事总是特别小心，让唐淳朴拿出合同，就是想看看他拿出来的合同，跟自己掌握的是不是有出入。
“我没带着。你们这应该也有，你去找。”
“我不找，我有没有，是我的事，我拿出来了，你一定认可么？”
“哎呀，你这人，可真是麻烦，你等着。”唐淳朴起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合同。“我从法约部那里找来的，你看吧。”
白起看那合同，跟自己手掌握的是一样的。这是一份很有意思的协议，主要内容是：因工程施工需要，唐淳朴从龙州装修公司无息借款800万元，由龙州装修公司将款划拨到自己的成都分公司，成都分公司给龙州装修公司开出收据。借款期限一个月，一个月内，成都分公司应该将款还给龙州装修公司，如果不能按期还款，龙州装修公司有权在未来成都分公司从甲方收到的工程款里直接扣除。
唐淳朴得意洋洋的质问白起：“你看，这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写着么？我只要给你们开出收据即可。同样的合同我有好几份呢，每次都是这样操作，我不用给你们开发票什么的，前年春节前，我就是太忙了，时间太紧张，被你趁火打劫了，知道么，这回我有时间，咱们好好掰扯掰扯，你凭啥找我要发票？好几任总会都没找我要过发票，你凭啥要？”
“你不用那么大声嚷，好像多有理似的，其实你没理，一点理都没有。”
“我咋没理了？不能说因为你是领-导，就都得听你的，明白吧？得谁有理听谁的。”
“好，你终于说对了一次，谁有理听谁的。从现在开始，你别叫唤了，好好听我说，行吧？”
“你这人就不对，我六十多岁人了，咋叫叫唤呢？你这么说话太不尊重人嘞。”唐淳朴又站起来，挥舞手臂。
“住嘴！”白起突然也站起来，冲他吼道：“你要再叫唤，就给我滚出去，别以为你嗓门大，岁数大，就可以倚老卖老的耍混蛋。听懂了么？”
“哎呀，你这人可真是，年轻轻的，脾气咋这么大？脾气大伤身体，可要注意啊。”唐淳朴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好像这脸本来就藏在兜里一样，换的特别方便，边说还边坐下，不过，终于安静了不少。
白起缓了一分钟，才又打起精神，跟唐淳朴说：“你看，协议里面写明了，借款，为期一个月，分公司给公司打借据，这没毛病，可是，既然是借款，有借就应该有还，你没还”
“我还了。”
“你咋还了？”
“我收来工程款之后，还了。”
“那不叫还，什么叫还？你成都分公司从公司把钱借走，然后，又从成都分公司把钱还回来，那才叫还。你这是从甲方收来的工程款，不是从成都分公司来的，只能叫视同还款。”
“行，就算你说得对，视同还款，反正我不欠钱了。”
“我没说你欠钱，说的是你欠手续。”
“我不欠手续，这协议上说了，我给公司开收据即可，我开收据了。”
“住嘴！我不让你说话，你就别打岔，否则你就出去，爱找谁找谁。”白起瞪着他，唐淳朴涨红了脸，但终于有短暂的闭嘴了。
“我说的，不是你成都分公司和公司间的手续，是你成都分公司的手续，你们把钱，总共2000多万，都花出去了，可是发票呢？什么发票合同都没取得，钱就没了。税务局如果来查，是不承认的，是会要你补缴税款的，明白吧？别的不说，单单所得税，就要25％，明白么？你这总共是2830万，仅所得税，就要700多万，再加上滞纳金罚款，我估计得1000万左右，明白吧？1000万的税！”
“我能说话了吧？”
“能，你说吧。”
“这家伙，这领-导，脾气真大，架子真大。”他看着白起又要发作的脸，接着说：“行行行，咱不说别的。这钱到了成都分公司账上，那就是我的事了，那是我的分公司，我做主，税不税的，跟你有关系么？”
“我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重新说一遍，成都分公司是谁的分公司？它的全称是什么，是你唐淳朴的成都分公司么？”
“你管他是谁的分公司呢，咱们之间有合同，合同上写明了，我给公司提供收据即可，你干嘛非得要发票呢？那发票不是钱啊，领-导？开发票是要钱的。一大笔钱呢，你们当官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不知道挣钱有多难，我六十多岁人了，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
“你给我住嘴！怎么这话又说回来了？我刚才那么多话都白说了，是不是？”俩人翻来覆去的扯了两个多小时，不管白起怎么说，唐淳朴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白起温和，他就嚷，白起跟他嚷，他就温和，反正是怎么也说不明白，而且还不走。白起也知道，对方不是不明白，是矫情，装糊涂，或者说，是胡搅蛮缠。
白起起身，打开门，门外已经站了好几个排队等他办业务的同事，白起让大家进门，给他们办理业务，把唐淳朴晾在一边。
等给所有人都办完业务，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白起老实不客气的请唐淳朴离开，唐淳朴张罗着要请白起吃饭，白起哪可能吃他的饭，连哄带请的把他赶出门。
在食堂吃了点饭，在院里散个步，午休时间还有半小时，通常这个时候，白起都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憩一会儿，可这天他刚回办公室，唐淳朴就有推门走了进来。
白起哄他走，告诉他，等上班再来，唐淳朴不走，点上一支烟，跟白起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
这一坐，又是两个小时，白起始终无法让装糊涂的唐淳朴明白，他应该给公司补齐发票和合同，唐淳朴也始终不能让白起同意，按他的方式给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