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我却又说起他欠公司钱的事情,郭铁刚当即大怒,暴跳如雷:“我上次来你怎么不说?”
“我倒是想说,你听么?我刚说一半,你就怒气冲冲的指责我一顿,然后走了。”
“好,不说上次。咱就说那钱,那钱根本就是为了公司花的,我也把相应票据都给公司了,公司财务管理混乱,给弄丢了,现在找我麻烦!你安的是什么心!别以为你有点权力就了不起,拿掉你的权力,是分分钟的事!”
“我安的是一颗正直的心。你嚷没有用,如果想解决问题,必须平心静气,咱们把事情说清楚。你如果真能拿掉我的权力,也行,别以为我愿意干这活儿,但是,一分钟没拿掉,我就要负一分钟责任。怎么着,咱俩现在说清楚,还是我等着你,拿掉我,然后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等着。”郭铁刚“砰”的一声甩门而去。
我冷笑一声,继续自己的工作。我虽是一个简单的人,但并不蠢,我知道他和周怀明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在原则和领导面前,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原则,虽然原则自己并不会说话,违背原则的报应也来的会比较晚,甚至根本不来。
过了约一个小时,郭铁刚又来了,这次,身后还跟了两个染着黄头发、流里流气的青年男子。郭铁刚进门,大喇喇的坐在我对面,两个随从站在他身后,三人一起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没理他们,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过了几分钟,我忙完手头的事,抬头看着郭铁刚笑:“怎么着,拿来文件了?”我这样说,其实是为了缓和气氛,给他个台阶下,如果郭铁刚不是那么嚣张,此时打个哈哈,以前的事情就算翻篇了。但偏偏郭铁刚不是那样的人。他直接问道:“什么文件?”
“把我拿掉的文件啊。”
“别扯那些,你跟我说说,凭啥扣我钱。”
“这个好说啊,你在担任上海分公司经理期间,从公司总共拿走了二百三十万元,每一笔都有审批手续。”
“对啊,你也说有手续,怎么现在又找我要?”
“听清楚,我说的是从公司把款拨到分公司的手续,不是你从分公司把钱花出去的手续。你现在缺少五十万元把钱花出去的手续,简单说,就是相应的合同、发票和相关人员签字。”
“我的手续是齐的,都交给公司了,你们给丢了。”
“慢点,你说交给公司了,这不可以,公司是谁,谁代表公司?你应该告诉我,具体把手续交给谁了,交接的时候,他有没有给你签收?”
“我就交到财务部了,没人给我签收。”
“这跟刚才一样,财务部也是一个机构,不是人,叫不答应的。你要说清交给谁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把麻袋叫人背到财务部了。你们财务部就应该按照制度给我销账。”
“你说你交到财务部了,有什么证据?”
“没有,你说我欠钱有什么证据?”
“我有证据啊,你如果想看,我随时可以拿给你,当初你借款都有手续的。”
“我就是把证据交给财务部了,一大麻袋呢。你们管理混乱,别想找我的麻烦。”郭铁刚越说声音越大。
王建国从门外推门进来,问我:“白总,用帮忙么?”他已经交了辞职报告,这一天,是他在龙州市装修公司的最后一天。
“不用,你忙你的。”我又转而看向郭铁刚等三人:“小点声,你嚷没有用,我要看证据。我现在有证据证明你欠了公司钱,你说不欠,但拿不出证据,又拿不出文件来把我拿掉,嚷是没有用的。”
“你刚说你的证据有一大麻袋,你现在出门到财务部去看看,那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报销,你看看谁用麻袋装报销单。谁能证明你背了一麻袋证据给财务部,谁又能证明你那一麻袋刚好就是你销账所需要的原始凭据。”
如此翻来覆去说了几遍,郭铁刚背后的一个黄毛突然暴躁起来,指着我大骂:“你他妈少跟我胡扯,不给老子钱,今天就休想出门!”说着,欺近身来,试图抓我的衣领。我起身闪开,另一个黄毛也冲过来,两个人把我推到墙角,抓住我的衣领,举手威胁着要打。
门外一声暴喝,王建国冲了进来,西北汉子第一次暴露出凶悍的样子,从背后一手一个,揪住两个人的脖颈,把两人推开,同时转身挡在我前面,两个黄毛被人抓了个措手不及,被摔了个趔趄,站稳身形后就喊叫着冲向王建国,三人你一拳我一脚的过起招来。
我被建国宽阔的身躯挡着,郭铁刚依旧在椅子上坐着。
打斗、喊叫的声音响彻办公楼。
也就一两分钟,门外又是一声暴喝,副总会计师李慕白拎着一根铁管冲了进来,大叫着让大家住手,见没人理他,转身冲着郭铁刚就抡了过去,我隔着三米远和三个打斗的人都听见了铁管的呼啸声,郭铁刚万料不到这一下,赶紧向后躲,虽然躲过了铁管,但是连人带椅子摔到地上,他也赶紧大叫“住手!”两个黄毛才住了手,回头看见郭铁刚倒地,赶紧去把他扶起。
王建国闪身让出我,屋里一时形成了王建国和我在内,郭铁刚和两个黄毛居中,李慕白持铁管守住门口的僵持局面。郭铁刚见时局不利,妄图拉着两个打手离开,李慕白用铁管指着他们:“小子,想走?门儿都没有,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走!拿我们这当什么地方,把总会和财务经理打一顿,就想溜,不可能!不管公司怎么样,我龙州四侠的名头不能坏在你们手里。”
这时我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公司的员工,办公室主任朱桂茂也闻讯赶来。他分开众人,进入屋中,赶紧劝李慕白息怒,然后又问候王建国是否受伤,在看到王建国和我都没事之后,才转过来问候郭铁刚,跟着又责怪两个黄毛不懂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手。
郭铁刚带两个黄毛来,本意只是想吓唬我一下,并没想真的打人,但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想到会有人帮着我出头,更没想到这俩人打起架来还都不含糊,现在不仅打了架,而且还在打斗中吃了暗亏,此时要打,打不赢,要走,走不脱,要讲理,又肯定没理。
正在为难,老朱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台阶,赶紧就坡下驴,也责怪两个黄毛不懂事,压不住脾气,跟着又跟我、建国、李慕白等人道歉,又问候建国是否受伤。
建国刚才以一敌二,并未落下风,身上挨了对方几下拳脚,但也回击了相应数量的拳脚,而且,他身材魁梧,力量大,相对来说,倒是对方两个人吃了些亏。建国和我一样,生性比较宽厚,觉得没吃亏,就算了,不想把事情搞大。
可李慕白是个不吃亏的人,“龙州四侠”名号都喝出来了,得理可不能随便饶人。嚷嚷着说建国挨了好几下拳脚,谁也不知道是否受伤,过几天如果有问题还要找他们算账。对方染了黄毛,跑到办公室来打人,明显有黑社会性质,解决的不满意就报警,让警察抓人,审审看,还有没有其他见不得人的黑恶勾当。
郭铁刚等三人此时已成案板上的鱼肉,只求脱身。最后老朱作好作歹,逼着他们三人依次给我们三人鞠躬道歉,保证说以后绝对不会再捣乱,公司的事情都按照制度办,如果一周内建国身体出现不适,他负责医药费等一切开销,又冲着门外鞠躬,对看热闹的人说对不起,而且全程都被李慕白录像,以防其以后捣乱,三人才得以灰溜溜的离开。
晚上,我请李慕白和建国去撸串喝啤酒,我真诚的对两位兄弟的仗义相助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二人及时出手,我今天是要吃大亏,挨顿打还算轻的,重要的是颜面尽失,原则怕是也很难坚持下去,恐怕只能灰溜溜的走人了。有了二人襄助,不但没挨打,反倒赚够了面子,变成郭铁刚颜面尽失。
三人说笑间,我问“龙州四侠”的来由,头发已经花白的李慕白笑说,那是上中学时闹着玩起的名字,今天情急之中搬出来吓唬人,没想到还有点用。
我又问他从哪里那么方便就找到了打架用的铁管,李慕白说我是个呆子,脑子里只想着账目,对别的东西都视而不见,从他的工位到我的办公室,中间要经过物资部,那里经常有供应商送来的各种物资样品,今天的铁管就是从那里临时借(抄)来的。
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了建国身上。从明天起,他就正式离职,而且,短暂在龙州市停留几天,处理一些个人事务后,他就将离开龙州,回西北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