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她在丫鬟的帮忙下梳洗完毕后,到东次间用早膳,因着天气越发炎热,夜里多是蚊虫叮咬,昨夜也不知几时才入睡。
见她哈欠连天,顶着俩窟窿似的黑眼圈进来时,薛沐年骇了一跳,“你昨夜是去做贼了还是如何?”好端端一个女子,偏要弄成这鬼样子。
拿箸的手微微颤抖,万宝宝忽而捂住胸口,面容扭曲,葡萄般大的眼睛瞪得老大,“我不行了。”说完,幽幽看了眼身旁的人。
不知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薛沐年只自顾自喝粥。
见她还在瞪着,他无奈抓住她胸前的手,没好气道:“心的位置在左侧。”麻烦你装也装得像样些。
被人戳穿的万宝宝满脸不悦,招手唤丫鬟取来镜子瞧瞧,方才梳洗时全程闭眼昏睡,刚来时他反应又这么大,定是自己脸上有什么明显的熬夜特征,待看了眼镜子后,她惺忪的睡眼登时再一次睁大。
“完了完了!”看着镜子里那张纵y过度的脸,万宝宝愕然道。
不过一夜之间,自己这眼窝深得可比那新疆小姑娘,褶皱起的三眼皮丝毫不输整容医院里做的欧式双眼皮,两个乌黑眼圈挂在眼睛下,可谓是一言难尽。
这下,她索性将镜子扔予丫鬟,耷拉下脑袋哧溜吸粥。
薛沐年放下碗,看她满脸的委屈样,没来由的轻笑起来,狭长浸亮的眸瞬间变得弯如月牙。
还没来得及收起暖暖春风般的笑容,身旁那人早已撂了碗筷。
“吃厌了府上的吃食了,你今日带我出府吃好吃的好不好?”万宝宝腆着脸凑到他身边,霎时自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萦绕于鼻息间,惹得她又靠近了些。
侧目而视,薛沐年仿若未动般的稍稍后倾,良久,两瓣唇微张,“你厌了我还没厌,改日让厨子变些花样就是了。”
府内三餐半月内从无重复过,可见她并不是厌,定是想出去玩了,她这点心思表露得太过明显,素来好观人脸色的他自然看得懂。
遭人拒绝,万宝宝也不气馁,伸手攀在他有力的胳膊上就开始撒娇,软侬的鼻音尾调才刚发出,自己身上便起了鸡皮疙瘩。
“好哥哥你就带我去嘛。”后缀了几个嘤嘤嘤。
不知何时,她的两只手已移到那人的肩上,颈子上,咯吱窝……还就不信了,谁还没点痒痒肉。
事实却不然,薛沐年仍旧岿然不动,兀自饮茶。
整个上午,万宝宝如跟屁虫般跟在他身后,不是扯袖角就是扯腰带,赖皮撒泼的招全用上,好一番软磨硬泡后,他才答应。
二人换了装束,也不乘马车出去,虽是如此,走在大街上还是遭不少人回眸观望,无他,一高一矮,看起来着实不搭。
“没有高跟鞋,凸显不出我的身姿。”万宝宝一一瞪回那些略带着好奇玩味的目光,嘴里不断嘟哝着。
她所说的在他看来都是些胡言乱语,他也懒得问。
“你想吃什么?”薛沐年牵过她的手,面无表情问道,暗想市井里人多,这会子得要看好她,走散了可就糟了。
方才还吵嚷着出来吃东西的万宝宝这时却顿了顿,不久后答:“上回那楼子的东西不错,再去一次如何?”
上回二人到那处吃的还是“散伙饭”,这回再去,颇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纵是如此,在经历了不少事情后,她还是带着期待。俗话说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既无爱,美食当为首!
薛沐年点头,拉着她就往那处走。
在路过巷口时,有卖花、卖糖葫芦传、糖人儿的孩子们蜂拥而上,被人赌上了去路,两人只好停下步子。
见惯了强买强卖的事,万宝宝倒不觉稀奇,刚想拉着他拔腿就跑时,他却摇了摇头,“你们上别处去卖,我们不买这些。”说完伸手指了指孩子手中的物事。
听闻他这话,原本还想凑上来的孩子皆纷纷散去,此景令她大跌眼镜,看来还真不能以同种思想来衡量不同地方的人。
讪笑两下,万宝宝跟在他身后,溜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下喉了。
正走着时,忽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角,“姐姐,买些花儿戴吧!”
小得如同蚊子叫般的声音于耳畔响起,她回头便见小姑娘衣衫褴褛,细黄枯软的头发在风中乱飘,手中捧着巨大的木盒,内里乘着各式各样的头花。
本想拒绝,万宝宝又不忍心,只好看了一眼薛沐年。
良久,他才瞟了眼盒中的东西,“喜欢就自己拿。”目光落在她摇摆不定的面容上。
盒中的东西种类虽多,却不精美,万宝宝伸出手在里面翻了翻,始终找不到一个比较看得过眼的,但看到小姑娘楚楚可怜的眼神时,又狠不下心。
“全都要了。”也不再纠结,她摆手让身边的人付钱。这些东西买回去自己不喜欢,就分给府内老婆子们的丫头戴,总归是能用的。
薛沐年大方掏出个荷包来,还没伸手取出银子,对面小姑娘倏的高高跳起,一把夺过那绣着的竹的月牙白色荷包,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溜烟跑了。
跑了!
“追啊!”万宝宝不容置喙的拉着他跑起来。
小姑娘到底是个孩子,体力完全碾压身后那两个气喘吁吁的人,没过多久,便窜进了左侧的巷子里。
“要不,就算了吧。”薛沐年看着身后喘不上气来的万宝宝,忽然就不想追了,自己好歹也是个丞相,又不缺银子使,在大街上这样跑着确实有些丢面。
迎着风,她使劲摇头,“这么小个孩子就会偷会抢了,以后岂还得了!”
二人一前一后跑入巷子中,放慢了速度,只见周围空无一人,那里还有那姑娘的影子。她颓然瘫在地上,捏着酸痛的小腿肌。
“这么快、就就不见了,看来是个惯犯。”万宝宝字不成句道,这姑娘要是搁在现代,是个跑步的好苗子。
“走吧。”薛沐年将她扶起来,又拍拍她脏了的衣裳。早知这般累,方才就不应该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