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安难以置信。
下一瞬,他忽然发觉凌妃状态不太对,宛若经受过天大的委屈。
惨白着小脸,灰白瞳孔,黯淡无光。
容不得他细细分析,远比上一句更为凄厉的喊叫,夹杂着浓浓哭腔送入耳中:
“赵慕安!你个大骗子!”
!!!
“不是……”
她该不会误会,他是来这儿消遣快活的?!
赵慕安整个人一哆嗦,清醒了,赶忙往楼下跑去。
短短几步路的功夫,凌妃眼泪掉得愈发汹涌,跟哪处河坝轰然坍塌了似的。
赵慕安哭笑不得,“哭什么?有话你不会问我?别哭。”
他又不是成日脑子里只惦记着这档子事。
把他当什么人了?
再看凌妃。
换做世上任何一位女子,撞见心仪之人出现在烟花巷柳之地,恐怕都不会好受。
凌妃哭得更惨。
赵慕安无奈继续安抚:“这座青楼乃我名下产业,我来此地是为了办正经事,没有你想的那种腌臜交易。”
赵慕安抬起手,掌心深扣凌妃挡住眼睛的纤细腕子,想拿下好替她擦拭眼泪。
无奈刚一触碰到,凌妃反应激烈的挣扎开。
“不要!你刚碰了别人,不许碰我!”
“凌妃……”
赵慕安偏头疼,心口某处亦紧紧揪着。
他耐住性子,想好好跟她解释。
可惜凌妃一味沉浸在悲伤思绪里,任凭赵慕安如何撇清关系,如何费劲口舌,她压根听不进去。
赵慕安迫不得已放下狠话:“再哭我不管你了!你也不要再来见我!”
出乎意料的,两句话竟有奇效。
凌妃哭声渐渐趋于微弱,呜咽着啜泣。
“……”赵慕安。
怎么比方才瞧着还可怜?
不过好歹能听得进去他的话,赵慕安双手扶住凌妃肩膀,语气跟着柔和下来:“没骗你,也没碰谁,这青楼是我开的,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查账,打探消息,没做别的事。
不信的话,我脱了衣裳让你亲自检查?”
……哪儿就到了需要脱衣服的程度。
凌妃耳根发热,还不至于让他几句话轻飘飘的揭开,即便来青楼是情有可原,议亲呢?
“议亲一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凌妃通红着眼,嘴撅得能挂油壶。
她抽噎不止:“我还是午膳听晚眠和王爷闲聊,从晚眠姐口中得知的皇上要为你赐婚的消息,人都挑好了。”
赵慕安本还奇怪,凌妃不是早知道他要议亲,长公主带他见姑娘那日还是她出手破坏的。
冷不防听到后半句,赵慕安脸色骤的惊变,阴沉下来,“你说皇上要给我赐婚?”
别说凌妃,连他自己都不知情。
他上哪告知?!
“你不知道吗?”
凌妃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将苏晚眠所言一字不漏复述给赵慕安。
赵慕安内心如同千万匹野马奔腾呼啸。
议亲不成,索性让皇上赐婚?
他断不能妥协!
赵慕安咬牙,目光交错,他望着凌妃,蓦地想到个主意,“凌妃,恐怕要拜托你配合我演出戏。”
*
半个时辰后,长公主府内。
萧帝赐婚几乎板上钉钉,不可逆转。
长公主吩咐着下人,正要让他们去寻赵慕安回来,商议此事。
赵慕安先带着盛装打扮的凌妃,出现在她面前。
长公主不明其意,脑中回忆起那夜凌妃全无女子该有的羞耻,紧抱住赵慕安腰腹不撒手的情形。
她眉间拧了拧,只当赵慕安又要乱来,“你怎的又将她带来了?”
“你知不知道,皇上如今……”
“母亲!”
赵慕安仓促阻断,握着凌妃的手伏跪在地,急急道:“儿子此次,是为了带她正式拜见母亲的。
不瞒母亲说,儿子与凌姑娘如今已有了夫妻之实,想纳她为妃,还望母亲应允。”
赵慕安难得礼数周全,字字诚恳。
可这话委实不太好听。
长公主瞠目,厉斥道:“你住口!”
当日的一幕,她至今印象深刻,可这种事,心照不宣便好,岂能在众目睽睽下说出?
明摆着是得知了萧帝要为他赐婚,想抗婚!
长公主又急又怒。
想着两人没有拿此事夸大的必要,其次,凌妃终归是个姑娘,不知礼数那也是赵慕安惯出来的。
当着姑娘的面,她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长公主稍稍平复,瞪向赵慕安,“我问你,她是哪家的女子?”
清白人家的女子就罢了,给个名分未尝不可。
赵慕安知晓她在乎什么,挑拣着回答:“无父无母,不是高门大户,她与苏晚眠是朋友。”
苏晚眠……?
长公主眼珠子一转,松了气。
苏晚眠风头正盛,京中哪一位见到苏晚眠,不得礼让三分。
即是苏晚眠的朋友,有苏晚眠为其兜底,长公主懒得再追究,顾虑着萧帝那边,她思索了一番道:
“你若愿意,那便给她个侧室身份。”
赵慕安心沉了沉。
侧室,意味着萧帝赐婚仍未解决。
赵慕安轻扯嘴角,笑得风-流,“母亲说笑了,儿子要她时许她的是正室之位,她才肯跟我,侧室怎行?”
“你——”
闻言,长公主简直要吐血,“你胡闹!”
未曾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先许了身份。
荒唐至极!
此事她一人解决不了了,得请外援。
……
远在数十里之地外的王府内。
苏晚眠清闲品茶,长公主派来的人赶到,向她通传了赵慕安要纳凌妃为世子妃的事。
一句话,惊得苏晚眠手上的茶盏险些拿不稳。
半日不见,两人进展那么快?
不对劲!
苏晚眠火速冷静,待了解完前因后果,她重重撂下茶盏,忍不住憋红了脸暗骂。
胡闹!
除当事人。
没谁比她更清楚,赵慕安与凌妃如今关系是不如最初恶劣,但也绝对不可能有所谓夫妻之实。
八成是赵慕安为了躲避赐婚,故意这般说的!
这不纯纯嫌她太闲了,给她惹事?
偏偏骂归骂,她不能不管。
苏晚眠上了长公主安排来接她的轿子,一落轿,当着长公主的面,她半责怪半顺从的道:
“此事的确是两人荒唐,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许诺,理该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