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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吃酸菜鱼2025-06-24 15:213,629

7.

大梁的疆域北至蒙古,南达江南,西边又纳入了姜国作为领地,东及万海。

如今的宣安帝登基已有二十余年,根基稳定,宁烨想谋反不是那么轻易的事。

既要时刻提防着他兄长布下的眼线,又要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幕僚和亲兵。

相比之下,我的日子安稳许多。

我所考虑的无非就是如何杀了宁烨和宣安。

不日,圣旨宣我入宫觐见陛下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蒋听白都知道我这个前朝公主的存在,宣安帝又何曾不知。

“臣女遵旨。”

从前的我哪里跪着接过旨,见我这半生不熟的样子,宣旨的公公不禁耻笑,

“为了以后,咱家提醒你,改日多学学宫规。”

“是,谢谢公公提醒。还请公公略等片刻。”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让小桃在门外看守。

见我在床榻上摸索了半天无果,宁烨拿着匕首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找了半天,朝朝是不是想找这个?”

“你莫不是疯了?”

他猛地攥住我的腕,声音发紧。

我抬眼看他,

“你以为我带着匕首是为了行刺?怕不是你疯了。”

“宁烨,你以为你保得了我?”

“此番进宫,我定会有去无回。”

“我是为了自保。”

我甩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如同利箭刺在他的心上。

“我不会那般蠢笨不堪。我还要留着性命杀了你。”

我插了支银凤镂花长簪便留下宁烨一个人离开了。

我在赌,赌他会不会为了我把他的计划提前。

我也在赌,赌他谋反成功后会不会将我救出。

我只是在赌,他到底对我有几分情爱……

路上宣旨的公公同我说,当今圣上是个宽容的性子。尤其是对宁烨强留我在身边的事情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半炷香的时间,我从宣明府出来到入宫觐见只需半炷香的时间。

我跪在殿中,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宣安帝。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不知有怎样的乾坤。长眉微挑,不怒而威。

恍惚之间,我想起我的父皇,与眼前的人不同的是,他很温柔。

我跪在地上,努力演出一副战战兢兢却又强忍克制的模样。

“臣女参见圣上。”

半晌,他终于从满是奏折和公文的案前抬起了头。与宁烨有三分相似。

“前朝余孽本不该留,如若不是宣明竭力保你,你定不会安然无恙到现在。”

“可现今本朝重臣联合奏折反对。朕别无他法。”

他把折子撇到地上,我只觉得跪得我双膝发麻。

“朕的胞弟,朕最了解不过。他最是懂得明辨是非,趋利避害。”

“朕问你,”

“他凭什么保你?”

我想回答他的话,可开口尽是呜咽。

词不成词,句不成句。正想回答时,宣安帝又缓缓开口。

“你要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朕治他个谋逆之罪如何?或者你自请牢狱以命换命。”

“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思量。”

未等茶毕,我便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

“臣女愿自证清白以命换命。”

“烦请陛下放过宣明殿下。”

半晌,宣安帝笑了笑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来人,押她下去。”

8.

落锁的声音响起,我环视着四周,这是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

泥灰的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血痕,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

角落里胡乱铺了一层乱蓬蓬的茅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

夜里很冷,我紧紧地蜷缩着,周身不住地颤抖。

不到一年的光景,我便从神坛坠入深渊。

我不愿一人苟活在这世间,也不是没有想过寻死,我只是太不甘心。

逍遥自在全让他们得了去,姜国皇室又做错了什么!

三日后便是我行刑的时间,如若宁烨没有来救我,那便是我赌输了。

我也就此认命。

吃着发馊的饭菜,艰难地度过了三日光景。

第三日,侍卫突然闯了进来。

我心下一惊,这不是宁烨的人。如果是带我去行刑,怎会神色如此慌张。

果不其然。

我被押到了城墙之上,站到了宣安帝的身旁,看到了远处的宁烨。

我是用来威胁宁烨的筹码。

连续三日的夜不能寐,食不能安,落到宁烨的眼里,我仿似干涸池塘里低垂的莲花一般。

“宣明,朕早知你有异心。”

话落,宣安一剑避开要害,刺中了我的腹部。

好痛。

我仿佛脱了水般,跪了下去,看不清宁烨面上的神色。

“你打小就精明,该做出选择了。”宣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满眼望去,皆是兵马军队。不知是宣明的还是宁烨的。

周围刀剑所指,我如同砧板上濒临死亡的鱼。

宁烨最是趋利避害,如有谁挡路,清理掉便是了。我何曾有资格和他的江山社稷相比。

我缓缓仰头看向天空,阳光倾泻,好似我出生那天。

看着宁烨慢慢搭起弓箭,我缓缓闭上眼,赌输了。

父皇,母后,不孝女儿来陪你们了。

“咻”的一声,想象中的刺痛并未到来,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宣安胸口染开大片血花,一群带着面巾的人摸了上来,刀光剑影间,兵器碰到发出凌厉的寒声。

喊杀之间,我昏了过去。

我在曾经住着的小院儿醒来。

睁开眼睛便看到宁烨趴在我的身旁沉沉地睡着。

我抬了抬手,惊动了他。

“醒了?可哪有不适?太医都在外面候着,朝朝,从今以后再没有人敢这样对你。”

我转过头看向他,那双曾经黑得发亮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眼眶下面是盖都盖不住的乌青,像是连着几日没休息好的模样,我甚至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丝酒气。

声音也有些沙哑,一连说了这么许多,他好像比我更需要水。

我费力地勾了勾唇。

我赌赢了。

“小桃!夫人醒了!倒杯水来!”

不一会儿,小桃端着茶杯跑了进来,嘴里絮絮叨叨的。

“夫人你终于醒了。你不知殿下这几日……”

“多嘴。”

还未说完,小桃就被他吓得噤了声。

“唬人家小桃作甚?这几日发生什么了?你与我说说罢。小桃,你先下去。”

原来宁烨在我进宫的那日就已经动了起兵的念头。

他有手段,也懂得隐忍。

但为了我却将他的计划整整提前了一月。

因此有些地方还未来得及周全和打点,才花了三天之久。

这三日我在牢里什么也不知外面是何情景。

宁烨告诉我,杀了宣安的是宁烨手下的一批死士。宣安死后,城门大开,他顺利地称了帝。

我沉默着,心里想的却是这批死士与破我国家的是不是同一批。

“若要培养亲兵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不是我所担得起的,更何况这太过明显。我没有场地也没有人手。”他顿了顿声说道。

“自小我无依无靠地在姜国长大。朝朝,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我周围全是宣安派来的探子。”

闷在被褥里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这样脆弱,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摧折。

“我病弱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是我儿时被他们灌了汤药。稍长大些后我便开始悄悄习武。二十二年来你不知我活得多胆战心惊。”

“去年我接到了宣安写给我的密报。”

“如若还不行动,你我成婚那日便是我的死期。我死后,宣安会大肆攻城略地。姜国迟早要亡。可我不想如此,朝朝。”

“那日你赠我玉佩,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这不可多得的温暖,我想日日都攥在手里。”

“宣安早就察觉到我不似从前那样任他摆布。与其坐在宣安府中等死,还不如奋起搏之。”

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脸色泪迹未干便笑道,

“我带你回大梁就是为了成亲。朝朝终于可以安心地嫁予我了。”

“等我再安顿些时日,我就来娶你好不好?”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完。

“所以你就杀了我的父王和母后?”闻言,他脊背绷紧,狠狠地握着我的手,捏得我发疼。

“我知道你恨我,朝朝。可我别无他法。”

我又询问了一遍,他冷不丁地摔了茶杯,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摁在榻上。

“朝朝,别怨我,我真的没有选择。”他声音被割裂开来,之前的兴奋全然不见,字字透着森冷的寒意。

一年的光景,我望着眼前的人,再也不是那个我心悦的宁家少年郎。

见我无甚反应,宁烨忽地松开了手,叫来了小桃。

“夫人还未痊愈,好好看着夫人。”

随后又转过身对我柔声地说道,

“朝朝,过不了多久我们便真正地成为夫妻了。”

9.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面铜镜映衬出我的倒影。

凤冠霞帔,红唇皓齿。

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

“走吧。”我对小桃说。

我走后,宣明府便无人住了。

蒋听白在宁烨谋反那日便死了。

宁烨亲手杀的。

或许她到死都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会置她于死地。她何尝又做错了什么。

我乘上马车,隔着喜帕,我看到了白色骏马,翩翩公子。

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我却无甚欢喜。盖头下我握住了宁烨递过来的手,白皙修长,一如那日上元佳节,他倾伞为我遮雪。

跨过火盆,我跪在地上承接圣旨。

“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供奉天地,祇承宗庙,母仪天下,今长秋宫阙,中宫旷位,唐安秉淑媛之懿,体山河之仪,柔嘉表度,立为皇后。”

“臣妾遵旨。”

宁烨拿着如意秤挑了我的盖头,笑意写在他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

“朕终于娶到你了,朝朝。”

他没给我开口的机会,我想开口,就被温柔地吻住,一股清苦的香气在唇边环绕浮动,修长细嫩的手掌拂过脸颊,柔软而又细腻。

倏尔宁烨睁开了眼,朝他的胸口望去。

是那支银凤镂花长簪刺入了他的胸膛。

宁烨看着周围的侍卫用长矛刺向我,他也许是想要阻止的。

刚想喝出声,便捂住伤口,缓缓倒了下去。

然后伸出手臂,揽住了跌落的我。

“朝朝,我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不过我……不后悔……”宁烨喃喃道。

世道是如此的不公正。

我们又何尝做错了什么。

我不怨他。万般的选择都是身不由己。

“今世种种恩怨,你我两清。奈何桥过,孟婆汤下肚,来世你我再做夫妻……”

我在宁烨的怀中渐渐失去了力气,缓缓地笑道。

“你之前说过要为我作画,如今还未践诺,不过……今世我是等不到了。其实我并不喜欢玉,只不过是你喜欢,便千方百计地寻了一块儿来雕了送你。”

“宁烨,我是真真切切心属于你的。可是你我背负的太多……”

万般皆煎熬,百事不由已。

我们好像有迹可循。

又好像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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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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