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池帆睡下,晴川雪这才出门去。
安静的茶室里,于盛之正在闭目养神,吴山青低头跪在下面,不敢抬头。
他听说了落溪村的事,本来元直死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可竟然有人趁机对宋夏出手。
“是不是你做的?”
吴山青双手抓了抓膝盖,最后点点头“是,请少主责罚属下。”
“原因?”
“如果没有宋姑娘,少主做事就会更方便。如今被她牵绊着,就像是被人困住了手脚,如何,如何能成大事。”
于盛之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吴山青,语气严厉“所以,你就擅自替我做主?你可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吴山青一愣,“为了实现老主人的遗愿。”
“这只是一个原因,如果姐姐不在我身边,到时候得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我和姐姐的这份感情,除了舅舅,她是这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
“少主恕罪,属下确实无法体会。”
于盛之叹口气,“起来吧,这也不怪你。听说茗香公主对你有意思,那你喜欢她吗?”
“属下不敢。少主人大业未成,属下绝对不会考虑个人的事情。”
“你不必如此,我不是舅舅,不会对你们如此严苛。要是你真的喜欢那个公主,我是不会怪你的。等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后,也许就不会针对姐姐了。”
吴山青还没有考虑那么远,他和茗香之间,并没有什么进展。无非就是她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不会躲着她了。
“属下多谢少主不罚之恩,下次,属下会留意的。”
“知道便好。还有件事,派去追杀元直的人,除了风长老,是否还有什么人?”
吴山青想了想,点头道“有,他们是袁府请的杀手。不过左阳赶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死了。看样子,应该是风长老做的。少主,这个风长老行事狠毒,性格又捉摸不定,据说他和梁展也有联系,我们要不要防着些。”
“北冥那边情况怎么样?”
“这个倒是个好消息,听我们的人说,北冥的人数在不断增多,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据点转去了北方,派出去的人如今已经潜进了好几个村镇。”
于盛之满意地点点头“那北冥内部可有不服我的人?”
“并没有,其实属下正担心,这个风长老到底是真心归顺少主还是有什么阴谋。”
“管他有什么阴谋阳谋,只要北冥最终掌握在我的手里,就不怕他翻天。还有,马上让回燕山安置点里面的人撤走,池帆这次出事,东厂肯定能查到回燕山,我们不能给他们留下把柄。”
说到这件事,吴山青显得有些为难,“有几个人说想留在回燕山安置点过日子,不想四处奔波了,您看……”
“随他们去吧,我们建立桃源村的目的,不就是让人安居乐业吗?”
“可风长老说,这样的人,不能留。”
于盛之冷笑道“他何时能管桃源村的事了,不过是几个想安稳度日的人,为何不愿意放过。”
“少主,属下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属下总感觉这个风长老做事的风格,和老主人很像。当然,这只是属下的感觉,请少主不要责罚。”
其实,于盛之也有这种感觉。虽然这个风息带着面具,可他走路的姿势和一些小动作,和自己的舅舅真的很像。
他不敢细想,怕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时刻留意风长老的动作,他有什么奇怪的决举动都要来告诉我。”
“是。”
“还有,你对姐姐出手的事,我姑且饶过你,再有下次,不必出现在我面前了。至于袁府那边,你也要留意,他们可能会再次出手。”
吴山青在心底叹口气,看来,少主是放不下这个宋夏了。
“要是梁展那边的人出手怎么办?”
“我再说一次,不管是谁,是要敢对姐姐出手,我于盛之绝对不放过他,哪怕他是首辅大人。”
“属下明白。”
吴山青出去后,晴川雪这才走进来。
“宋姐姐不在,你好像并不开心。”
“忘了祝贺你家大人被放出来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给皇上说了什么?”
晴川雪端着茶杯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将杯子轻轻放下去,“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不能让宋姐姐知道。”
于盛之起身朝她走过去,伸手一把捏住晴川雪的手,加重了语气“我说了,不要将姐姐牵扯进来。”
“你弄疼我了。”
“是你自找的。”于盛之冷哼一声松开手,“经过这一次的事,你们家大人该长些记性了。”
“这件事大人并没有做错,错的是那些滥用私刑的人。我就想问一句,让人烧死路公子和常公子,可是你们的主意?”
晴川雪心里有隐隐的不安,现在的于盛之越来越像他舅舅,固执又残忍,只不过他还没意识到。
“是又如何?你家大人应该都明白了没有正义公平可言,既然如此,不如就用最原始的方式“以牙还牙,一命抵一命。”
“他们犯了错,自有王法约束,你这样做,和滥杀无辜的人有什么区别。如果他们脱离了这种约束,肆意妄为,到时候,你的桃源村不仅成不了理想之地,还可能成为祸事的源头。”
于盛之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在他看来,晴川雪这样做,无非就是想保护池帆。可舅舅的遗愿不能不实现,他顾不了其他的。
“当好你的侍郎夫人,我的事不用你管。”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宋夏最后选择了别人,没有选择你,你当如何?”
“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姐姐肯定会选择我。”
晴川雪似乎想故意激怒他“那魏凉了?”
“一个太监,也配和我争?”
“我也希望你和宋姐姐在一起,所以才心甘情愿退出来。只要你们相爱,其他的障碍,我可以帮你清除。”
“你?”于盛之警惕地看着她“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命运。不过你还是不要小看魏凉,他比你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晴川雪在桌上写了四个字“天下之主”,随即又快速抹去。
于盛之心中大惊,天下之主,那不就是皇上,难道他有谋反之心。可晴川雪如何知道这些事,她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等宋姐姐回来,你们便一起去北方,不要再回京中。至于桃源村,有一个足矣。于前辈既然已经不在,你也不必再想着完成什么遗愿。和心爱的人过完一生,不是更好。”
“看样子,你是来劝说我放手的。我猜猜,是皇上让你来的还是池帆?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我无法报答他的养育之恩,能做的就是让他看到桃源天下。至于池帆,只要他不插手,我自然不会为难他。”
晴川雪没想到他会如此固执,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事,还是要去做。他没想过,皇上怎么可能让桃源村这样的地方在各处出现,又怎么会放任北冥的势力壮大,危及他的统治。
如今东厂已经在秘密调查北冥的事,一旦有了线索,皇上肯定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于盛之就要站到朝廷的对立面。这是她不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你不要忘了,就算大人不去调查,还有碧落阁,你们派人杀了元直,这笔账,他们肯定会算清楚。况且我听说碧落阁已经重出江湖,公开表明会跟北冥誓不两立,到时候岂不是腹背受敌。”
于盛之一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碧落阁重出江湖确实带来了不小的轰动,许多江湖门派都想趁机从碧落阁捞一些情报。并且,北冥的一切消息都在情报榜上,相当于自己的一举一动别人都知道,实在是让人头痛。
“那你的意思,还要派人杀了这个副阁主?”
“自然不是,碧落阁作为江湖情报组织,本来对朝中没什么威胁,可如果皇上觉得碧落阁的存在会危及他的江山,你猜,他会怎么做。”
自然是剿灭掉,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于盛之就明白了。晴川雪是想说,让碧落阁和朝廷对立起来,到时候皇上就会处处留意他们,根本无须北冥出手。
“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以防万一。元直是上官羽的孩子这件事,魏凉肯定早就知道了,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说过,心中定是有自己的盘算。如此深谋远虑的人,你不尽早提防,以后如何斗的过。”
于盛之没想到晴川雪是在为自己做打算,她劝自己离开,又提醒自己提防魏凉,这份心意他是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宋夏。
想到这里,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你说的事,我会留意的。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晴川雪一愣,他倒是难得对自己如此温柔。
“我乘马车来的,不过几步路,不妨事。”
“还是送送你吧。”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快到池府外面的时候,于盛之开口问道“你做的这些事,可后悔过?”
“不后悔。只要你和宋姐姐能平平安安,幸福地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