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盛之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舅舅。
他一直以为,于尽欢已经随着船沉入了海底。他有高兴,但又觉得难过。自己的舅舅,竟然一直在欺骗自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我就是故意在骗你的。”
“为什么?”
于尽欢摘下面具,可如今,他的样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风息。
大先生听后兀自冷笑一声“白岚还真是想的开,他当初创建北冥,就是为了报复碧落阁阁主上官羽。那上官羽离世后,他也就没心思打理北冥了,真是可怜了你们这些跟随她的人。”
“还请大先生说话注意些,白宫主一手创建北冥,给了我们一个家,风息这辈子能跟随白宫主,三生有幸。”
大先生惋惜的叹了口气,“看来,风长老心意已决,朝廷这次已经派了人来调查漕运的事,风长老想必是焦头烂额了。我既然来一趟,总不能白跑,不如就让我帮风长老一把。”
风息愕然,他不知道大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外面都传闻,这位神秘的大先生神通广大,却是最精明的人,没有利益的事,他绝不会做。今日,难不成变了?
“朝廷这次是下了决心要灭了北冥,真要是这样,未免太可惜了,所以,不如让我来接手,也算是给我侄儿一份大礼。”
果然,大先生不是好说话的人。让他接手北冥,要他如何去九泉之下向白岚交待。
“大先生说笑了,待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便带着剩下的最后一支人隐居起来,不再过问天下的事,也算是对白宫主最好的交待。”
“那怎么行,我还得借着你的身份,助我侄儿成大事。风息,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从今晚起,北冥的风长老就是我。而大先生,就会永远地死了。”
风息察觉他这些话不对,挥手想让人撤退,没想到船舱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打开舱门一看,原本平静的江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只官船,正缓缓向这边靠拢。
事已至此,风息知道自己定是躲不过,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也罢,大不了就早些下去向白宫主请罪。
他关上舱门,转身在茶几旁坐下,举手倒茶间,脸上浮现出几分悲凉。
“我北冥已是今不如昔,你那侄儿拿了去也翻不起什么风浪,风息在此向大先生讨个人情,就让我带着北冥最后一支人就此沉入江底,从此世上再无北冥。”
大先生也拂袖坐下,他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略带沧桑的容颜依旧俊美。风息见到这副面孔,险些没捏住杯子,随即脸上闪过一丝鄙夷。
“是你?我当大先生是谁,原来不过是一个恋上自己姐姐的龌龊之徒。于尽欢,你口中那个侄儿,怕不是你们姐弟乱伦生出来的孽种吧。就这样不容于世的人,也配领导我们北冥。”
风息说罢,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杯子里剩下的水洒了出来。于尽欢不在意地随手拂了去,眼神中带着残忍,他抬了抬衣袖,抖掉手上的水,缓缓说道“风长老以为白岚又是什么好人,只因向师姐上官羽求爱不成,就断剑离开了师门,还创立北冥来对抗师门,这么小心眼又自负的男子,也难怪上官羽会看不起他。”
“于尽欢,我们白宫主岂是你能随口污蔑的,碧落阁又如何,上官羽若不是有个当掌门的爹爹,如何能成为这天下第一情报组织。况且,就算白宫主喜欢上官羽,他们也只是师门姐弟关系,可不像你,对着自己的姐姐藏着龌龊的心思。”
当年的事,于尽欢已经放下了许多,只有姐姐于音一直是他心头的痛。他爱上一个人,有错吗?就是因为顾及世俗眼光,他才在于音也表明心意的时候选择了逃避。
再见面,已经是天人永隔,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他初见于盛之,那倔强的眼神,跟于音一模一样。
那声怯怯懦懦的“舅舅”,让他心如刀绞。原来,被自己放心手心的姐姐,竟在婆家过着非人的生活。
而她那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夫君,为了维护自己当官的颜面,选择视而不见,任由她在凄苦中死去。
就从那天起,他便发誓,要把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于盛之。
离开于家的时间里,他天南海北到处闯荡,利用积累起来的财富建立了第一个理想村“桃源村。”但他的目的还不在此,他要这天下处处都有桃源村,大家可以过着自己喜欢的日子。
而北冥,就是一个最好的工具。
“风长老,无论你怎么说,北冥我是要定了,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这身份就给我用用,让我替你重振北冥。”
说完,于尽欢对着风息面门就是一掌,被风息挡了回去,两人从船舱打到了甲板上,江上的官船围了过来,却一直没有靠近。风息心知不妙,忙下令让跟随自己的人迎敌。
只是,已经没有人听从。
风息明白大势已去,他收回手,任由于尽欢一掌打在心口处,人顿时就委了下去。
“北冥落到今日的地步,我风息也无颜活在世上,于尽欢,你这宵小之辈,我会在地狱等着你。”
一句话刚说完,就咽了气。
“来人,给风息换上我的衣服,然后迅速放下小船,等我们离开后,立马放火烧了这艘船。”
于尽欢身旁的黑衣男子似乎还有些犹豫,“主人,那些官船还在,会不会节外生枝。”
“放心,我就是要他们看着这一切发生。你说,要是盛之知道我被官府的人烧死在了船上,他会如何。”
“少主会伤心的吧。”
于尽欢沉下脸“我就是要他伤心,堂堂男子汉,心不狠的话如何能成大事。记住,你们以后再没有我这个主人,只有风长老。”
“属下谨记主人命令。”
池帆和杨瑜此时正带着人正往这边赶来,他隐约觉得事情哪里不对,看到附近的官船后,立马让船靠过去。
领队的是木总兵,看见池帆他们,木总督还有些意外“你们二位怎么在这里?”
池帆拱了拱手“木总兵,我们接到消息,说是控制江南漕运的背后接头人和北冥风长老会在此处会面,我个和杨姑娘已经在此蹲守好几日。不知道木总兵来是为何事?”
“竟有此事?我们也是受到消息,说是北冥的人今晚会出现在此处,所以提督大人特命我们过来看看。既然都是大家目标相同,就一起上去看看。”
“木总兵此言有理,不过我听说那位大先生诡计多端,我们还是要小心些。”
“不妨事,来人,架炮。”
黑暗中,几口黑漆漆的炮眼对准了对面的船。
“我先去看看,你们在此处等着,若有情况,立马回去。还有你们,照顾好小姐,她若是有什么闪失,自己去向提督大人请罪。”
快要靠近对面船只时,木总兵提气从船上飞了过去。 一个黑影跑了出来,木总兵立马追过去,两人在甲板上追逐起来。
“什么人,站住。”
到了船边,黑衣人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木总兵,“久仰木总兵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哼,你们这群鼠辈,在江南漕运中做了多少手脚。说,你是北冥的人还是那位接头人?”
“我是谁有什么关系,木总兵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查一查呀。”
说完,黑衣人纵身一跃,跳进了江里,再跳出去之前,他往船上丢了一样东西,有零星的火亮了起来,只一瞬间,火势迅猛扑来,逼得木总兵节节后退。
不得已,他只好退回了官船上。
船瞬间就被大火湮灭,官船上的人都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木总兵,情况如何?”
“我只见到一个黑衣人,他已经跳入了江中,这么大的火,怕是也没人能生存。池大人,江南漕运之事我们水师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池帆转头看着江面上的火,这一切来的太快,超出了他的预料。就这样结束了,陷害爹爹的人真的就死了吗?
“木总兵,此事还有可待调查的地方,我想留在这里,等着天亮再看看。”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的消息百分百准确,那位接头人和北冥的长老就在船上。”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池帆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
“江面上还有一艘船,不是我们的船。”杨瑜走到船头,指着前面。
木总兵一看,果然,那艘船和被烧毁船的差不多大,可能隐藏在后面没有注意到,此刻正借着黑夜想逃走。
“一号跑,瞄准。”
船身缓缓转动过去,炮口调整后,对着远处的那艘船。
杨瑜拍了拍池帆的肩膀,脸上挂着小骄傲,头扬了扬“池大人,看好了。”
木总兵一声令下“开炮!”
空气中摩擦起了火花,跑弹呈抛物线飞了出去,几秒后,有巨大的声响传来,刚才还完整的船瞬间变了一堆碎片,四散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