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素素没有回答,身子往魏凉身后缩了缩,这一个动作让宋夏明白,就是她做的。
“你给我出来。”想到端午的死跟她有关,现在又逼死小婵,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不能咽下去。她越想越生气,动手想把她拉过来。
有两只手同时拦在了她面前,宋夏想过沈溪亭会出手,但是没想到,魏凉竟然也会出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替小婵讨个说法,又不是要杀了她,这样也不可以吗?”
沈溪亭缩回手,但仍站在原地没动,生怕宋夏再来拉扯楚素素。可对于小婵的死,他也能理解宋夏的心情,此时,需要有人出来,让她消了这口气。
“宋大人,小婵的死我们都很难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回去,帮她置办了后事,让她如土为安。”
“小婵只是个丫鬟,你们当然觉得无所谓,好一个如土为安,她明明有那么多事想去做,却被楚素素逼死,怎么能安心而去。今日,我就是要讨个说法,她楚素素不跪在小婵面前忏悔,此事誓不罢休。”
杨瑜很少看到宋夏这么愤怒,怕再激怒她,就没告诉她小婵生前说的那些话。至于楚素素,她并不想拦着。
“宋夏,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魏凉还是开口了,这让宋夏心中既无奈又难受。她反手从旁边的侍卫手里抽出剑,直直地对着楚素素。
这一动作让所有人的吓了一跳,旁边的人都准备上去拦住她。
宋夏苦笑一下,剑锋一转,逼近了几步,“反正他们都怕我会杀了你,不如我就真的杀了你,也好让你下去亲自向小婵赔罪。”
“这是她的命运。”楚素素自恃她不敢杀自己,干脆走上前。此时,宋夏手里的剑和她只隔一个拳头的距离。
“如果宋姑娘非要杀了我替小婵报仇,那就动手吧。”
“你真以为我不敢吗?”剑又逼近了一分,“之前你逼死端午,我不怪你,只恨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他,可没想到,小婵也能成为你的旗子。楚素素,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楚素素伸手握住面前的剑,鲜血顺着剑锋滴在地上,她不觉得疼。死过一次的人,不会感到痛。
“还不动手吗?”
“素素!”沈溪亭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一边是情,一边是义,帮哪边心里都会有愧疚。只希望能劝说她们,“大家都冷静一下,我们坐下来慢慢商量,好不好?”
见两人还在对峙,他忍不住看向魏凉,期待着他能出手制止。
好在魏凉明白了沈溪亭的意思,轻轻扶着楚素素, 对宋夏说“小婵的事,我会找人好生安置。大家被困了这么久,肯定都很累,回去歇息一下,再商议此事。”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附和“是呀宋大人,您先回去好好歇息一下,等心情平静下来就好了。小婵姑娘救了我们大家,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绝对不会忘记她的。”
宋夏知道他们说的话有道理,可她还是无法释怀。和小婵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个妹妹一样的女子让她倍感温暖。
而她图的,就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的那点温暖。
可现在,端午死了,元直死了,小婵也死了。曾经给自己温暖的人,一个个离开。她真的,承受不起。
这一次,她不要再妥协。
“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给小婵跪下磕三个头。”
楚素素拒绝了,她再不济,也是史官的女儿,岂能给一个卑贱的丫头磕头。
“恕素素做不到,要杀便杀。”
范知听后颤颤巍巍走上前,“宋大人息怒,宋大人不要生气,要不小的给小婵姑娘磕三个头?”
“小莲愿意替我家小姐磕头。”
“你们非要这样做吗?”宋夏只觉得无比悲痛,她没有心情去感到生气,“不过是让她磕三个头,有这么难吗?”
魏凉不想看着她这么难过,只想快点带着她离开,就让楚素素先离开。
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宋夏,她觉得自己太傻了,还以为魏凉会关心自己明白自己,可惜,他只在乎他的楚姑娘。
“魏大人,这是我和楚素素的事,其他人还请不要插手。”
魏凉气急,就差过去将她抱走了。
“宋夏,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楚姑娘毕竟是楚大人的女儿,你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磕头,确实不妥。我先带你出去,到时候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到时候,到时候是多久?”宋夏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是满心的委屈。
“我觉得宋姑娘的话有道理,楚姑娘,不过是磕三个头而已,江湖儿女,从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且不说小婵是不是为了我们,你自己也说了,死者为大,就这一点,磕三个头也不为过。”
花嵇看不得自己的阁主受委屈,小婵那丫头虽是嘴巴厉害了些,可也着实找人心疼。而且她对宋夏的这份忠心,是绝无仅有的。他们碧落阁,喜欢重情重义的人。
“花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小莲也出来替楚素素打抱不平,“自古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小莲是丫鬟,我家小姐是主子,这样做,岂不是乱了规矩。”
“规矩?我水清浅最不喜欢的就是规矩。小婵人都不在了,你们还在乎自己的面子。宋姑娘是我罩的人,她要做什么,我都同意。”
此时,水清浅和花嵇都选择站在宋夏身边,让她稍稍感到了一些安慰。
气氛又便的紧张起来,沈溪亭正在替楚素素做简单包扎,这双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她却不知道爱惜自己。
“楚姑娘,我想听你的选择。”
“我不能道歉。”楚素素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她不要让别人看不起楚家。磕头道歉事件小事,可她不能背着楚家长女的身份去做这件事。
“好,好的很,我算是见识了你的气度。那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呢?”
魏凉看她端着剑的手都在颤抖,心中不忍“宋夏,把剑给我。”
“不行,今天我就刺她一剑,好给小婵一个交待。”
说罢,手中的剑转了转,闭着眼睛就直朝着楚素素肩膀刺过去。
听到一声惊呼之后,宋夏睁开了眼睛,剑刺中的竟然是魏凉。
她将剑丢在地上,她笑的凄凉,“好,好一个英雄救美,好的很啊。”
之后也不看魏凉,转身走到杨瑜身边,和她一起带着小婵离开了鬼寨。
决绝的背影,让魏凉心痛不已,以后,他和宋夏,已经产生了隔阂。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无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楚素素眼底带泪,连连点头“好好,我们走,这就走。”
回到驿站,沈溪亭帮魏凉做了包扎,只是皮外伤,不过因为是肩膀处,还需要些时日恢复。
趁着楚素素出去的时候,沈溪亭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宋姑娘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大人就不担心吗?”
“怎么会不担心,可她肯定不会想见我。你见着她,就好生安慰一下。”
“这是自然,还有件事,关于鬼寨的。我在几处房子里面发现了一些遗骸,看样子,是当年这边村民的。”
魏凉也注意到了,“暗卫已经去处理此事了,所料不差的话,当年那些村民不是消失了,而是都被人杀死了。”
“真是如此,未免太残忍,会有多大的仇恨,要杀死整个寨子的人。”
魏凉也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但他知道,宋夏那边应该肯定了碧落阁的消息。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宋夏知道原因后,会怎么做。
“沈大人,还要劳烦你帮我看着宋夏,我怕她做什么傻事。”
“宋姑娘也是我的好友,这些事我会注意的。大人先休息,我去看看宋姑娘。”
他走到门口时,魏凉突然说了句“我和楚姑娘,并没有什么。此生 ,我心中只有宋夏。”
沈溪亭侧身笑了笑“我又何尝不是,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大人今天救了素素。”
这些话,落在楚素素耳朵里,让她感动不已。怪也只怪命运捉弄人,他们注定有缘无分了。
宋夏选择将小婵埋在了驿站后面的山上,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鬼寨全貌。他们还要北上,无法将小婵带回京中安置,就想着以后再将坟冢迁回去。
处理完这件事,宋夏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脚步软绵绵的。
坐在驿站的院子里,放佛看到了元直端着茶水和糕饼,跑过来喊她宋姐姐,顿时心酸不已。
“要是盛之在就好了。”
“阁主,碧落阁来消息了。”
花嵇将密封的信封递过去,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小壶酒,“此酒名叫忘忧,十分珍贵,世间仅此一壶了,阁主可以尝尝。尘世间的烦恼这么多,虽然不能都忘记,有片刻的欢愉也是好的。”
宋夏接过酒,摸着酒壶上刻的字,神情恍惚“真要能如此,就好了,多谢花长老。”
“那就不打扰阁主了。”
花嵇退下后,宋夏尝了一口酒,入喉辛辣,呛得她流出了眼泪。奇怪,她明明已经难过的哭不出来了,为何会流眼泪。
“这酒果然神奇。”她忍不住又喝了几口,好像真的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地方嘛,什么游戏嘛,一点都不好玩。为什么我这么菜,连在乎的人都保护不好。魏凉,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理你。等这次回京,我就跟着于盛之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你。”
魏凉在远处偷偷看着她,这些话让他心痛不已,转身黯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