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凉从东厂赶到梁府别院时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一圈御医,个个都是叹气摇头,束手无策的样子。
见到他来,像是看到了救星,都跑过来问他他可有法子。
“诸位不必着急,容我先进去看看皇上。”
不过半月未见,祁翔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底泛青,说话是有气无力,但在望向魏凉时,眼中放光,整个人又活泛了起来。
“魏卿,你终于回来了,药了,快,快把药给朕。”
魏凉往地上一跪,坦言并没有药。“皇上恕罪,此次去灵山,未能找到解药。”
“什么?朕要你这个东厂督主有何用?这十几日不是白白浪费了吗?你当朕真的不敢斩了你吗?”祁翔勃然大怒,抓起桌边的汤碗就朝魏凉扔去,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鲜血直流。
他没在意,正色道“药虽然没有找到,但皇上的病还是有人可以医治。”
“你最好不要再欺骗朕,那人是谁,要等朕死了才把人带上来吗?”
“皇上息怒,此人就在外面等候。”
祁翔的怒气消了一些,他无力的靠在榻上,让身边的公公将人带进来。
“下官沈溪亭,参见皇上,吾皇万……”
“罢了,免礼。魏卿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沈溪亭俯身再拜“正是,下官不才,想斗胆一试,还请皇上准许。”
“你之前没有给别人治过?”
“回皇上,这种病症下官也是头一次见,所以并没有十全的把握。”
祁翔显得很无奈,他满肚子的火想冲着魏凉发,但知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病。没有十全的把握,那也要试上一试。
“你们说朕既然是天子,那能不能斗得过这命。”
“皇上洪福齐天,自然是没有问题。”魏凉说的面不改色。
“很好,沈太医,朕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治得好,朕重重有赏,可若是治不好,你和魏凉都要陪着朕去见先皇。”
沈溪亭起身,背着医药箱走了过去。先是诊脉,他皱了皱眉,看样子情况不太好。
“皇上中了蛊毒,好在前段日子服的药起了作用,暂缓了毒效蔓延。”
这个情况跟李文说的一样,也难怪要用听声虫这种蛊虫来解。
“那可有什么办法?”祁翔迫不及待地问,他顾不上追究是什么蛊毒,又是谁下的,此刻必须先活下去。
“皇上体弱乏力,除了这体内的蛊毒,还因为最近常常心神不宁,夜不能寐,导致忧思郁结。简单来说,要治好皇上的病,除了医身,还要医心。”
沈溪亭一番分析让祁翔看到了希望,他最近确实睡眠不好,只要一闭上眼就看到容妃面目狰狞的扑过来。
“那依沈太医的意思,该如何?”
“我这里有三副药,从现在起到明日中午,把这三副药喝完,等着明天傍晚时分,下官就来替皇上解毒。不出意外的话,明晚蛊毒就能清除。”
祁翔听到这个好消息,忍不住大笑起来,“好。朕信你,只要你能治好朕,就算你要这整个太医院,朕都给你。至于魏卿你,朕择日再罚你。”
“多谢皇上。”
出了别院,魏凉拦住了沈溪亭。
“皇上的病,你可有把握?”
他只是笑,然后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红色的伤口,有的已经变成了黑色。
“收到大人的消息后,我就已经开始研究这种蛊虫了,经过这么多次的试验,终于是成功了。”
魏凉叹气,“你这是何苦。”
“大人不必在意,我都是为了素素。皇上说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素素与我本就有婚约,这一次我要的,是皇上的赐婚。”
“我知道你对楚姑娘的心意,只怕此时的楚姑娘早已不是你认识的她了。”
沈溪亭放下袖子,提了提医药箱,“无妨,只要我陪在她身边,就都会好起来的。对了,这是宋大人让我找的药方,能用的都在这里了,烦请大人帮我带给她。”
魏凉接过药方翻了翻,都是些美容养颜的方子,最底下,竟然还有生子汤方。看的他是苦笑不得,也就是沈溪亭这个好脾气,还帮她找了誊抄下来,换做别人,早让她滚蛋了。
还没到东厂,花嵇就匆匆拦下了他,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要事。
“魏大人忙完了?”
魏凉点点头,“我命人安排的宅子,几位长老住着还舒适吗?”
“舒适,那么大的宅子只住了我们三个人,怎么不舒适,可是我们这样要怎么保护月阁主啊。”
当初就是怕花嵇他们和宋夏在一起惹人怀疑,这才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住处,就在东厂附近。宋夏依旧住在风云楼,每日来东厂的时候,花长老他们就可以和她见面。
“这也是为了你们阁主的安全着想,还请花长老谅解。”
“我谅解,其实今天来,也不是为阁主的事情,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魏凉自然记得,要带他去最大的花楼。难怪花嵇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还修了面,原来是为了这个。
“正好近日我也有些累了,就带你一起去花楼看看,喝几杯酒,解解乏。”
花嵇一听,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拉着魏凉就走了。
可是到了那里,他就笑不出来了,“大人,我虽是江湖中人,可还是识字的,这是风云楼,是京中的戏院,不是花楼喝花酒的地方。”
“我知道。”
花嵇明白过来了,他这是找借口来看宋夏的呀。
“魏大人,为了阁主安全,我就不去了。”
“这没有人认识你,看一眼她我们就去花楼,决不食言。”
花嵇停下脚步,转身走了进去。
此时正是楼里比较忙的时候,戏院里有很多人看戏,宋夏也在帮着搬东西。
魏凉见状,朝花嵇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过来,拿过宋夏手里的东西就走了。
“大人去见过皇上了吗?”
“见了,他病的很严重。”
宋夏想起李文说的话,有些担心,“那皇上要是知道解药是什么,会不会真的杀了我拿出听声虫。”
“他会,但我不会让他这样做。我说了,你要相信我。”
“大人说的对,我相信你。不过你怎么和花长老一起来了,贺前辈说他一来京中就整日见不到人影。”
魏凉帮她将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又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笑道“我答应带他去花楼。”
“啊,大人也去花楼的吗?”
“不然了,我虽是个太监,但本质也是男人,多才多艺又温柔体贴的女子,我也喜欢。”
宋夏撇撇嘴,大猪蹄子,本性这样了,是不是太监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愿意陪我的话,我可以不去。”
“别别别,您还是带着花长老风流快活去。”
魏凉左右瞅瞅,趁着没人,想拉着宋夏亲热一下,没想到,于盛之来了,侧身挡在了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
“魏大人来了,真是稀客,还请去前厅喝茶。”
“我不是来喝茶的。”
“那大人请回,风云楼今日忙得很,在下没空招待。”转身拉住宋夏,“姐姐,我们走。小雪听说你回来,特地过来看你,不要让她等久了。”
宋夏想着魏凉还在,朝他挥挥手后,跟着于盛之进了屋。
“大人,你有情敌了。”花嵇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于盛之的背影,面露疑惑“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魏凉也觉得于盛之有哪里不一样了,初次见他时虽然蒙着脸,但眼神里还带着少年的纯真和活跃。
而这次,他的眼中多了冷漠和疏离,对宋夏的态度也变了许多,就好像一只护着自己东西的野兽,随时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花长老,你们能否查到于盛之的信息。”
花嵇想了想,点点头“已经查啦,和阁主有关系的人我们都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当然,如果他刻意隐瞒的话,还是需要些时间。不过这事,你们东厂在行啊。”
“你们也查了我?”
“查了,你想听听吗?”
魏凉拂袖离开,扔下一句“不想。”
“那你也得带我去花楼。”花嵇快速追了出去。
往南走了二里路后,魏凉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小楼,“到了。”
“真的,我去看看。”
花嵇跑到跟前,发现上面写着“天春院”,好像跟自己打听的不太一样,有些怀疑,就返回来问魏凉“你确定最好的是这里?”
“当然,花长老是信不过我吗?”
“信,我相信,大人请。”
魏凉掩了掩嘴,轻声咳嗽一下,进了天春楼。
“美人,我来了。”花嵇大喊着冲了进去,可看到厅里的景象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敢相信地指了指面前那些正在弹琴奏乐,翩翩起舞的男子,“还有这种地方?”
“这里的酒最好喝,但是美人嘛怕是要让花长老失望了。”
花嵇听后连连摆手,眼中闪着惊喜的光,“不不不,我最喜欢新鲜的事物,这种地方倒是第一次来,今日也算是开了眼。大人,我们快上去瞧瞧。”
两人刚走到楼梯转角处,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突然从上面滚了下来。花嵇忙用手挡着他的背,防止他再往下滚。
男子站立起来之后,连连道谢,等他一抬头,三人都呆住了,这人竟是莽原。
看他的样子有些狼狈,似乎是被人打出来的。那晚虽没和他交手,但魏凉也看得出来,莽原不是会被随便打倒的人。
“莽兄,你第一次来京中就知道这里,花嵇佩服。”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来这里玩的,我找人来。”
花嵇一脸我懂你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莽兄不必在意,来这里都是找人的。走,带我们去看看打你的是谁。性子这么烈,远方来的客人也打。”
然后也不顾莽原还在解释,推着他就上了楼。魏凉早已看透一切,没跟上去,只是靠在楼梯处等着,嘴里数着“一,二,三。”之后,就见花嵇和莽原就从屋里飞了出来,滚到了魏凉脚边。
“哪里来的臭男人,竟敢对我动手动脚,也不看看这天春院是谁的地盘。”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红色薄罗长袍,披散着头发的男子从屋里走出来,衣襟半敞,露出结实的胸肌。
看到魏凉后,讥诮道“督主大人竟会来我这里,真是稀奇,要是来喝酒的,我水清浅欢迎,可要是来惹事的,趁早滚蛋。”
“我不喝酒也不是来闹事的,我找你,有要事商议。”
水清浅冷哼一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示意魏凉进来。
“至于那两个,酒钱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