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自顾自聊上了,几个做叔叔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无咎,妻子口无遮拦,你不管管?”
霍无咎心想,只是口无遮拦,不是手无遮拦。
就偷着乐吧。
粟枝余光瞥见几道人影下来,身体后仰,越过中间的霍无咎,眼神里带着对傅褚的召唤。
傅褚似有所感,下意识转过头,发现粟枝正看着他。
他挑眉,眼神询问:怎么?
粟枝余光飞快瞟了一眼楼梯的方向,再把视线转回来。
傅褚也看见了楼梯上的几道身影,无声做口型:怎么做?
粟枝指尖虚点了点舌尖,再点了点两边眼底。
哭。
霍无咎申请加入群聊:“你们在说什么?”
“霍总。”傅褚突然叫他一声。
霍无咎毫无防备:“嗯?”
傅褚给了他小腹一拳。
霍无咎吃痛,弯下腰捂着小腹,正往手心喷着神秘液体的粟枝准备就绪,往霍无咎眼睛上一拍。
霍无咎:?!
比巴掌的疼痛和夫人的香气更早来的,是不可抗拒的生理反应。
好辣!
他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双手下意识捂着脸。
“无咎,无咎啊……”老人颤颤巍巍的声音传过来,众人迅速让了个通道。
两个老人被人搀扶着走过来,看到的就是一群叔叔姑姑呈包围状围着大孙子,表情和眼神都不是很好。
好不容易回来的孙子坐在中间,可怜兮兮地低着头弓着身,双手颓然地捂着脸,一副被毒蛇环绕的可怜小兔子模样。
“你们在干什么?”霍老爷子震声。
霍无咎抬起头的瞬间,众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刚才还嚣张到不可一世的人,此刻眼泪已经布满了整张脸,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哭得稀里哗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能把“面无表情”和“泪流满面”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快去,别浪费了。”粟枝推了推他的侧腰,深藏功与名。
“这是什么?”霍无咎震惊。
“洋葱浓缩液啊。”她无辜眨眨眼。
“……”
“我的好孙子……”老太太抬起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沙发上的霍无咎,还以为是做梦,眼睛都不舍得眨。
霍无咎起身,大迈步走向两位老人。
走路一吹风,眼泪流得更凶了。
霍无咎索性半拥着奶奶,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任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
“……”叔叔们震惊地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年轻男人。
诶不是??
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
不是才在他们面前牛气哄哄宣布自己另一重身份,就为了逼宫吗?
别人是翻脸不认人,他是认人就翻脸啊!
霍桓感叹:“这才是真的老戏骨啊。”
老太太格外心疼孙子,好好一个孩子,死而复生回来,看着他们就哭得这么伤心,她眼眶也红了。
霍无咎抱着奶奶哭,眼睛辣到不行,“奶奶……”
男儿有泪不轻弹,抵不住泪腺自己乱弹。
霍老爷子眼神复杂,眼眶也微微泛着红,拍了拍霍无咎的后背,“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们本来就不同意把好好的小孩送到国外,抵不住霍清祁的新媳妇一再苦口婆心地劝。
最后打动他们的,还是她的一番话:
无咎因为母亲的去世,对心理已经产生了影响,应该脱离原有的环境,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
如果不是真的为了孩子好,她作为后妈,其实可以不用管这么多的,还会落人口舌。
霍无咎愿意,霍清祁做父亲的也同意,老太太再舍不得孩子,也只能答应了。
这一答应,就是长达十几年的国外生活,一年也就回来个两三次。
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以承欢膝下,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就发生了那档子事,白发人送黑发人。
得知噩耗的那段时间,两位老人的身体都不好,一度缠绵病榻。
祖孙俩抱头痛哭了一会,霍无咎平静地一擦眼泪,直奔主题,“奶奶,手镯拿下来了吗?”
老太太愣了愣,点点头,“阿桓再三说要带下来,也不说你要干什么。”
霍无咎没说话,转头看向沙发方向,“粟枝,过来见见爷爷奶奶。”
粟枝走到霍无咎身边,乖巧地叫了声“爷爷”“奶奶”,她对上两位老人审视的目光,并不犯怵,只是乖巧地挽了挽碎发。
“无咎,这位是……?”老太太问。
“我的妻子,粟枝。”霍无咎流着眼泪介绍,“我受伤昏迷之后,耳朵也聋了,一直都是她默默照顾我,我才能回来见你们。”
粟枝眨眨眼,毫不心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爷爷奶奶,她是我的妻子,我落魄的时候默默跟了我,所以我想把奶奶的手镯给她。”
老太太听了,脸上露出笑容。
患难见真情,好孩子。
霍起山起身:“爸,现在太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等着明天再说吧。”
“是啊妈,你们这么快把手镯送出去,就不怕我们吃醋吗?”霍小姑嗔怪地跺了跺脚,“您太偏心无咎了!”
老太太有些为难地看向面前的小两口。
霍无咎辣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味低头垂泪,看着尤其可怜。
粟枝垂了垂头,发丝柔顺,连露出来的耳朵尖尖都透着乖巧,“奶奶,无咎只是担心我初来乍到受欺负,想要来手镯给我一点安全感,这个傻瓜,自己都……”
老爷子和老太太神色复杂,再联系一下刚才下楼看到的情景,不难猜出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自己都会被欺负。
他们回到霍家,对上的是一群狼子野心的老狐狸们,就像两只兔子掉进了狼窝,只能抱作一团取暖。
粟枝擦了擦挤出来的鳄鱼眼泪。
“……”
忘记了手上还残留着洋葱浓缩液。
等到粟枝感受到辛辣,眼泪已经像水龙头一样飙出来了。
操操操操操操操辣辣辣辣辣辣辣辣!
好辣好辣好辣!
众人:“……”
这两口子真是……心机的大尾巴狼啊。
在他们面前一个比一个嚣张,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哭得那叫一个惨。
老太太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会,直接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成色极好的龙凤玉镯,镯体晶莹玉润,雕工细致,光是远看就能想象到它的温润。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拉起粟枝的手,把凤镯戴在她手上,“一对手镯而已,代表不了什么,我今天就做主,送给无咎和无咎媳妇。”
霍老爷子只是看着,也没说话,心里到底对孙子有愧。
事已成舟。
全场寂静无声。
“你们这么晚还不打算睡觉,还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们听的?”霍老爷子浑浊但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
几个叔叔连忙笑着:“没有,就是听说无咎回来了,大家都很关心。”
“哪能啊爸,我们能干什么,都是关心孩子。”
“爸,你和我妈都熬不了夜,赶紧上去休息。”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刚才还哭过,确实需要早点休息。
霍无咎面无表情地淌着眼泪:“奶奶,你们先上去休息吧。”
老太太不舍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孩子,明天奶奶再和你聊。”
“那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霍老爷子没再多询问,拉着眼眶红红的老太太上楼了。
目送着老爷子和老太太上去,粟枝和傅褚紧急发出关怀,她忙问:“没事吧没事吧?”
傅褚连忙用茶水打湿纸巾,给他擦眼睛。
霍无咎冷笑:“差点被你们玩死。”
“……”
“怎么说话呢,内容涉黄了啊。”粟枝轻咳了一下,“这不是事出突然吗。”
他们说话的时候丝毫不避着人,一点都不担心几个叔叔知道。
明晃晃的表示:我们就是演你们了,怎么着吧。
霍起山似笑非笑,“无咎,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吧?”
霍无咎没理他,一双眼睛还是红红的。
霍媛正在和小姐妹咬耳朵,见此盛况,眼睛都等大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无咎哥这么适合哭。”
小堂妹一号:“啧啧,哭得我见犹怜的。”
小堂妹二号:“听得我想看嫂嫂把他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小堂妹三号:“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无咎哥太会哭了,看把嫂子心疼的,眼睛也红了。”
小堂妹四号:“小男人的眼泪作为下酒菜,还是太辛辣了一点。”
听着她们兴致勃勃讨论的霍桓默默往旁边站了一点。
这种小姑娘嬷起人来最狠了。
“还难受吗?”粟枝看着还在流眼泪的一双通红眼睛,罕见的同情心回归。
两口子都是眼眶红红,她知道洋葱汁的威力,她就沾到了一点,现在迎风还是会辣得流眼泪,所以颇为担心地看着他。
“没关系。”霍无咎冷静地抽出面巾纸,擦着还火辣辣的眼睛,“下次还有这种活,不用顾着我的死活的。”
眼泪是擦不完了,他索性用纸巾接着一颗颗往下滚落的泪珠,摊开的薄纸巾被一滴滴泪水打湿。
还挺好玩。
他慢吞吞道:“也不用先喷在自己手上了,有误伤自己的风险,直接对着我眼睛喷就行。”
“真的吗?”粟枝放了心,看霍无咎的眼神满是赞赏,“你承受能力这么强。”
“然后,你可以以寡妇的身份准备改嫁了。”他从善如流地补充。
粟枝:“……”
好一个老公清除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