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之前劫镖的事衙门可有进展？”霍逸伝咽下嘴里的饭菜，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霍老爷闻言微微拧了拧眉头，面色也越发沉重，似乎并不愿提及此事。
正竖着耳朵等下文的沈清，没留意脚下的动作，一时不慎居然在桌下，踢了一旁的霍启燃一脚。
被莫名其妙踢了一脚，霍启燃偏头看向沈清，发现她一直专注地，盯着桌上的菜，却又不动筷子。
霍家被劫镖的事不是秘密，霍老夫人虽然不问府里的事，但也是知道一些的。见霍逸伝问起，便也望向了霍老爷。
“前日衙门已经升堂，尽管清风寨拒不承认劫了霍家的镖，但负责押运的林镖头，却是一口咬定是清风寨所为。”霍老爷面色凝重地开口。
那爹爹他们岂不是……
沈清想到这里，心下慌乱，脚狠狠踩上霍启燃的脚尖。
“嫂嫂。”霍启燃疼得脸上都有些发青，实在忍不住颤着声音对沈清说道。
六神无主的沈清，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听到霍启燃叫她，抬头怔楞地看着他：“怎么了？”
霍启燃也不好明说，两人关系本就是叔嫂，难保不会被有心人议论，只好伸手指了指桌下。
沈清反应过来，赶紧把脚撤了回来，就要给霍启燃赔礼道歉。
刚要开口就看到霍启燃摆了摆手。
霍启燃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此事，才会暗中提醒她。
霍逸伝看了一眼两人的举动，接上霍老爷的话，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虽有人证但那林镖头是唯一活下来的人，这证词的真伪还有待查证，况且当日在衙门，林镖头的反应委实怪异。”
“大哥，你的意思是怀疑林镖头监守自盗？”霍启燃听懂霍逸伝的话，拧了拧眉头问道。
霍逸伝不置可否，清越的嗓音响起：“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可能。”
坐在他身旁的沈清，回想起在衙门见到林镖头时的场景。
尽管她并不知道究竟是谁盗了珠宝，但林镖头那时候在衙门时的反应，她记得清清楚楚，确实诡异得紧。
“那就这么结案，清风寨的人岂不是，平白做了那林镖头的替死鬼？”霍启燃顿了顿有些愤懑道。
替死鬼……
想到沈正阳鲜血淋漓的画面，沈清攥紧了放在身前的手，指尖深深陷进掌心，泛着不正常的白。
就在险些掐伤到自己时，霍逸伝握住了她攥紧的手，暖意顺着手掌流向心脏，沈清缓缓松开了手。
待她松手后，霍逸伝便收回了手。
霍老爷摇摇头，否认了霍启燃说的话：“此事我同逸伝的想法不谋而合，杜县令也已经将案子押后了。”
押后再审……
沈清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只要爹爹他们没事，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爹，这批珠宝价值连城，又事关皇室不容有失，在事情查明之前，不能草草结案。”霍逸伝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霍老爷，慢慢悠悠道。
霍老爷心里也清楚此事的严重性，叹息着点了点头：“此事我已经知会杜县令，暂且将清风寨的人，都关押看守起来了。”
但倘若真是林镖头监守自盗，自然会抵死不认，将一切都赖在清风寨的头上。
想要查清真相，又谈何容易。
……
用膳后霍逸伝和沈清，便陪着霍老夫人回了善清堂。
“逸伝，这次事关重大，你也需多多帮衬着你爹爹一些，莫要再耍闹小孩脾气。”
对于这父子俩之间的问题，霍老夫人也是看在眼里的。明面上虽然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实际上却是隔着千山万水。
霍逸伝勾唇冷笑，向来挂在脸上的温润破裂：“奶奶这话应同启燃说，我这腿脚不便的废人，又能为爹做什么？”
这还是沈清第一次，看见这样不加掩饰，情绪外露的霍逸伝。
没来由的竟是有些心疼。
“你这混小子存心气我是不是？”霍老夫人伸手就捶打了霍逸伝两下，似不解气般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过去。
沈清赶紧给拦了下来，讨好地给霍老夫人顺气：“夫君就是说说气话，奶奶可不要同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见她护着霍逸伝，霍老夫人立马笑弯了眼：“才嫁进来几日，就这么宝贝着了？”
眉眼带笑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怒气。
知道自己这是上了霍老夫人的当，沈清下意识抬头望了霍逸伝一眼，正好对上霍逸伝似笑非笑的目光。
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赶紧低下了头。
“哟，这还害臊上了。护着自家夫君，有什么可害臊的？”霍老夫人被沈清的反应逗乐，继续打趣道。
沈清的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霍逸伝唇角上扬，出声替沈清解了围：“奶奶，她面皮薄不要逗她了。”
“才说两句就舍不得了，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奶奶。”霍老夫人佯装出生气的样子，扭过了身子不看霍逸伝。
她这个性子，骗骗沈清还差不多，霍逸伝可不上当。
让厉风把提前准备好的话本拿上来，霍老夫人转眼就忘了方才说过什么：“还算你这混小子有良心。”
沈清看见话本愣了愣，她本还以为霍老夫人礼佛，会更喜欢佛经之内的，没想到几册话本就乐不可支了。
里面还有不少，是她在山寨时候就看过了的。
“茉卿，你跟你说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比那些四书五经可精彩多了。”霍老夫人得了宝贝，立马就跟沈清炫耀起来。
从中拿了两本，递给霍老夫人，沈清笑着夸耀道：“这两本写得生动，结局也是好的，奶奶可以先看看。”
“这些你都看过了？”霍老夫人指了指桌上的话本，喜出望外地问道。
“以前在山……府里偷偷看过不少。”沈清一时忘形差点说漏嘴。
好在霍老夫人一心，沉浸在遇上了一个志同道合孙媳妇的喜悦里，根本没有留意沈清说了什么。
霍逸伝默默地坐在一边，听着两人聊天，心里竟也不觉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