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的桌上已经摆满了，写得不留分毫空白的宣纸，霍逸伝随手抽起一张，眉梢抖了抖。
接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埋头苦写的沈清听见，抬眼一看。
“霍逸伝，谁让你偷看我东西了。”沈清羞红了一张脸伸手去抢，也顾不得腿软。
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到的墨水，原本圆润娇俏的脸活像只大花猫。
霍逸伝可不会让她得逞，身子一侧避开了沈清的手：“鄙人愚……”
“娘子，你这写得是什么？”存了心思逗弄她，霍逸伝故意指着整张宣纸上，写得最丑的一个字问道。
在山寨的时候，沈正阳经常会去市井买些书回去，偶尔也会抓些落魄的书生，让他们教导沈清读书写字。
但兴许是天性愚笨，任凭书生们怎么教，沈清就是写不好字，每每都像是鬼画符一般。
被书生们打了不少手板心。
心疼女儿的沈正阳也不再强求，左右他们做山贼的，也不需要写写画画，便将那些书生放回了家去。
是以多年过去，沈清的字迹不仅毫无长进，到如今甚至还有了退步的嫌疑。
“愚晦，愚晦。这都看不明白，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沈清嚷嚷着把宣纸抢回自己的怀里，可她忘了桌上还有得是。
霍逸伝含笑又随手抽了一张，若说之前那张沈清是鬼画符，那他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手里这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墨宝。
厉风偷摸着看了眼，感慨地摇摇头，只怕随便上街找个五岁孩童临摹，都要比少奶奶的强上不少。
“霍逸伝，你把它给我放下。”沈清羞愤交加，丢下手里的就去追霍逸伝。
腿脚不便的霍逸伝，自然是跑不过沈清的，没一会儿手里的宣纸就被抢了回去。
沈清鼓着一张圆脸，眼尾发红地收起桌上誊抄的宣纸。
把人逗狠了，整整一夜沈清都没有理他。
天微微翻起鱼肚白，留云阁卧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少奶奶。”
如同梦魇的声音响起，沈清皱着眉头翻身，连带着霍逸伝身上的被子，也一同卷走。
霍逸伝睁开幽深的眸子，坐起来看着兀自睡得香甜的人。
门外烦人的声音消失，沈清眉间舒展。
等到肖嬷嬷将她叫醒，天光大亮已经巳时。
一夜安稳抚平了沈清腿脚的酸软，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肖嬷嬷放大的脸，立马清醒了大半：“肖嬷嬷。”
“少奶奶既醒了，便起身梳妆吧。”
出乎意料的是肖嬷嬷并未刁难于她，起身站了起来。
沈清看了眼窗外，心里越发虚得紧，忙不迭从床上爬了起来，身旁的位置已经凉透。
兴许是昨日受了惊吓，红玉同沈清告了两天假，厉风新找了个丫鬟来服饰她洗漱。
洗漱完毕，肖嬷嬷已经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的正是沈清昨日写下的女戒。
“少奶奶的字迹，确实让老婆子大开眼界。”肖嬷嬷面色不虞道。
沈清对于自己的墨宝，心中也是有些底的，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肖嬷嬷将宣纸揣进怀里，缓缓开口道：“这些字迹难以辨认，不能作数。”
辛辛苦苦写了半夜，结果肖嬷嬷却不认账，沈清气恼地咬了咬牙。
“少奶奶可是心有不服？”肖嬷嬷活了大半辈子，沈清那点小心思拿捏得准。
虽然心里这般想，沈清却是怎么也不敢点头的。
但尽管她已经伏低做小，肖嬷嬷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少奶奶素有才女之名，字迹却是如此不堪，让好事者知道，难保不会怀疑少奶奶的才女之名。”
沈清现下是恨极了，苏茉卿这该死的才女之名。
听着肖嬷嬷絮絮叨叨一天，沈清好不容易歇下，门房的小厮却急急忙忙寻了上门。
“少奶奶，府门前来了位男子，说是红玉的亲戚，上门寻来了。”
红玉的亲戚？
她倒是从没听红玉提起过。
心想之前两人也不熟，沈清也没有仔细琢磨，摆了摆手道：“自去知会红玉一声。”
“红玉丫头一早就出了门，还未回来。那男子说……”小厮面露难色，说话也支支吾吾。
沈清最是不喜别人这般，揉揉眉心不耐地道：“他到底说什么了，怎么一句话也吞吞吐吐的说不明白。”
“那男子说红玉不在，想要求见少奶奶。”小厮咬咬牙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
见她？
红玉的亲戚见她作甚？
沈清放下手，抬眼看向小厮：“他人还在府门等着？”
小厮赶紧点头。
主动找上门，还点名要见她。
李渐鸿被小厮一路领进了霍府，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目露贪婪。
“你就是红玉的亲戚？”沈清没漏看掉他眼里的贪婪，拧了拧眉头问道。
沈清天青色长裙裹身，将窈窕的身段凸显出来，稍显圆润的小脸娇俏，抹了口脂的唇瓣鲜艳欲滴。
李渐鸿一时看呆了，被身旁的小厮推了推，才回过神来躬身道：“正是小人，小人姓李，名渐鸿，是红玉……”
“听说你有事找我？”沈清没心思同他做这表面功夫，懒懒地邪靠在椅子上道。
闻言李渐鸿却是看了眼一旁的小厮，神色莫名：“小人确实有话同少奶奶单独说，但事关苏府……”
苏府。
果然是上门找茬的。
沈清挥退小厮，只留下了祝鱼：“说吧，现在清净了。”
“少奶奶顶着苏茉卿的名号嫁进霍家，真可谓是一登龙门身价百倍。”没了旁人在场，李渐鸿脸上的贪婪不加掩饰，说着话上前就要摸沈清的脸。
沈清心中冷笑，速度极快地扣住他的手腕，一脚踢在了李渐鸿的胫骨上。
手被桎梏着，李渐鸿猛不丁便跪倒在沈清眼前。
“就这点手段。”沈清手上慢慢施力，开始李渐鸿还能强忍着，没一会儿就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龇牙咧嘴的模样丑陋不堪。
祝鱼默默地走近沈清身边，目光紧紧锁在李渐鸿身上。
“少奶奶就不怕，我现在大喊一声，你替嫁之事揭穿被赶出霍家吗？”李渐鸿也没想到，沈清居然是个练家子，神情扭曲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