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留云阁，沈清仔细检查了红玉的衣衫，发现除了有些地方脏了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红玉，你今日到底去了哪里？我们找遍了那条巷子，都没有找到你。”
深深地看了沈清一眼，红玉摇了摇头不肯说，眼圈却开始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快要破碎的瓷娃娃。
沈清也狠不下心再问，只能放了她半天的假，回房里好生歇着。
一天又是打架又是找人的，沈清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快要没有知觉了。
刚躺上床闭着眼，准备好好休息会，就听到了颇为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少奶奶。”
沈清这才想起，霍老夫人给她请了个教习嬷嬷，还是从宫里退下来的。
完了。
第一天见面，她就晾着人一天。
想到这里沈清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忍着腿脚酸软去打开了门。
被晾着半天的教习嬷嬷，带着礼节性的笑容，一步三摇地走进了屋。先是环顾了一周屋里，而后上下打量起了沈清。
沈清本来就腿软，被教习嬷嬷这么一打量，直觉得寒毛直竖：“嬷嬷……。”
她本想说让嬷嬷不要这么看着她，才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肖。”
沈清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怔楞地看着教习嬷嬷。
“老婆子姓肖，叫我肖嬷嬷就可以，少奶奶。”肖嬷嬷抬眼对上沈清略显呆滞的目光。
沈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肖嬷嬷……那个……”
她想解释今日的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支支吾吾了半天。
“少奶奶，昨日可有人通传，今日由老婆子我来负责教导少奶奶的规矩？”肖嬷嬷不疾不徐地开口。
沈清颇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虽然霍逸伝不告诉她，但确确实实昨日是有人来通报过的。
“既是有人通传过，少奶奶今日还出府，便是觉得老婆子不配来教导少奶奶了？”肖嬷嬷笑了笑，却让沈清心里更加发毛。
也不等沈清解释，肖嬷嬷又接着说道：“老婆子虽然是霍老夫人请来的，但也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少奶奶若看不上老婆子，大可同霍老夫人说一声，不必让人苦等上一天。”
越说沈清越觉得自己理亏，头垂得更低，声音也恍若蝇鸣：“茉卿不是看不上嬷嬷，只是今日发生了许多意外。”
“意外不意外的暂且不提，老婆子只想问少奶奶，这规矩还学不学？”肖嬷嬷根本不听沈清解释，自顾自地说着。
沈清被训得哑口无言，只能乖乖点头。
见她点头，肖嬷嬷接着说道：“今日之事老婆子也有所耳闻，少奶奶心系婢女实属正常。”
终于说了句沈清爱听的，可还没等她高兴起来，肖嬷嬷又开了口。
“但少奶奶同二少爷交往过密，全然不顾叔嫂避嫌，简直不成体统毫无规矩。”
沈清下意识拧了拧眉头，并没有觉得自己今日同霍启燃有什么越矩之处。
还不等她开口反驳，肖嬷嬷已经把话挑明：“少奶奶可是不服，觉得自己同二少爷并无越矩，心中委屈？”
话全让肖嬷嬷一个人说了，沈清就只剩下愤然地点头了。
“但少奶奶可曾想过，孤男寡女又是叔嫂关系，最是瓜田李下遭人非议。诚然，少奶奶同二少爷之间清清白白，外人并未得知，只能全凭猜测揣度。”
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沈清却还是不能认同：“茉卿行得端坐得正，凭何要怕遭人非议？”
肖嬷嬷闻言却是大怒，重重一拍桌子。
“荒唐，少奶奶嫁入霍家，代表的便是霍家的门脸。同自己的小叔毫不避嫌，少奶奶是想让大少爷沦为市井的笑柄吗？”
沈清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激灵，气势更是弱了几分。而后想到霍逸伝也会因自己被人非议，心里更是没了底气。
对于沈清这样的反应，肖嬷嬷也是见好就收：“看在少奶奶初为人妇，老婆子也不忍过多苛责。但今日之事必须引以为戒，少奶奶便将这本女戒誊抄三遍，十日后交于老婆子手中。”
也不知肖嬷嬷是从哪里掏了本书出来，递给了沈清。
从小到大沈清最讨厌的事，便是看书写字。
“这要从哪儿抄到哪儿啊？”沈清苦着一张脸，颤着手接过。
肖嬷嬷抬脚朝外走去，只留下了一句看似轻如鸿毛，对沈清却重如泰山的话。
整本。
……
“事情都办好了？”霍逸伝看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方才从卧房里出来的肖嬷嬷，恭敬地点头：“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办好了。”
“少奶奶就没什么怨言？”霍逸伝勾了勾唇角，看向站在一旁的肖嬷嬷。
沈清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平日里莫说是让她看书写字，就是能躺着的地都绝不会坐着。除了练武还算勤勉，旁的也就清风寨的事，能够让她折腾折腾。
让她誊抄女戒，那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肖嬷嬷拿不准霍逸伝是个什么想法，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厉风，见他面色如常，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少奶奶苦着脸问，是要从哪儿抄到哪儿。”
脑海里出现沈清瘪着小脸委屈的样子，霍逸伝唇角的笑意加深，摆了摆手让肖嬷嬷退下。
经过这一天，厉风已经诡异地，逐渐开始习惯，霍逸伝这阴晴不定的样子。
“怎么，不舍得走？”
肖嬷嬷还是第一次见，霍逸伝笑得这么开怀，不由得有些怔楞。还是厉风咳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转身离开书房。
“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沈清趴在卧室的桌上，腿架在一旁的凳子上，手里攥着毛笔在宣纸上划拉，嘴里还念念有词。
霍逸伝进门时，看到的这副场景，温润的脸上盈满笑意：“娘子今日倒是用功。”
“正色端操，以……以什么来着？”被霍逸伝打断，沈清忘了方才抄到什么地方，横了他一眼翻书对照。
霍逸伝也不恼，慢慢悠悠迈着步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