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太子正在院中练剑,顾夕朝急匆匆的就来了,火急火燎的。
“殿下,出事了。”
梅雨时节雨纷纷,多处洪水泛滥成灾,百姓们的房屋田地都被掩埋了,居无所,食无粮,民不聊生。
朝廷只能开仓放粮,调度官员安置流民,修建沟渠引流。大笔大笔的赈灾银如流水一般流了出去,皇上担心其中有人贪污,便命顾夕朝查考绩。
不过,还真的让他查出了端倪,朝廷的拨款和地方的实际金额数目对不上。
赈灾款一事都是由户部的人负责的,不过修建沟渠等都是工部的事,这其中不乏太子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子听着顾夕朝说的情况,深锁了眉头,若是赈灾银被人贪了,那就是祸国殃民的大事,不能马虎,多少流离失所的流民都会因此而丧命,他赌不起。
“夕朝,将此事如实禀告父皇,下令彻查,务必追回贪污的赈灾款。”太子道。
“殿下,不行,这样岂不是将咱们自己的把柄递了出去,让楚王有机可乘吗?”
顾夕朝有些不赞同,不,是很不赞同。
将来太子承袭帝位是顺应天命,可失民心者失天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子看了顾夕朝一眼,眼神中难掩警告,“夕朝,你别忘了,如今父皇才是这天下之主,命你考察,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若是顾夕朝真的为了他这个太子隐瞒了此事,李弘楚去父皇面前一撺掇,父皇定然会除去顾夕朝的。
奴大欺主,君臣不同心,那通常只有一个下场,君生臣死。
陈年旧事,他亦是知晓几分的,李弘楚是华妃之子,便拥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倘若父皇真动了换储君的心思,他是坐不稳这个太子之位的。
心中想到这些,不免叹息,他与父皇越发不像父子了。
顾夕朝冷静了许多,也觉得自己那个念头很危险,可谓是偏执了。
非池中物者,遇风云便化为龙,又何须他操心?
太子同楚王,孰优孰劣?皇上心中未必没有一杆秤。
楚王的小动作,皇上未必不知,既如此,还熟若无睹,只怕也是权谋的一种吧!
若真是如此,那皇家当真是可怕,亲父子都能算计至斯。
李世安瞧着顾夕朝变了脸色,便知道他知晓轻重了,催促道,“夕朝,你去吧!别让父皇等久了。”
顾夕朝没有吭声,行了君臣之礼,便退了出去。
一头扎进了马车了,屁股刚落地,便让陈获赶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顾夕朝离开后,李世安便去了后院,叶子嫣那个女人为他挡了一箭,虽不致命,却也是有些严重的,这几日都卧床休息。
她身为自己的救命恩人,理应时常探望。
叶子嫣没想到奋不顾身的一挡,竟然能换来太子的和颜悦色,也是她的造化了。
宫里,皇上听了顾夕朝的话,不惊不喜,“顾爱卿,为臣之本分,是以为君分忧,为民请命,而非掺和一些无谓的斗争,你可知晓?”
这江山需要人来承继,不过不是心思歹毒之人,而是能以天下百姓为己任的明君。
太子已经能继承大统,可到底阅历浅薄了些,他总得逼迫着他长大才是。
对于李弘楚,愧疚是真,疼爱也是真,可都比不过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基业。
这些话他不曾对别人推心置腹过,所以朝中的大臣自楚王回来后,便多有揣度圣意,其实也是他推波助澜的结果。
凤凰浴火重生方为贵,这把龙椅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顾夕朝跪在了地上,态度恭敬谦卑,却不是诚惶诚恐的样,“皇上教训得是,臣定当遵守本分。”
皇上倒也太过刁难,沉声吩咐,“赈灾款一事涉及流民之生死,马虎不得,朕命你协同太子,早日查清漏掉的款项的去处。”
“微臣,遵旨。”
旨意下下来的时候,李世安并不意外,同顾夕朝一起查案,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便是支持他的人,参与了此案,他都没有放过,请旨搜府,闹得人心惶惶。
贪官污吏向来不缺,不然若是凭着一年几百两的俸禄如何能吃得起珍馐美味,穿得上锦衣华服?
太子此次的动作闹得太大,为了明哲保身,几大贪官污吏只好忍气吞声,推了个地方官出来抵罪。
太子也只是想敲山震虎,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罢了,并没有深究,有了替罪羔羊,这案子自然也就结了。
只是这一举动,也得罪了不少人。心中难免有些抱怨,身为太子一党,任劳任怨,捞些好处还被如此对待?
李弘楚在府中,本意是等着皇后那边的消息,谁知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既然李世安留不住人心,笼络不住势力,那就休要怪他后来者居上了。
“薛凛,你说本王该不该将那几人请到府中来叙叙旧?”
薛凛垂首,“殿下拿的定主意,属下这就去下帖子。”
“不必明目张胆,让他们入夜之后再来楚王府。”
若是将他的动作摆在明面上来,老皇帝只怕不会视而不见了,是何居心也昭然若揭。
“是。”
薛凛办事能力不低,很快就将帖子送了出去,几个贪官污吏收到楚王的帖子都有些惶恐不安,凑到了一起商议。
得出的结果也很显然,不管是鸿门宴还是什么,走一遭也无伤大雅。
于是,入夜后,楚王府还一片灯火通明,丝竹声中醉玉人,声声入耳。
几个人见了楚王,虽没说上几句话,却将他此举的目的给看了个透彻,只不过众人都不是傻子,没有一个轻举妄动的。
李弘楚也不着急,一切慢条斯理的进行着,酒过三巡,隐隐有些醉意,话才会投机。
果不其然,三两杯下肚,酒量浅的,自然是忍不住了,“楚王殿下,不知您深夜请君入瓮是何道理?倒不如敞开心扉说一说,好过吃酒喝茶的。”
有人开口,自是有人附和,诚惶诚恐的感觉十分不好。
“既然各位大人有诚意,本王也就不卖关子了,圣人追贤,赈灾款一案,皇兄有些小家子气了,不知诸位大人心中何感?”
几个人暗中对视了几眼,脸色皆变。
“楚王说这话是何意?下官们学识浅薄实在是听不懂?”
李弘楚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这才赔上了笑脸,“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却都有一个目的,本王虽不才,却也想努努力,不知你们可愿追随?若是事成,日后定然是高官厚禄,袭爵荫封。”
既然他们要装傻,那他就把话给挑明白些,没有人抵挡得了功名利禄的诱惑。
不过顾夕朝倒是和意外,他没有赞赏,只是觉得他是傻子。
空有一身才华,却不知跟随明主,将来只会人头落地。
几人有些心动,若是李弘楚担得起大任,未尝不可一搏,到时候新弟继位,他们可就是大功臣,自然不会被亏待的。
贪官污吏自然是不会想到江山社稷,只为自己而活。
“楚王殿下,这话可是认真的?”
“自是真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于是,几个人纷纷反水,从拥护太子者变成了楚王一党,让他的势力扩大了一圈。
此举也让举棋不定的皇后,生了心思,着手布置,势必要让李弘楚没有翻身之日。
李弘楚在承德殿也安排了人,还是皇后的心腹,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继续盯着,到时候只需顺水推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