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汪宛夫2023-06-28 10:504,919

  黄善默不再去找邵颖,邵颖熬不住还是要来找黄善默。

  每次和她在一起,黄善默都很开心,但也有些后悔。可是,他总是禁不住她的诱惑,被她白嫩的肌肤和细柔的腰肢所驱使,喜欢和她拥抱接吻。

  然而,黄善默感觉到了越来越多的恐惧,忍不住把头扭过去。坐在身旁的邵颖,搂着他的腰,问他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黄善默说:“邵颖,我觉得我们不能再交往下去了。这样下去不好,我心里觉得怪怪的。你还是好好去找个对象吧!”

  邵颖说:“又来了,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这样讨厌我!”

  黄善默说:“我们这样下去没有结果,我们不会结婚的。”

  邵颖说:“我知道的呀,你上次就说过了。我不需要你跟我结婚,只要能常常在一起就行了。你要我陪你说话,我就陪你说话。等到有一天你接受我了,我答应过你,我会把什么都奉献给你。”

  黄善默道:“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邵颖道:“有意思,我愿意,你需要,就有意思。只要我们能经常在一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愿意一辈子服侍你。”

  黄善默摇了摇头,坚决地说:“不行,这样不行的,邵颖,我们还是早点分手吧,这样下去是危险的!”

  邵颖紧紧地搂住他,哀求道:“不!不危险的,没有人会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让人知道,包括我的父母,谁也不会知道,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样子不是很幸福的么?”

  黄善默差点要哭出来,苦着一张脸道:“要是你没有以前那种事,那该多好!”

  邵颖推了他一把,眼里冒出了泪花,气愤地说:“你别再提我以前的事了!我以前是不对,可那也是没办法的,是这个社会造成的,我不是什么坏女孩。就算我做错事,可我也是有血肉,有感情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我需要你!难道这也不对么?!”

  黄善默道:“我也没说你不对。你别这么激动,反正,我希望你还是慎重考虑,为了我,也为你自己的将来考虑,最好,还是就此了断吧!”

  邵颖道:“我不会跟你了断的。我也不要什么将来,你就是我的将来,我有什么好考虑的?我这人就是任性,我喜欢的人,我不会放过的,你别想把我甩了。”

  黄善默道:“呃,这就不对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我一开始就和你说了,我暂时还没有对象,才和你偷偷来往,等我有了对象,我是不可能再这样的,要是还这样,我未来的那位,还不要杀了我!”

  邵颖道:“可是,你现在还没有对象呀!你自己也说过,没有哪个姑娘会看上你的嘛!所以,我就看上你了!”

  黄善默觉得她说话有点赖皮了,就苦笑了一下,说:“没人看得上我?那是我谦虚嘛!世上女人那么多,还会真没人看上我?”

  邵颖问:“有人看上你?”

  黄善默道:“有。”

  邵颖再问:“已经有人看上你了?”

  黄善默道:“快了,就快有了。”

  邵颖笑道:“哟,还是没有啊,我就知道你会吹牛。既然现在还没有,你就死心踏地跟我好吧。”

  黄善默问:“那等我有了女朋友,你怎么办呢?”

  邵颖道:“等你有了,我就靠边站。”

  黄善默道:“说话可要算数啊?我可是很快就会有的啊。”

  邵颖亲了他一下,笑着说:“等你有了再说嘛!”

  说是这么说,其实邵颖心里早就谋划好了。只要黄善默不把她甩了,一天天地拖下去,拖得时间越长,离胜利就越近。俗话说:“日久生情嘛!”等时间长了,黄善默对自己也有了感情,自然舍不得离开。他现在已经27岁了,只要拖到30岁,最好是30来岁,他还没有对象,那就等于成功了。等他30来岁了,还会有哪个小姑娘愿意嫁给他?他还不老老实实地对她俯首称臣?

  邵颖早就想清楚了,关键的问题,是不能让他找到对象。等他有了对象,有了目标,她就要千方百计地把他们拆开,把黄善默的缺点捅给那个人,甚至不惜把他们俩的关系捅出来,只要能拆开就行。

  邵颖对黄善默的态度更好了,等到夜幕降临,她就往邮电招待所跑。高孚雨打她的手机,得到的回音都是:“对方已关机或联系不上,请稍候再拨。”害得高孚雨一看到邵颖就:“为什么不打开手机?每次找你都找不到!”

  邵颖就说:“我早就叫你别烦我了,我要嫁人了。手机呢我已经不用了,它整天躺在家里睡觉呢!”

  高孚雨咬牙切齿道:“我迟早要收拾你!”

  邵颖也咬牙切齿地回他一句:“我迟早要杀了你!”

  高孚雨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儿,无法找着,好在最近石兰老是来找他,他也就暂时把她给忘了。

  邵颖每次来邮电招待所,都带了一堆吃的东西。有蜜饯、蜜枣、美国提子等,还有切成一块块的烤鸡、烤鸭,用来慰劳黄善默。有一次,她还给他买了件皮夹克,据说要1000多块钱呢!

  可惜,黄善默对此恐惧得很。他一看到这些东西,就想起那个高孚雨,觉得那些食品不是邵颖买的,是高孚雨买的,这件皮茄克也不是邵颖买的,是高孚雨买的。他的脑子里尽是高孚雨,他不想吃,也不想穿这些东西。

  最恐惧的是休息天,邵颖从前一天晚上就来这里,带了一大堆食品,第二天就整天待在这里,不出去一步。

  星期一下了班,天又要黑了,黄善默满心希望天不要黑,可是天还是那么快就黑了。怎么办?逃!快点逃出去!

  黄善默到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又到綮云江边走了走。这时,邹潋的身影,邹潋的声音,就慢慢地又包围了自己。綮云江黑黑地,静静地流着,她把自己的清纯流走了,也把黄善默的幸福流走了。

  他来到綮云大桥,抚摸着那一个个不会说话的石狮,很快又来到了观云亭。观云亭里又坐着东一对、西一对的情侣,这些情侣,不知有多少是新的,有多少是旧的,有多少是永久的,有多少是暂时的。反正,黄善默和邹潋曾经是这个地方的一对,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不想看到这些,不想去想这些,就一个劲地上了山,来到了悬崖上。那株树,还是那样地弯着,仿佛还在等候着一个个去而未归的冤魂,仿佛还在等候着一个个未去而想去的活鬼。

  黄善默胸口闷得慌,就抓着那树根,大喊道:“呃——!邹潋!你现在在哪里呀!”

  邹潋没有回话,他就一直在这儿坐着,想想已经很晚了,才一步步慢慢地回到招待所。

  一回到房间,发现邵颖已经睡在床上。他才想起她是有钥匙的,真见鬼!

  邵颖似乎并没睡死,见他来了,就讥讽道:“来啦,黄善默?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第二天下班后,他带回了一把锁,把房间的旧锁给换了。然后,在门上贴了一行字:“我已经回家了。”

  这天晚上,他就没出门,老早就熄了灯,睡了个好觉。

  等他早上打开房门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道:“早啊?黄善默!”

  黄善默一看,是邵颖,就奇怪地问:“招待所大门还没开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邵颖道:“这有什么难?我昨天晚上不就在你对面开了个房间么?我们做了一个晚上的邻居,有意思么?今天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黄善默才想起住在对面的那位前几天刚搬进了新房,暂时还空着,他还亲口对邵颖说过。黄善默把门关好,说:“邵颖,我求求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邵颖道:“没这么容易!废话少说,把钥匙给我,新锁总是有两个钥匙的,刚好,你一个,我一个。”

  黄善默坚决道:“不,我不会给你的!”

  邵颖从皮包里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黄善默见刀光一亮,慌忙喊道:“干吗?你想杀我?!”

  邵颖说:“我不会杀你的,我杀我自己,总不犯法吧?”

  黄善默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邵颖道:“快把钥匙拿来,否则,我就一刀进去了。”

  黄善默见她来这一套,没办法,就把钥匙给了她,然后说:“给你也没用,我已经不想和你来往,你拿去干吗呢?”

  邵颖道:“为什么不和我来往?我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你给讲讲清楚!”

  黄善默说:“我不想讲了,你自己清楚。”

  邵颖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气愤地说:“我不清楚!黄善默,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傻瓜!这么好一个人给你,你为什么不要?你看看吧!这么嫩、这么白的皮肤,这么好的身材,我到舞厅里一站,那些男人都色眯眯地看着我,恨不得马上就跟我来。你倒好,人家送上门来,你还不要?!”

  邵颖越说越气,看黄善默缩在那里不说话,就伸出手来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害得黄善默不知所措,只顾摸脸。

  邵颖道:“还手啊!怎么不还手?你这个窝囊废!我宁愿让你打,让你狠狠地揍,揍得我在地上爬。可你就是这么个窝囊废,你算个什么男人!”

  黄善默迷迷糊糊来到单位上班,当然迟到了。他以为一定要挨批,到了办公室里,才知道领导都出去了,没有人来管他。他就钻进了打字室里,坐在椅子上,还在瑟瑟发抖。

  老天,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母亲来看他了,上次母亲来时,他坐在光洁明亮的值班室里,母亲很高兴,很高兴地跟他说话、看他接电话。现在坐在打字室里,看到一堆机器,不知是什么东西。黄善默就告诉她这是电脑,是很高级的东西。这些机器,要两万多块钱呢。母亲听后,看到儿子在拨弄这么贵重的东西,以为儿子一定是进步了,说:“唉哟,这东西,要两万多块,高级。你可别把它弄坏喽!”

  黄善默不想把真相告诉她,怕她失望。不过,当她问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时,他还是把邵颖的事跟她说了。母亲听了邵颖的条件,很满意。当她得知她曾做过人家姘头时,脸都发青了。连说:“不行,不行!这种女人要不得!你赶快和她分手!”

  晚饭后,黄善默心事重重地来到邮电招待所。盛德福看出了他有心事,就问了。黄善默实在是想不出法子,只好把这事跟盛德福说了,不过,他没有把两个人睡觉的事告诉他,只是说她一直缠住他要和他谈恋爱,怎么也甩不掉。

  盛德福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有过了,只是严肃地说:“黄善默,这种事情你不告诉我?早就应该告诉我啦,你要是再和她来往,你这辈子就完了!”

  黄善默苦着一张脸道:“我这不是告诉你了么,今天就是来请教你的,你说说,我究竟该怎么办?”

  盛德福道:“亏得你来找我,要是找别人,别人是想不出办法的。只有我可以帮你。”

  黄善默道:“快说!究竟有什么办法?”

  盛德福道:“很简单,回去收拾收拾,晚上到我这儿来住,以后,邮电招待所就别住了,等她冷下去了,死了这条心了,再回去住。”

  黄善默一拍脑袋,兴奋地说:“对!此计甚妙!”

  黄善默回去拿了几件衣服,就到盛德福这里住下了。两人一头一个地钻进被窝,坐着聊天。盛德福笑嘻嘻道:“黄善默,看不出啊,你小子不声不响好艳福啊。邵颖这个骚东西,就这么整天粘牢你,你还不要?啊?”

  黄善默故作镇定道:“要不得,这种人要不得。”

  盛德福道:“你放心,到了这里,她找不到。就是找到这里,她也不敢怎么样。有我在这里呢!她敢进来,我替你好了,你肯不肯?”

  黄善默笑道:“我巴不得她天天来找你。她要是肯跟你,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盛德福大笑了几声,道:“这个世道真是,老是错位啊。你看,我呢,是有老婆的人,可我又是最想找别个的人,就是没人上门来找我;你呢,现在还没有老婆,最重要的是先找个老婆。你看看,想要的找不到,不想要的偏偏来,这不是供需不见面么?我看,以后还是要搞市场经济!”

  有好几天没和邵颖见面,黄善默知道她肯定去邮电招待所找过,说不定还天天住在那儿呢!不过,他相信她不会再住下去的,等她知道他不会回来,等她长久见不到他,总会慢慢冷下去,把他忘掉的。

  不料,邵颖打电话到单位里来了。黄善默已告知金晓蓉,只要有个女的找他,就说他不在。有几次,金晓蓉不在,是黄善默自己接的电话,他一听是邵颖的声音,就把电话搁了。

  有天晚上,黄善默刚进盛德福房间,就听见一个女的声音,说是要找盛德福。黄善默往楼梯口偷偷一看,不好,是邵颖找来了。

  盛德福咬紧嘴唇,不慌不忙,没有丁点儿声息。他跟领导跟了这么久,已经学会不少处理突发事件的本事。只见盛德福叉开一页肥大的手掌,一把将黄善默打进了身边的男厕所,自己就大开房门,等候着邵颖光临。

  过了一会儿,盛德福往男厕所里喊了声:“出来,平安无事喽!”

  黄善默拉了拉裤子,进了房间,说:“还好还好,我刚刚拉完一泡大便!”

  盛德福道:“是我不仁不义,人家孟姜女千里寻夫,我给她赶走了。这种坏事我下次不干了,你让我积点德吧。”

  黄善默道:“赶走了?你干吗赶走?不是说好了你替我的吗?怎么,她看不上你,还是你太性急了?”

  盛德福摸了把他的头发,算是打他的意思,笑骂道:“你这小子!不好好感谢我,倒挖苦起我来啦,啊?”

  黄善默苦笑道:“唉,德福啊,你说,我接下去怎么办?”

  盛德福摸出一根烟点着,学着洪一之的口气道:“小黄啊,不是我要赶你,这个地方呢,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黄善默道:“对,我也是这么想,躲在这个地方是不行了,目标显然已经暴露,她还会来的。”

  盛德福问:“你别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想想办法?千万别回邮电招待所,依现在的形势,回去是回不得的。”

  黄善默悟道:“有了,我到童微明那里去问问看,他那里偏僻,住在那里,邵颖怎么也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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