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向内合拢,周牧歌几人被巨大的震颤影响,无法移动分毫,只能依靠腰间的绳索挂在石壁上,如果无法在深渊闭合前上去,他们就危险了。
但好在叶淮烟和明夕拾配合默契,并没有中箭,随着深渊距离缩小,他们轻而易举跃至木池老人一方,武功低微的木池老人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手脚被绑住侧躺在地上,眼里的恨意不减。
腾出手的两人立刻前去解救同伴的困境,几个人合力,终于安稳落地。
周牧歌一边卸掉身上的绳子,一边看向地上的木池老人,随口说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如你全都招了吧,也省得我们猜来猜去的麻烦。”
木池老人低下头,轻笑出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些许忧伤:“告诉你们也无妨,左右你们是无法达到目的的。我的丈夫是沧溟海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我们相识于多年前的一场武林大会,那次点墨阁和沧溟海位于同一区域观战,我们两个一起看了一场场比试,却因为武功低微没有资格代表门派出战,只能望梅止渴。”
“我们私自结了亲,约定好一起修习时间最厉害的武学,成为人人羡慕的武侠眷侣,我体弱多病,对武功实在不精,便苦练轻功,发誓不拖他的后腿,可谁知,沧溟海的人只让他学粗浅功夫,不允许他接触门派绝学,田克又日日欺辱他,他才暗自偷师,晚上悄悄练功。那日白天田克逼他跪在房内伺候他一整天,晚上体力透支,走火入魔,就这么去了,你们说,田克该不该死,歧视他天赋差的那些人该不该死?”
根本没打算听他们的回复,木池老人径自往下说着,其实叶淮烟很想告诉他,天赋弱的人,更应该打好武学基础后再去修炼高阶武功,稳步提升,一味求快根本不可能成功,但看她如此状态,想必就算说了也听不进去。
“我想去收他的尸骨,可点墨阁的人知道我二人关系后,还讥讽我们不自量力,尤其是那个所谓的掌门,怀疑我偷学他的轻功,呵呵,真可笑,我的轻功远胜于他,何必向他偷师,他既然如此行事,那我不介意让他成为我报仇的第一个目标。”
张秦眉头紧皱,虽然他的身份只是试炼场赋予的,可脑子里确实有一份身为人子的记忆,点墨阁掌门于他而言也有些父子情份,如今听木池老人说这些,不免怒从心中起:“你丈夫是沧溟海的人逼死的,为何要找我们点墨阁报仇?再说了他是自己贪图进度走火入魔,根本怨不了旁人,这都是什么可笑的理由,你还不如干脆承认自己是个杀人狂魔,我还能敬佩你敢作敢当!”
“哼,我丈夫的死你们都脱不了干系,你们这些人,自诩武林世家,半点都不将普通人放在眼里,一个个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又怎知他人的生活是如何水深火热,难道我们这些凡人,就该被你们欺压?”
感受到身边的视线,叶淮烟看向明夕拾,两人视线交汇,似有所悟。
“之后呢?”叶淮烟问:“你还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次武林大会上动手?”
“之后?我武功低微,为了杀点墨阁掌门费了巨大的力气,他死前向我重击一掌,我受了伤,所幸他死了,所有人都去看他,没有人注意我,于是我顺手拿走了他最宝贝的苍月神花,估计能让他死不瞑目吧。苍月神花的传说谁不曾听过,我已是将死之人,便死马当作活马医,吃了一瓣,身上的伤就这么离奇地好了,轻功越发精进,于是我下定决心,要毁了九大势力,让你们再也不能以武行凶。我设计让姓周的得到了苍月神花,还在他面前演了出戏,让他对神力深信不疑,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公开宣布将苍月神花赠与下任盟主,这打乱了我的计划。”
周牧歌接话道:“你原本是打算利用苍月神花让九大势力内讧是吗,等到消息瞒不住了,再由其他门派来抢夺,这样循环往复,挨个图谋,可武林大会的举办让你计划落空,所有人公平竞争,反而无从下手,于是你暗中试探所有人的武功,摸清实力,又偷走苍月神花,又在苍月谷设下陷阱,等我们一个个往下跳。”
“没错!”木池老人狠狠道:“我本就要引你们来苍月谷,不料你们比我想象的更贪心,直接来寻,我自然是欢迎之至,可谁料到,你们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然时间逆流,唯我一人保留记忆。”
她看向叶淮烟,露出些好奇:“叶家主,你能否告诉我,为何你会在我之后第二个保留记忆之人,这时间逆流之术,是不是你的手笔?”
叶淮烟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了。”
包括木池老人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传递疑惑的眼神,叶淮烟解释道:“我知道苍月神花的作用是什么了,它让我们恢复记忆,却不让我们拥有原本的修为,是因为,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神力,苍月神花蕴藏的力量,只是用来帮我们恢复记忆和逆转时间。”
叶淮烟看向木池老人说:“我刚刚说的没错,你的轻功,不是苍月神花给你的能力,而是你日复一日苦练轻功所得结果,你并非没有天赋,找对了努力的方向,自然而然能够成功,苍月神花唯一给你的,便是在重置后保留上一次的记忆。”
木池老人再一次听到他的话,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癫狂了,但她还是不肯接受,自言自语地说着“不可能”、“是苍月神花在帮我”……
忽然,她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六人,痴狂地大声笑着:“你们都在骗我,这些不过是想得到苍月神花而胡编乱造的话而已,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说着,从地上挣扎爬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断了身上绳索的束缚,回身再次打开了机关,地动山摇,几人身影摇晃,木池老人直冲叶淮烟撞过来,明夕拾将叶淮烟拽到身边揽住,却没想到她目不斜视,直接往深渊的方向奔去。
“糟了,拦住她!”叶淮烟大喊道,迅速跟上她。
头顶突然有落石掉下,众人心中一紧,这次的机关启动,地面震颤感剧烈了许多,与之前都不一样!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就见木池老人的灰袍一闪,消失在深渊的裂隙中,叶淮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们急忙奔直深渊边缘往下看,可根本看不到木池老人的踪迹。
震感越发强烈,地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头顶的落石也坍塌得很快,明夕拾高声道:“快出去,这座山要崩塌了。”
深渊的机关还未完全开启,此时的距离已经有些大,再不走,他们就会被困在下面,明夕拾揽着叶淮烟首先跨过深渊,两人默契地回头接应其他人,就在徐峰最后一个跨过深渊到对面时,深渊底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冲天的火光陡然照亮了整座山洞,深渊下面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看这个阵势,必然是在山体间埋了巨量火药,刚刚木池老人那一跃,以她的轻功,定然能活命,这场爆炸就是她的手笔!
“她是想毁了所有的苍月神花!”众人立刻反应上来。
“快走!”来不及再说更多的话,他们依次进入来时的山洞,将胳膊举在头上防止落石砸到头,终于,在山体整个陷下深渊前,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原本巨大的山体已经被夷为平地,他们所踩过的地方无一不陷落地下,仿佛要给这场震撼的地洞增加一丝凄凉的色彩,尘嚣四起,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很快聚拢了沉重的乌云,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扑簌簌砸在地上,让刚刚火热的地面重归冰冷。
他们绕过这片荒芜的废墟,往地势低的方向行去,刚刚的震撼还未过去,虽然知道木池老人抱了死志,可还是保留着她能活下来的希望。
之前与外界连接的溪流处依旧往外流出水源,可水中透着暗红色,混着沙石泥土,不再清澈。
缝隙已经闭合无法再过人,木池老人没有出来的机会,要么被埋在落石之下,要么已经魂归天外。
无数生物悄悄靠近,却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只是默默看着崩塌的山石,神色淡漠。
叶淮烟之前确信的事情又有些动摇:苍月神花真的没有赐予木池老人神力吗,可这些明显通了人性动物如何解释?
仰面望天,迎着冰冷的雨丝,他们沉默着。
“苍月神花尽数被毁,那我们的任务,还有完成的可能吗?”雨声影响下,听不清是谁的声音问了一句,在所有人心中敲下重重一击。
如果他们的任务必须要苍月神花配合才能继续,那现在无疑是任务失败,六个人将会困在这个世界中,当一个平凡人,也许过一辈子,也许如同活死人一般不死不灭,成为世界的异类。
灰蒙蒙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抹纯白色,叶淮烟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一只洁白的兔子,它身形幼小,在一众异于常态的动物中格格不入,兔子并没有像其他动物那般冷漠,它的头悄悄地钻入一堆乱石缝隙中,艰难地扭动身子,从中拖出一抹艳色。
叶淮烟行动如风,迅速朝那只兔子走去,揪住耳朵拔起来,将它前爪抱住的东西扯下来,赫然是一株破败残缺的苍月神花!
“里面的花恐怕都已经成了这幅样子。”林源沮丧着说道。
明夕拾走到叶淮烟身边,脱下外衣搭在他头顶,在耳边说道:“即使没有也没事的,对吗?”
叶淮烟微笑着点点头,神色轻松,对其他人说:“我们回去吧,别忘了月华山庄还有一株缺了一瓣的苍月神花,保护好它,我已经知道任务该如何完成了,很快就会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