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缘分弄人,白逸飞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真正的凌月。
即使见了,人是,魂飞。
此刻,轩辕叶的冷笑声一直回荡在凌月的耳旁,他的笑声如寒冰一样,阵阵笑得让人发寒,凌月有些恼了,提起裙摆几乎是急促的下到台阶,走到了亭外一旁的花圃前等候着轩辕子轩的大驾。
却没想到,轩辕叶的步伐紧紧地跟随着她,与她并肩而站。
“王爷!您跟着民女做什么?”凌月低声道。
“胆子不小,难道忘记以前的教训了?”少年清亮柔和的声音低低的从轩辕叶的口中轻快溢出,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在与凌月说话时,自己竟然放下了素日里的戒备。
凌月浑身一怔,难道这个轩辕叶性情大变了?
僵硬的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少年,一张高傲严肃的俊脸此刻在阳光下绽放出灿烂的光芒,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以往的张狂与暴戾,好似换了一个人。
阳光少年?
思绪转到这儿,凌月差点儿当着轩辕叶的面狂翻白眼。
这样一个手段阴狠毒辣的人,根本不配在头上挂上属于少年的光环。
凌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轩辕叶,带着严厉审判的目光,看得甚至连轩辕叶都觉得自己浑身很不自在,他微眯起眼睛,说话时目光闪闪躲躲:“大胆!你不怕本王把你的眼睛挖了?”
“怕!王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民女自然是非常的怕,民女方才说话造次了,还请王爷恕罪。”凌月淡淡的道,语气丝毫没有一丝的胆怯,相反的,她的语气散漫随意,甚至有些轻狂。
“凌月!”低吼了一声,轩辕叶狠狠咬着牙,不由控的,他又想发脾气了。
他的声音不算大,几乎是从胸口中迸发而出的声音,低沉中又透着压抑,彼时没在袖袍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轩辕叶淡淡笑声:“大家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姐妹相聚,如此见外,倒让人生分了去。”
年纪最小的轩辕玉欢快的笑道:“太子哥哥说的是,今日儿我们聚在一起不容易,就让我们这几个妹妹像平民家的妹子一样,与太子哥哥聊着家常,这样不是很愉快?”
轩辕静叹了一声,哂道:“玉儿皇妹!让皇后娘娘知道你这番造次的话,非被训斥一顿不可,毕竟老祖宗的规律摆在那儿,我们不能坏了。”
轩辕玉不服气,向轩辕静做了个鬼脸,目光在白逸飞身上睨了一圈,便哼道:“我看啊,且是你的如意郞君在这儿,你故意装样子吧,好留给人家好映象。”
被轩辕玉调侃,轩辕静狠狠瞪了她一眼,脸颊通红,偷偷瞅了一眼白逸飞,啐道:“就你多嘴。”
轩辕黛扯过轩辕玉,指着她的鼻尖儿,促狭笑道:“就属你的嘴儿刁,把你皇姐说得脸红了去,你就高兴了?等会儿,叫你作对子时,看你的这张嘴儿如何刁得起来。”
十一岁的轩辕倩笑道:“她作诗的水平最差了,待会儿恐怕是被罚的份儿最多。”
闹腾了一会儿,众人跟着轩辕子轩一同向亭子而行。
凌月此时已经与轩辕叶分开而立,与他相隔有一人之宽,见轩辕叶今日非常有礼貌的向轩辕子轩行了一礼,凌月顿时傻眼,看来,这个轩辕叶不闹脾气时,行为举止倒是极为的端正。
待轩辕子轩走到身前,凌月福身,淡淡道:“民女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有凌姑娘在这儿,想必这诗会倒是生趣不少。”语毕,便被众人拥护着进了亭子。
白逸飞步履缓缓地走向凌月,他有所顾忌的看了一眼依然立在原地的轩辕叶,见他似乎是有意立在凌月的身旁,白逸飞的神色显得有些沉重,他向轩辕叶行了一礼:“微臣叩见王爷!”
“嗯!”轩辕叶冷淡的应了一声,负手,转身朝着亭子而去,越过凌月身前时,他故意略停了一会,意味深长的睨着凌月平静的脸,冷笑一声,迈步朝着亭内而去。
白逸飞见轩辕叶走开,他暗暗松了口气,迈向凌月时,他感觉自己的脚好似灌进了千金铅沙般万分的沉重,方才,在看到她时,发现她比进宫前消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下巴现在已经尖如刀削。
几日不见,人比黄花瘦。
目光炙热,却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坦诚相待,也无法坦然的凝着她的双眸,虽然她易了容,他依旧能认出她是谁。
白逸飞感觉站在面前的凌月已经不似从前,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他的影子,人在,心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凌月看着白逸飞步履沉重的迈向自己,心跳猛然跳动了两下,随即,又沉入湖底。
不一会儿,杏衣立于身前,凌月福身道:“民女给白世子见礼。”
白逸飞脚下突然停滞,侧着身对着凌月,压低嗓门,关切道:“这几日过得可好?”
凌月一怔,暗恼着这个白逸飞胆子太大了,居然敢不避讳问她这种话,于是,她便压低声音回道:“世子不是看到吗?民女非常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
蓦然间,白逸飞脸色沉下,神情怅然若失,口中呐呐道:“你在怨我是么?”
语毕,便大步的踏上石阶进到亭子里,留下一脸微愣的凌月。
站在她身后的珞儿见她发愣,小声提醒道:“小姐!主子们都进亭子里了。”
“哦!”应了一声,凌月提起裙摆,很郁闷的踏上石阶。
因亭内中间的石桌旁只有四张石凳子,三个男人坐下后,剩下一张,几个公主们鉴于礼教,便与凌月坐在围栏平铺的石板上。
轩辕叶今日儿的心情倒是不错,不似素日里那般张狂,倒与众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轩辕静是这次诗宴的主侍者,盈盈站起身,向轩辕子轩行了一礼道:“皇兄!今日儿我们几个姐妹请您来此,是想让你考核一下我们平日里所学的东西,就请皇兄为我们几个出题如何?”
轩辕子轩淡淡笑道:“原来请我来此,是当你们的考官?”
“嗯!不过,皇兄也要参与,不如我们就定个游戏规则,掷骰子算点数,从掷骰子的那个人数下去,末尾的数落在谁的身上,谁就在一盏茶的时间内作下一首诗,如果超过时间又未作成就罚她吃一钟烈酒,而后,骰子再由作诗的那人掷,依次顺着下去如何?”轩辕玉拍手道。
“这主意不错,这样玩起来,就没有那么的枯燥。”轩辕子轩点头道。
轩辕叶此时异常的安静,目光时不时落在凌月的身上,见凌月脸上毫无兴致,漠然的坐在那儿,看样子显得很郁闷。
此时,凌月心想,这哪儿是玩啊,简直是在折磨人的脑神经。
坐在轩辕子轩右侧旁的白逸飞神情惆怅,清澈的双眸在光线充足的亭内反而黯然无光,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凌月,收回时,眼底竟是溢满心酸。
凌月知道,白逸飞一直在偷偷地看着她,而她只能视而不见,因为,这个人本就是陌路人。
对她而言,他与她,有缘,却无分。
众人一致通过轩辕静提出的玩法,于是,便由轩辕子轩出题,轩辕子轩想了想,毕竟这些个公主们年纪小,不宜出太难的,便道:“大家作的诗里,必需有一个酒字。”
众人心想,这题目出得倒是简单,不过,要在每一首诗里都有一个酒字,不是次次都能想出好句子的。
轩辕子轩起头,开始掷骰子,几次下来,作诗的机会都从凌月的身边擦肩而过,听这些人作的诗,都以五言为主,想想五言比起七言好作一些,算起来少用了八个字。
趁着这个时间,凌月在脑袋里翻出了几首所记得的古诗,如果轮到她,那就不好意思只能无耻的剽窃古人们的东西了--!
轩辕叶觉得这样玩没有意思,闷闷地坐在那儿吃着茶,他的运气不错,一次都没有轮到他,白逸飞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掷了六次骰子,他一个人就占了三次,三首诗作下来,每一首虽然不及大诗人的水平,不过倒是字字押韵,句句荡气回肠。
在骰子掷下第十二次时,正好轮到轩辕子轩,他不加思索,便轻松作下一首: 烽火狼烟怒, 血染山河壮。
不负创世诀, 空叹酒箫醉。
此诗气势磅礴,雄发豪迈,得到众人一致的赞赏。
接着,轩辕子轩拿着筒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神情有些紧张的凌月,从游戏开始,他便偷偷观察着凌月的反应,每次在数着股子的数时,她的脸色显得略微的紧张,数字落在别人身上后,她的神情便会偷偷地放松,看样子生怕这骰子的点数会落在她的身上。
思及此,轩辕子轩掷骰子时与之前有些不同,之前他只是随意摇着筒子,这一次,他只摇了三下。
轩辕叶与白逸飞都是练过家子的,自然听出轩辕子轩动用了内力,二人同时看向轩辕子轩,只见白逸飞一脸的疑问,轩辕叶则是眉宇绽开一抹深味的冷笑。
当轩辕子轩揭开筒子,轩辕静站起身,走到轩辕子轩身旁,便道:“这次由我来数,一、二、三、四………九,是凌姐姐,好啊,终于轮到你了。”
方才轩辕子轩动用了内力掷骰子,凌月自然听出来了,他这样算计自己实在是忒狡诈,忒黑心了,她从来没有得罪过他啊,为何要这样算计她?
幸好,她方才想了几首带有酒字的古诗,现在她胸有成竹,不怕他的算计,暗暗窃笑,盈盈站起身,向轩辕子轩福身,故装作思考的样子,朱唇微启:“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好一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轩辕子轩呐呐道。
“凌月!这诗可是你作的?”轩辕叶猛然放下手中的茶盏,由于用力过猛,茶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多日不见,凌姑娘又让本世子刮目相看。”白逸飞举起酒杯敬向凌月,一脸的佩服。
听这些人褒贬不一的称赞,凌月差点呕出狗血来,她现在觉得自己非常的无耻,她无奈自嘲道:“不好意思,让各位‘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