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郎(一)
叶离落2025-07-02 20:512,960

  头剧烈地疼痛,像被撕扯一般。明明意识开始苏醒,身体却仍在沉睡,连睁开眼睛都没有力气。

  我是谁?我怎么了?为什么脑中一片空白?往事纷纷扰扰,而我竟抓不住一丝一毫。

  突如其来一阵火辣的疼痛,将我从混乱中拉回思绪,听见身边女子清冷却委曲求全的声音:“师叔,求您救他。”

  “救他?不相干的人,说不定留下是个祸害,杀了他也好。”威严却冷漠无情的声音,像毒药,一字一句却蛊惑人心。

  “他有恩于月儿,要不是他将月儿推入河中,月儿已经葬身画舫大火。师叔,求您了。”那女子锲而不舍的求救。

  是要救我吗?是我吧,难道我掉入河中所以失了记忆?

  “月儿,你可是师兄生前最器重的弟子,你要知道无望谷的规矩,收留外人似乎有违谷训。救他倒不是不行,只是要你办些事。”

  “什么?”女子几乎不假思索。笨女人,不会是好事,为了一个什么都忘记的人,何苦呢。我想说,无奈张不开口。

  “救醒他后,你们得一同替我做事,当然包括杀人。堂堂云府公子沦为杀手,你说他自己会不会根本不想被救?”手上一阵疼痛,好像传来骨骼归位的声音,我咬咬牙,终于勉强睁开眼睛。

  一间青石屋,仿佛囚室一般,身边不远处站着的女子,冷艳、高雅,我认识她?云府的公子又是谁,我吗?

  一阵霸道的内力蛮横地在体内冲撞,与身体内的寒气互相争斗,直绞得五脏六腑炸裂般疼痛。死死咬住牙,还是忍不住呻吟一声。

  “你的情郎醒了。”冷酷的声音想起,我微微抬眼看正从我身上收回手的中年男人,身姿伟岸卓然,除了眼神过于邪佞。

  无望谷?杀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叔。”那个叫月儿的女子低呼一声,有些不满。

  “果然绝色,怪不得无望谷第一美人都为你着迷。”一只手伸过来捏起我的下巴,轻轻摩挲着,邪笑一声,“就是男人看了也着迷。”

  我一惊,欲做出反应时那只手已经撤去,他转身哈哈大笑,离开这件囚室一般的房间。

  “我是谁?”我转脸向着那个月儿。

  “月郎,云月郎。”她轻轻吐出我的名字,奇怪的是我好像找到归属,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我们可曾相识?”我继续追问。

  那女子咬唇,半晌下定决心道:“我们是夫妇。”

  哦,原来如此,夫妇吗?明明知道是谎话,我却懒得戳穿,是夫妇,那就算是吧。

  思绪一片空白,尽管用力想,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那男人让我叫他师叔,他常穿一袭红衣,看起来飞扬不羁。

  原来救我的代价就是这个——做杀手。

  不喜欢一个生命在自己剑下终结,于是我一次次手下留情,回到无望谷时不例外地接受处罚。他好像特别喜欢看我对他示弱的模样,明知我体内有寒毒,居然故意罚我跪在外面一整夜。知道我不喜欢血腥味,哪怕是自己的,却面无表情地打伤我。

  等醒来时又是被他救醒,这个可怕的恶魔,他到底要干什么,如果觉得我没价值,大可以让我死掉,何必这么麻烦来救我?

  站在无望谷的出口,到处芳草萋萋,一片宁静,却不料里面是这样光景。众多无情的杀人工具,肆意供人驱使。

  “想离开吗?”威严的声音传来。

  不是月儿,是他。

  我不想转头去看他,不知怎么,这人虽然心狠手辣,却可以容忍我的不敬。我恨他让我是双手沾上血腥,恨他在我没完成任务时面无表情地惩罚我。

  “师叔既然知道,为何不放我走。”我淡笑,继续茫然远眺。

  “这是开在悬崖的花,所以更美。”他走到我面前,突然执起我的手,将一朵淡黄色的小野菊放进我手心。

  开在悬崖的花?有何意味?我不动声色,转身回去。

  他开始指点我的武艺,虽然记不得往事,我的功夫却出奇的并不差,得他指点更是日日精进,寒毒发作的次数也在减少。

  他教我武功,然后在一旁指导,偶尔的神情竟像对着一个故人。有时候我竟然恍惚起来,如果我有父兄,是不是也这样对我严厉教导,却也不时透出关怀?每次成功地完成任务,他便送我一朵这样的野菊花,并不多言语。

  偶尔见他喝酒沉醉,对着一副画像发呆,或喃喃自语。终于又一次,好奇心驱使,我悄悄溜进他的房间,揭开画前七重轻纱,终于看见画中女子。

  那个女子,奇怪的竟与我有些相似。

  我刹时有些发怔,等反应过来却是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我躲闪不及,只转脸呆呆看着他。

  却没想他比我还吃惊,愣了半晌突然放下酒壶扑过来,嘴里低声叫了声:“郡主”,他将我推到在软榻上,一手拉开我的外袍。

  我不明所以,等猜到他的意图时浑身冰凉,这个恐怖的恶魔,他究竟要干什么?!我死命推开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他抗衡。

  衣衫掉落在地上,慌乱中我伸手去摸藏在腰间的匕首,还没拿到匕首,突然听见月儿天籁般的声音传来,她大惊失色,匆忙之下将一壶酒泼过去。

  片刻沉默后师叔猛然站起身,将酒壶重重摔在地上,怒道:“滚!别以为长得像她就可以肆意妄为!”

  我突然冷笑出声,明明心里的怒火快把我焚毁,我依旧扬起嘴角微笑:“师叔,您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刚刚还那么对我呢。”我故意这么激怒他。

  “滚!”他勃然大怒,发狂地乱摔东西,花瓶瓷片飞溅得满地都是。

  “师叔,月郎这条命是您的,以后还想这样戏耍月郎,尽管开口便是。”我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转身出去。

  坐到无望谷无边的草地,我浑身不住颤抖,刚刚要不是月儿及时赶到……我抱起胳膊,不知前路如何走下去。

  “月郎,没事了。”不知何时月儿来到我身边,轻轻抱住我安慰。

  她冰冷的手在告诉我其实她也很怕,“我们离开吧,月儿,我不想在这里。”我轻声在她耳边道。

  “月郎,如果师叔可以放我们走,月郎,再忍耐些时日。”她只是一个劲安慰我。

  是啊,如果他不放,我们又能逃到何方?

  于是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开始学会面无表情手法凌厉地杀人,开始成为不折不扣的杀手。每次完成任务回来,依旧在桌前看见一朵野菊。师叔,你又是何苦?既然讨厌我,放我走岂不更好。

  我打定注意让他讨厌,也许这样,我们出走的胜算更大。

  “师叔,好久不见,我可以进来吗?”我尽力使自己看起来轻佻而无理。

  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示意让我进屋。

  “师叔送的花,月郎很喜欢呢,师叔向我示好,用不着这般小孩子做法吧,月儿都不曾这么送过花。”我随意坐到椅子上,伸手玩弄自己的发丝,希望可以激起他的怒意。

  “来了就为说这些?”他突然淡淡问一句。

  “当然,这些很重要不是吗?师叔这么对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月郎想知道,师叔是看上月郎哪一点不成?”我权当豁出去,挑着眉毛戏谑道。

  像是有些疲惫,他居然并没有发怒,看着我半晌缓缓道:“想离开也可以,明日便收拾一下带月儿走吧。”

  嗯?我一时竟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你的酬金我分文未动,全都放在你衣柜底层,那天是我喝醉酒一时看错,我无意羞辱你。”他此时的语气竟有些诚恳。

  我不知怎么应答,半晌才低声道:“如果不是那天,我偶尔是将你看做父兄的。”

  “父兄?”他是声音有些落寞,“我没有那个命。”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有种错觉,觉得他偶尔也是当我半子一样对待。这无望谷的杀手,可以对他不敬的也只有我,即使他看起来毫不留情地惩罚我,却伤我并不重。难不成只因为我长得像那幅画像中的人?

  “既是师叔金口玉言,月郎自会从命。”我起身告退。

  第二日我和月儿离开无望谷,在云州一处竹林后的四合院安家,一切恢复宁静,赏花品茶,作画写字,再也无须打打杀杀。这种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只是偶尔看到收藏在锦囊里的干菊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日师叔的话句句在心里,挥之不去。明明恨这个人,明明永远不想见到这个人,却有些挂念起来。师叔,如果你不是这么嗜血的人,也许我会将你看作父兄一般,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经历过那般生活,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有月儿在身边,淡定从容地活着,这便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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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蛊(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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