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个抱着浑身焦黑的骨头架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眼中的鄙夷之色格外明显。
而且。
我还清楚的记得。
就在昨天上午,这女人指着那口棺材破口大骂。
什么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多年的话,更是一直都没曾断过。
甚至在昨天夜里,这女人口中的咒骂声都没有停止过。
现如今。
这怎么舔着一张脸,抱着那骨头架子嚎淘大哭的?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将体内的发力逐渐汇聚于丹田。
原本疲累的身体也已经一扫而空了。
此刻。
整个牛鼻村的上方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下。
那阴云厚重凝实,其中裹挟着的阴气依旧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
之前被那些人连拖带拽扛上摩托车,准备带离牛鼻村给他接上那条断腿的男人,竟一路从村口爬了起来。
他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水,十根手指的骨头都在外翻着。
这男人就仿佛不知道疼一般,指尖深深地扎入地里,手脚并用的从村外往里爬。
他身上的上衣和裤子早都已经磨破了。
那两条被捏断了脚踝的腿也是诡异的外翻着,骨头都已经支了出来。
半截身子和着泥水,那张脸也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了。
他一边往院子里爬,嘴里一边含糊的说着什么。
院子里的人看着他这个德行,一个个吓得后退连连,嘴里更是惊恐的叫嚷着。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这个样子又不是我们害的!你这都是咎由自取!”
这女人的喊声明显话里有话。
可我现在正在聚集乏力的紧要关头,根本无暇分心。
那些原本摁着那个中年男人的几人见状,也已经顾不上别的了,掉头就往我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陈先生,救命啊!”
我任由这些人扯着脖子大喊,在感受到自己丹田内不断充盈的法力,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些人朝我靠来的一瞬间,手中的一张符纸已经贴在了那为首中年人的额头上。
乾坤镇邪符光芒大盛,原本聚集在他身上的阴气,在碰到这张符纸的一瞬间,便化为粉尘消散在了空气中。
为了以防万一,我再次割破自己的手掌,在这几人每个人的眉心上都画下了一条竖线。
还特地开口提醒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许离开这个院子。”
院子当中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人的骨灰。
他们的骨灰散落各处,触目所及之处,几乎都占满了阴灵。
这些阴灵对着这家人怒目而视,各个面带怨恨,眼中满是杀意。
如若不是他们顾忌,我在当场,恐怕现在就已经扑上来,把我身后的这些人撕成粉末了。
我将一张乾坤镇邪符贴在了阴气最重的中年人的后心上。
缓声开口道:“现在你们所有人把他围在最中间,仔细的想想,你们这十年来都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玛德!
一想到我要出手救这群人,我这心里就格外堵得慌。
恶事做尽的人,就该得到老天爷的报应!
而且我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瘸子爷非要让我保住这些人的命?
明明就连瘸子爷自己都对这些人的做法嗤之以鼻。
我心中疑惑,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
随着我的境界提升,重新撰写符箓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了。
我挥手几笔在院中用乾坤镇邪符和烈焰符构成了一个小型阵法。
将这几家人安置在其中。
眼见着周围的阴灵无法突破这层防护,我也算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些阴灵邪祟,我无法向对付貂蝉那只白骨精一样下狠手。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无比惨烈的脸,这心里也久久未能平复。
而就在这时。
天空中经莫名其妙的飘下了一把纸钱。
一张张由白纸剪成的铜钱从空中不断散落。
绝大一部分都落在了这家人的脑袋上。
看着他们七手八脚的想要将那些东西从自己身上摘下去,我眉头拧的更紧了。
我一边用自己的血画着符纸,一边警惕的看向这家人。
“你们之前所说的那个具阴之地,是在哪?”
那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的眼神齐刷刷的落在了那个中年人的身上。
可是对中年人现在已经丧失了自己的意识。
被四五个人摁着也还是挣扎的想要朝着那坨焦黑的骨头扑过去。
而那抱着骨头的女人见到这般情形,竟将手里的骨头搂得更紧了。
她目眦尽裂的盯着自家男人,竟突然咬破了舌尖,满嘴流血。
她口齿不清的伸手指着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鬼迷心窍,我儿子根本就不会死,你还我儿子!”
女人的话刚说到一半,竟挣扎的起身,朝着那男人扑了过去,她手上的力道极大,抓着那个男孩的半截断腿就朝这人轮了过去。
此时。
从外面爬进来的男人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他们周围。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额头一下下的磕着地面。
这户人家在这牛鼻村里算是有钱的,这院子里铺的都是红砖。
男人的额头不断地磕向地面,殷红的鲜血很快就从他额头上的伤口处渗了出来。
可这男人就像是全无知觉一般,一下比一下磕的用力。
能够清晰的看到,有一只泛着青黑色的阴灵的手臂正抓着他的头发一下下,用力的往地上砸着。
地面的红砖都被砸裂了,凹出了一个小坑,坑中早已经被血液给填满。
“你们都该死,你们通通都得去死!参与了那件事的,谁都别想逃出去!”
阴灵不断的嘶吼着,喉咙深处发出的咔咔响声更让人浑身震颤。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正要起身,刘斌手里便拎着一只刚削好的桃木剑,火急火燎的从外头冲了进来。
他一进门。
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我滴个亲娘,这一家子怕不是都活不成了?陈平安,你脑子又不是进水了,管这些死人的事干啥呀?”
刘斌这一句话,等同于直接给这一家人判了死刑。
他们不敢置信地瞪着刘斌,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那女人都说了,我们一家人都会长命百岁的。”